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絮昏昏沉沉地随着马车颠簸,看不清马车内的样子,她还能强打精神醒着已是不易。
妇人打扮的女子拿出玉瓶将瓶中水倒在手上,而后将手朝马车内四角弹动,水珠随着弹动四处溅落。
不知玉瓶中是何水,味道更为刺鼻,将女子身上浓郁的香味覆盖住了。
她将脸上的面皮揭下。
原来是张人皮面具,难怪于茶楼中有恃无恐,连春已和小承子见了她的脸也不曾畏惧。
女子撩开帘子,朝驾驶马车的人说着什么。
赵凉絮耳朵似乎被蒙上一团黏糊糊的油膏一般,只觉得女子声音和马上的男子声音忽远忽近,难以捕捉听清。
她狠掐手心试图清醒。
赵凉絮尽力眨着眼睛去辨析帘子外的身影。
两个人坐在车厢外......
身上挂着武器......武器很熟悉......
阳光投射到刀刃上,又被光滑冰冷的白刃反射到赵凉絮难以清明的双眼里。
这武器......不正是先前武器铺子里悬挂的利刃?
那两人,恰是夏已前去教训的流民兄弟!
这个念头宛若巨钟撞进了赵凉絮的脑子里,闷响悚然。
车厢内的女子又回过身,发觉赵凉絮还在强撑着精神,不免有些吃惊。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赵凉絮,嘴巴一张一合。
“殿......找到你......还未晕......何苦......”
在说什么?听不清。
赵凉絮异常烦躁,她的指甲近些天长了些,虽说修的圆润,但是指尖也是薄薄一片。
她的手掩在袖间,对着小臂内侧用力滑动。
手指摸到一点湿润,刺痛让她清醒了许多。
车厢内仍存在着刺鼻的味道,正好掩盖住了淡淡的血腥味。
赵凉絮低着头,不去理会女人的视线,但是耳朵依旧注意着她所说的话,女人已说到尾声:“太子殿下需要四殿下的帮助,若您乖顺,太子殿下不会伤您。”
原来那两个流民吃成如今这样肥美健硕的模样,竟然是跟了赵承新吗?
也不知道赵承新怎么能接受这样无用的手下。
还未正式见面,赵凉絮已对赵承新多了几分嫌恶。
车厢内味道久久不散,赵凉絮借着痛觉眼神清明些许,但还是装作几欲昏睡的模样。
马车行了不久,便到了地方。
赵凉絮手上被捆了绳子,双手并拢着束在腹前,被女子推搡下马车。
女子还当赵凉絮处在迷香幻觉之中,赵凉絮表现出一副如梦幻行的模样。
此处离方才的茶楼略有些远,乃至有些靠近京城边缘。
此处谈不上幽静但的确隐蔽,旁边的人家都是些商贾门头,而他们便是在最偏僻的一处院落,这样夹在富贵的平头百姓之中倒不显得突兀。
无非是旁人觉得京城又进一家想要寻商机和出路的小小商贾罢了。
赵凉絮下车时,旁边两流民的眼神舔舐过赵凉絮的全身。
她不觉握住了拳头,原本指甲划开的口子尚浅,但皮肉裂开的疼痛本就鲜明,足够赵凉絮找回意识,这样浅寸的伤口若是放着血也很快就能止住。
但她手臂发力之间,鲜血又破伤口而出。
赵凉絮恍惚双眼的作态,浅低了头。
还好,血尚未浸出袖子。
当见到赵承新时,赵凉絮承认自己有些佩服他的胆量。
这样一个敌贼头目,名声鲜明的北周亡国太子,竟然敢深入京城。
天子脚下,京城百里,有万岁手下的精炼亲兵,还有大胜归来的周将大军。
真不知道赵承新是胆量惊人富贵险中求,还是愚蠢过头不知水中深。
“鹿茗,将她唤醒。”
赵承新一只胳膊肘撑在身下椅子的扶手上,手微握拳抵着面颊。
也不愧与赵凉絮同出一脉,北周皇族的面孔都是明艳张扬的长相。
赵承新眼眶深邃,眉眼狭长有神,乍一看很像一个冷傲却带着野气的贵公子。长年浸淫在太子之位,他周身有摒弃不掉的上位者的傲慢。
即便他已落荒而逃许久。
鹿茗,也就是扮作妇人的那名女子,直直递给赵凉絮一瓷碗,昏沉梦呓般的人,给什么便接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赵凉絮顺从地接过那碗药汁,却“不慎”将瓷碗打翻。
毕竟她还被绑着双手,何须要求一个梦人多么清醒利索?
