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一些。
遇到他们两个，真是天赐良机。
她实在有点忍不住。
赵凉絮搓着手指，心里的焦躁集中在指尖。
好想杀了他们。
赵凉絮强压下心里的情绪，轻声对着莫名瑟缩的小承子说：“小承子，你记住那两个人的呼吸声、脚步声了？”
“安公公将你放在我身边，你的耳朵应当这么好用吧。”
小承子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方才那么有活力，如今却说不出话来。
赵凉絮背对着婢女，又说道：“你们真的不让我买吗？”
两个婢女彼此对视，她们察觉出来赵凉絮身上气质的变化，却不知因何。
“姑娘非要如此执拗吗？”
赵凉絮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她不同两人纠缠，很爽快地回了一句：“那我就不买了，走吧。”
她要是再在这里呆着，她担心自己忍不住，拿起面前的武器就剁了那两个人。
赵凉絮一行人便轻松地走出了武器铺，与两个莽汉擦肩而过。
至于是否真的轻松，便是她们心里自知。
赵凉絮除了两人进店那一瞥，再没和两人有任何的接触，连视线都不曾落到两人身上一刻。
她站在武器铺门口，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情绪激动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同步。
赵凉絮心里有些迷惑。
到底是她这样气愤，还是有原身的情绪牵动了她。
寒冬吹透了赵凉絮单薄的身躯，却吹不走她的混浊情绪。
赵凉絮攥紧拳头，试图消抹掉颤抖。
二者应当都有。
“走吧，继续逛。”
这样说着，赵凉絮将手搭在小承子的肩膀上，如今已入冬，众人皆穿着棉衣，小承子却觉得赵凉絮的手按住她肩膀的衣服，衣服上的寒气便随着这一压让他寒颤。
“小承子，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回身看了眼武器铺：“你注意听，身后是否有那两人的动静。”
喧闹的大街上，小承子的耳朵却格外的厉害。
赵凉絮依旧随意走着，不时停下来在某些新奇的物件面前驻足，仿佛刚刚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只是婢女的错觉一样。
走了一会，赵凉絮也腻了，随手指了一个茶楼道：“这样的地方人多，我们去那休息会，也不耽误什么。”
茶楼中一贯存在着说书人，那说书人正讲的抑扬顿挫、唾沫横飞，旁边许多听客摇着扇子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
赵凉絮嫌一楼太吵，也太过张扬，便照旧去了二楼。
这间茶楼档次显然高一些，婢女掏出钱财直接给赵凉絮订了一个雅间，雅间还洞开着一个不小的方窗，可以看到大厅中的状况，但更安静一些。
小承子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他从被卖入宫便一直在宫里头伺候，小火者只能住在最嘈杂冗乱的耳房里，见过金贵豪华的殿堂，却也仅仅是作为奴仆伺候，没有机会抬眼瞧高耸辉煌的殿。
曾经还是个健全人的时候他也是家中贫穷，更没有机会来到这种地方，因此小承子是最新奇此地的。
小承子也不忘赵凉絮的嘱咐，他耳朵翕动，靠近窗处侧耳倾听一番。
“公主，我听到那两人也走了进来。”
婢女瞧了赵凉絮好久的神态，捕捉到了赵凉絮听到这话后眼中的戾气。
“赵公主，请您告诉奴婢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与敌贼是否有关系，若是有，奴婢们大可直接去拿下他们。”
赵凉絮睨了这两个像跟屁虫似的婢女，撑着窗棂，头探出去一半。
她随意地捋着头发，嘴上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没有，是我的私事。”
她在窗户处露了脸，低头见到了那两个男人。
看来不光她将身体养了回来，这两个逃难的流民也养的膘肥体壮。
先前还是饿的皮包骨，眼露邪光像极了两个化成人的干耗子，如今却不知得了什么机遇，摇身一变进了京城，还宛若进了米缸的老鼠一般，膀大腰圆肥头大耳起来。
更让人觉得作呕了。
两人察觉到赵凉絮的目光，抬头寻找。
赵凉絮适时将头收了回来，只有一缕发丝稍微迟了一些，在窗外飘动一瞬，赵凉絮很快将窗户关上。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婢女慢条斯理地说：“想知道怎么回事？”
赵凉絮并未藏着，用简单的语言直说了那两只耗子的来处。
“说来他们也算是流言的一环，没了他们，我又何苦到此境地呢？”
雅间内清新苦涩的香气飘过，染的赵凉絮的话也苦兮兮的。
婢女并非木人，身为女子更能感受到这简单的三言两语的重量。
赵凉絮觉着脸颊微痒，指尖拂过颧骨处，做了一场极像哀伤抹泪的作态。
