赵凉絮拿了两本和商队相关的册子回去，时不时翻阅。
穿越来的第一个新年，显得热闹又冷清。
新年头一天，赵凉絮又见到了安和，她正和竹木贴着春联，便瞧见安和自安府大门中出来，赵凉絮冲安和笑着说了一句：“安公公，新年好。”
安和竟也破天荒地好好回了句“新年好”。
给缓步跟在安和后边的张盛吓得一个趔趄。
安和低声骂了一句张盛：“没用的东西，新年第一天就不看路，咱家怎么认了你当儿子。”
赵凉絮听得不清楚，但也听到了后边一句，她也好奇了许久。
张盛瞧着比安和小不了几岁，安和倒是年纪轻轻地就撺掇着收了干儿子，寻常大太监就算收些小太监当干儿子，那也是真有合理的岁数差的，也就是安和让人猜不透，收了个小他几岁的人当干儿子。
仔细想想却觉得合理，大名鼎鼎的九千岁，何等受宠威风啊，就是四五十岁的老太监，没准也想巴结安和呢，只要跟了安和，就是不愁荣华富贵了，恐怕大多数人也会腆着脸跟安和叫干爹吧。
赵凉絮想到这，又忍不住笑。
要是看见一群老太监和蓄着胡子的谄媚官员跟在安和后边巴巴地叫着“干爹”，她才是真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赵凉絮没跟安和多说什么，安和只回了一句便去宫中了。
安府和赵凉絮的新宅子都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但安和越到新年，越该陪着李瑛在宫中为祸四方，安府的下人们也都时刻遵着规矩，庆祝新年也不会多么热闹地喧哗，但安府毕竟是敛财大户，手指缝漏下的奖赏已足够下人欣喜，安府各人呈现着红光满面的沉默。
而她这个新宅子更是没多少人，赵凉絮大方地给竹木和其余几个洒扫做饭的人个个包了大红包。
甚至李瑛在宫中，也就这新年的机会隔空赏了赵凉絮一堆宝贝，他还兢兢业业地做着昏君，这些不合规矩的事在他眼里都是无所谓的。
这样一连许多天，赵凉絮都过得安生闲趣。
她这段日子不常见安和，但安和每次回来的早，便十有八九将她叫到书房去，美名其曰：“赵公主不是喜看书？那便继续了先前的习惯，多在咱家眼皮子底下看书。”
安和不常和赵凉絮交谈，连搂搂抱抱的肢体接触，若是赵凉絮不主动，他自然也不会迈出半分步。
赵凉絮为免自己总是和安和太近接触，早早便泄了那分浅薄的兴趣，也克制着少上跟前凑，大多数时候只在嘴上不时同安和套些近乎，因而又惹得安和心中不悦。
雪渐渐下得少了，只剩余雪慢慢融化之时，真正的春天也算到了。
赵凉絮这日又在安和书房闲下来看书，她坐在椅子上没多久，安和掷了手上拿回来的一个折子，冷哼一声，显然今日心情不佳。
赵凉絮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更引得安和不爽，近一月时间，赵凉絮竟就这样规规矩矩地在他书房里看书，少有那些不合情理的举动了，他再傻也看出来赵凉絮的些许疏远。
不知怎的，赵凉絮这般安静规矩的样子，让他心里烦得很。
“怎么了安公公？”还没等安和开口找茬，赵凉絮见出他的意图，先开口试图熄火。
还算是有眼力见。
安和将折子在桌子上一滑，说道：“你看。”
赵凉絮没动弹，她只是说：“这是奏折吧，安公公带回来自己批红是安公公掌印的职责，给我看是不是不太合适。”
九千岁将奏折带回宅子的情况不多，李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若是睁开两只眼睛同安和坦白，那他两只眼睛就都别想要了。
安和平日里也不会嚣张到将折子带出宫，可今日这事已经扰了他几天，他便将早就决策好的折子带出来再仔细琢磨对策。
“你这时候矜持上了，先前在乾清宫你也没少看，别墨迹。”之前赵凉絮在乾清宫见到过李瑛学着批阅奏折，她因而也就不小心瞧过两眼，皆被安和看在眼里。
赵凉絮便不装了，拿起金色鎏底的折子翻看两眼，这一看她便知道安和的烦躁从何而来，她也被惊到一瞬：“朝臣让李瑛充实后宫？”
安和阴冷讽笑：“不止呢，你可知他们推荐的是何许人？”
赵凉絮摇头。
“他们平日里吵的吵闹的闹，这时候却统一了口径让周锋的女儿进宫！周锋倒是舍得他那个女儿啊……”
李瑛才多大？朝臣显得有点急不可耐了吧。
周锋的女儿？赵凉絮问：“他女儿多大？”
安和咬牙：“新岁十二。”
这不还是个小孩？李瑛新岁也才十一。
可十二岁的小女孩，说小是真小，刚刚开始成长，不过是个小姑娘，说大兴许也被家里灌输着及笄婚嫁的想法，早早便懂了一些事情。
可无论如何，两个人都是小屁孩吧。