见状,鹿茗“啧”了一声,向赵承新示意后,再取一碗药汁便作势想要直灌进赵凉絮嘴中。
赵凉絮闪身躲开鹿茗蛮横的架势,不再装模作样,直截了当朝主位上的赵承新说:“皇兄,许久未见。”
“毕竟是你的胞妹,为何如此野蛮对我?”
鹿茗眉角抽搐,她竟然不知赵凉絮何时清醒过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北周皇族,四妹妹竟然第一次便在引月香下未昏睡了过去,乃至独自便可清醒呀!”
赵承新刚刚那少语时的姿态眨眼便不见了踪迹,他笑得大声,连连称奇。
赵凉絮第一次与自己这个皇兄对话,先前都是记忆中的零碎印象,那时她只觉得赵承新是个野心勃勃的傻子。
经历了国破家亡,赵凉絮本以为他至少得变得阴郁执拗些。
如今看来,第一句说出来,竟然有种无心事的年轻人的错觉。
他如今不担心自己的妹妹有手段摆脱了迷香,不恐惧赵凉絮是否是假意受缚,偏偏是笑得欢快,还连连夸赞北周皇族不赖的体魄。
这连月的逃难竟没让他有一点长进,乃至记忆中的圆滑周到都少有了?他是疯了吗?
“来,让我的四妹妹坐下休息。”
赵凉絮不客气地坐到了递来的椅子上,手上束缚未解掉。
“四妹妹这个样子,是清楚我会将你从那水火之中救出来?”赵承新换了个姿势,身向前倾问道。
赵凉絮仔细打量着赵承新,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妹妹也没想到皇兄如此慈善,竟然会深入京城来。”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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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好几双警惕看守的眼睛,赵凉絮语气先得柔和一些。
赵承新听到这句,扬了声音笑着说道:“四妹妹自然是我所看重的,”他继而感叹,“四妹妹可知我想念你已久,听闻你被送去那权阉府上,我痛心非凡,又听闻你竟救下南周皇帝可自由出入皇宫,四妹妹不愧在南周质子多年,在南周竟是这般如鱼得水。”
什么叫如鱼得水?赵凉絮有点想笑了。
看来并非是他成了一个只会哈哈大笑的莽夫太子,他的确是有点疯了。
语气变得越发冷毒起来了,当年的圆滑被国破一事打磨一番后,他的脾气如今难以捉摸了。
“皇兄难道不知,我因何救下南周皇帝?”
他的暗卫擅自行事,他如今该如何表示呢?还是说所谓擅自行事,其实是他指使的?
赵承新闻言,滞住片刻,咧出了一个笑:“暗卫已足够有价值,虽说他不听从命令,可还不是将我的心意传到了?四妹妹今日被救出来应当有所预感才对。”
他意有所指:“四妹妹是嫌我了?我可是救了你,你难道不知感恩?”
赵承新的话句句扎人刀子,将人要贬到微尘里,阴阳说“如鱼得水”,又扣上“不知感恩”的帽子,若是先前那个赵凉絮,只怕又气又恼,心中憋闷却不知怎么回复。
但赵凉絮不太想惯着他,她冷淡回道:“这算哪门子救?你的手下对我没一点尊重,把我当个东西一样掳走。你既说救,缘何隔了这么久才猛然派人直接将我带走,甚至不事先递信给我。”
她继续说:“乃至追溯到城破那日,皇兄毫不犹豫地便将妹妹抛下,让妹妹独自一人求生路,如此专断决绝,皇兄在妹妹孤苦无依时,可曾想过救我?”
“况且,皇兄深入南周皇城,竟然只觉得我在水火而你不在水火吗?”
赵承新面色大骇,脸上面具宛如破碎一般。
这大喜大悲的样子显得他很是神经。
赵凉絮腹诽,见赵承新换了副面孔恼怒说道:“四妹妹怎能如此说,你我血脉同源,荣辱本是一体,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是情势所迫,而非我真心。”
赵承新面色不虞,但思索间稍稍缓神,终于说道:“是周围人都眼光使你不悦?我知你气恼当日,精神紧绷下你这样嘴尖牙利些我也理解。”他为赵凉絮找了个借口。
他挥挥手屏退众人:“你们都退下,让我同四妹妹好生说些话。”
其他人都离开后,赵承新离开主位,朝赵凉絮方向走了过来。
“四妹妹受苦,我心里也是难受的。”赵承新语言恳切,动之以情。
“听闻四妹妹在阉人手中过的也不太痛快,说来也是,你纵使在南周质子多年,仍旧非南周子民,我北周才是故土,四妹妹既与我同出一脉,理应当助我复国啊!”
屋内空荡,赵承新的声音显得有些高昂,他振奋着精神在屋内踱步,手时而挥动握拳:“四妹妹如今身份再好不过,皇兄急需四妹妹的帮助,四妹妹觉得呢?”
赵承新精神亢奋,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微笑着问赵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