只是她的眼中没有一点泪，只有压抑的颤动。
其中一个婢女的冷面也像是被赵凉絮的指尖抹出一丝裂缝。
“让春已在这里继续陪公主就是，我去走一遭。”
她显然脾气更急一些，被赵凉絮煽动了。
赵凉絮关切问道：“那可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你一人太过危险。”
夏已嗤了一声：“你就放心好了，我也有分寸，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们也难以交代，但以我的身手让他们两个吃点苦头也没问题。”两人曾经为流民，那就不足为惧。
正面对上力气人数不占优，但从阴影里教训人的手段她是有的。
她还不至于败于两只肥耗子。
赵凉絮将目光投向春已，那个更冷静的婢女。
她眉间微锁，有些不赞同夏已的冲动，但并未阻止她，也没有担心她。
两人对自己的本领都很是自信。
“公主不必这样看着我，夏已的能力足够。您也别想撺掇着我一同去，不必研究如何趁此机会逃脱。”
赵凉絮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她问小承子：“你听的到他们的动静吧。”
小承子瞪着眼睛忙点头：“两人已经出去了，夏已姐姐跟着出去了。”
他扯了扯耳朵，朝着茶楼门口方向偏：“还能听见脚步声，夏已姐姐脚步声快起来了。”
“欸，有人上来了。”
他抖擞一下，指着门外：“有人经过门外，站着不动了。”
门前一道如水波般的影子。
春已凝神，这人的动静她丝毫没有察觉，连小承子也光注意着夏已的动静，一时疏忽不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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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站着不动，也不敲门，想必不是什么小厮，没什么好心思。
她悄声屏息靠近门，右手向下一甩，藏在袖中的短刃便滑到她的手心。
房间内各人都屏住了气。
在这冰点时刻，一楼喧嚣声忽然提起，有人掀翻了桌椅，木头同地面碰撞挤压的声音撕扯了热闹欢怡的氛围，连说书人的激扬顿挫的声音都被霎时斩断。
楼下吵起来了。
春已皱眉，她已察觉不对。
就在一楼抢走几人思绪的空挡，二楼雅间的门被猛地砸开。
来人未带任何武器，穿得也是平头百姓的粗布麻衣，不过是一楼听书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人。
但她力气和反应大的惊人，春已站在门侧，饶是春已提前集中精神随时戒备，在来人撞开门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刺出短刃，那人却宛如已提前知晓一般避开兵刃，扬臂一挥便将春已击退几步。
见到春已接下他的一击，春已更是一个看着身量不高的女子时，来人转念便先决定解决春已。
她双手成刃，身手并未多奇巧，唯有一身蛮力将各个动作加上了千钧般的重量。
春已可恨地想着，夏已离去，她一人竟然招架不住这个女蛮子。
分明看着普通，力气竟生的如此骇人！
若是夏已在，她两人默契自成一道，何苦现在苦苦支撑。
她俩本就是为了掣肘赵凉絮以防她逃跑，岂知会突然对上这力大无比的贼人！
甚至她逐渐脱力......
春已愤恨，那股清新苦涩的香味又飘过鼻尖，此时却夹杂着一丝甜香味。
不对！他们使了迷香！
春已此时察觉，但迷香已熏入鼻腔。
那人手快利落，抓住春已空挡之际，手刃斩向她的后颈。
力气之大，应当能将人后脊敲断。
事故只发生在几息之间，赵凉絮眼见春已临近杀招，将杯子掷去厉声道：“赵承新派你来的？”
杯子砸中来人手臂，滚烫茶水稍稍遏制住她的动作，手刃变轻，只将春已打晕。
那普通女人梳着妇人发髻，收了拳掌,步步紧逼赵凉絮，吐出一句：“殿下得罪。”
“我跟你走便是，何必这般？”
赵凉絮毫不畏惧地上前，踢开身前的椅子：“造成这般形势，你们如何收场？”
妇人沉言：“殿下无需担心。”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嘴上所谓“殿下”状似尊重，但气势上却像是要将赵凉絮捉拿。
迷香不知何时掺在了茶香之中，苦茶气味竟给迷香做了很好的掩护。
赵凉絮觉着头有些晕，四肢也渐绵软。
妇人走至赵凉絮身前，手心碾碎一粒紫红色的香丸，一股格外浓郁的香便直对着赵凉絮扑鼻而来。
此时刻意屏息没有多大用处，赵凉絮昏头昏脑地被妇人拉了出去，小承子身体弱小，早因迷香瘫软在地。
楼下喧闹还在持续，妇人身上格外扑鼻乃至刺鼻的香招致看热闹人的抱怨：“什么家世的人用香这么糙。”
见妇人小心翼翼撑着一个格外困倦的小姐，众人只当是大家宅院差了仆妇来领不听话的娘子。
却不见出门之后那仆妇变了脸色，毫不留情地将赵凉絮丢上阴影处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