“周锋就舍得？朝臣竟然一致推荐？”若是正常的朝堂，周锋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再将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如今李瑛宫中无人，摆明了是为了凤位，若是他女儿真成了皇后，那周锋属实算是手握兵权且为国丈了，这岂不是让周锋风头要胜过皇帝？
虽说本来李瑛就没什么风头，可于历朝历代来说，盛极一时的臣子可都是大祸患。
她都能想清楚的事情，钻营权力的朝臣必然能想到。
安和品味到赵凉絮话中疑惑，他摊手让赵凉絮将折子递给他，他拿了折子轻轻拍打桌面，说道：“你问的不错，这事本不该发生，可你知道，大部分朝臣最怕的是谁。”
是安和。
“他们宁可捧出一个手握兵权的国丈，也要让咱家被周锋牵制住。”
安和手指抵着折子四四方方的角，忽然抬头说：“说来，逼的他们这般狗鸡跳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赵凉絮疑惑。
“你不是要去礼部任书办，因为此事，他们早就在朝廷上唾沫横飞，直指着咱家说妖言媚主。”
还说赵凉絮是祸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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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还有些更难听的，安和觉得没必要和赵凉絮说。
赵凉絮挑眉：“宫中也有女子为官，我当个没品级的书办，就让他们这般跳脚？”
安和本担心着赵凉絮会听此消沉，结果她一句话便说明了，她并未觉得自己被他们语言绑架，乃至羞愧难过。
是，她就该这般。
“哼，无非是他们觉得你的身份不合理，甚至平日里唯唯诺诺不常发表意见的李瑛，在早朝上也显得十分支持此事，他们便慌了。”
赵凉絮问：“那安公公怎么想？”
“咱家还能怎么想，就顺了他们的意，他们说先养在宫里培养感情，那便养着，不过是个小丫头，若李瑛不想立后，他们又能逼着不成？什么皇家子嗣也无非是空想了！周锋此番还不是将把柄送到了咱家身上。”
安和眼里涌上森冷。
这般便是要让那个小姑娘入局了。
“你这眼神看着咱家做什么，咱家又不是戕害孩童的人，只是把她在宫中放养——赵凉絮！”
赵凉絮露出复杂的神色，安和猜出赵凉絮所想，以为自己被想成了变态到不放过孩童的人，直气的将折子拍到桌子上。
赵凉絮将书往上边举，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只闷闷在书后传出一句：“我没乱想。”
忽然赵凉絮又从书后说：“他们两个都是小孩，还得些时日才长大吧，这群人便谈上皇家子嗣了？真是急的疯魔了。”
安和没好气地说：“那群光长胡子不长脑袋的东西，何时都是一样的，前朝也不乏十三四岁便早早有了皇子的皇帝，都是蠢臣所谓谏言。”
十三四岁？那可有点太早了吧。
赵凉絮眼珠一转，心中忽然好奇起一件事，又将书往下放，露出双眼睛问：“安公公在先帝时，是御前当差否？”
“是，怎么了？”安和不知赵凉絮怎么忽然问起了桩不相关的事，但此事人人皆知，他只是没好气地回答。
“那……安公公是否在夜间也在门外时刻候着？”
夜间......
安和好像懂了赵凉絮在问什么，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什么露骨的话也没说，但是安和知道她好奇什么！
不就是皇帝的那档子事！
得亏先帝早死了，否则若是先帝听见赵凉絮竟敢窥探天子的房中事，真得把赵凉絮脑袋砍了不成，竟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好奇！
难道她问这事，就一点不怕吗！
她问一个太监，又是这种事情，安和有时候真想把赵凉絮的脑袋打开，看看脑子是什么长的！这几天就算惯着她一点，她难道掌握不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只觉得有些难堪，又难看又愤怒，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逐渐收敛成幽暗的静潭，安和冷笑一声，幽幽的声音飘忽着，像阴风一样飘到赵凉絮的耳朵里：“不止，咱家还在屋中守着呢。”
“你想听什么？可是要咱家讲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