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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作者:沉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床板硬邦邦的,躺在上面的两个人也是。


    徐存真直挺挺地躺着,像一截木头。她把被子拉高,严严实实地盖过头顶,试图将自己与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实隔开。只有被子边缘因她的呼吸而极其轻微地起伏着,证明底下是个活人。


    月光如水,漫过大半个房间,清晰地照亮了这张并不宽敞的卧榻,以及榻上两个界限分明、僵直不动的人影。


    袁理以几乎相同的姿势躺着,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脑袋露在外面。他微微偏过头,粗糙的发梢擦过棉布枕巾,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被放得极大。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那团鼓起的被子上,只能看到她散在枕巾上的毛茸茸的额发,以及小半个露在外面的通红的耳朵,那红色与她的额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能害羞这么久?闷在被子里不难受吗?她习惯这样睡吗?


    还是……只是因为身边是他?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他确信,徐存真此刻绝不会先开口,哪怕她是醒着的,哪怕只是在装睡,她也绝不会理他。


    他忽然生出一股幼稚的冲动,学着徐存真的样子,猛地一下把自己的头也蒙进了被子里。


    瞬间,世界只剩下他自己被放大的、沉闷的呼吸声。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太孤独,太闭塞。更不喜欢听不到她的任何声响,无法确认她的存在。


    这拙劣的模仿毫无意义。


    他几乎是立刻又钻了出来,放弃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跟随,转而坦然地向左侧身,面朝徐存真的方向,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无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细微,却清晰可辨。


    这声音像某种催化剂,一些被他强行压制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气泡,不受控制地咕嘟咕嘟往上冒。


    徐存真在被子底下屏息听着。


    她听到他转头时头发摩擦枕巾的细响,听到他猛地蒙进被子又钻出来的动静,听到他最终转向自己这边时,身体与床板衣物之间细微的摩擦声。


    她本就僵硬的身体瞬间石化,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胸腔传来窒息的痛感,才猛地张开嘴,急促地换了一口气。


    明明隔着一层棉被,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或者说,不是视线,而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存在感,强烈地笼罩过来,像一个巨大的泡泡,将她牢牢包裹其中。


    下意识地,她想逃。


    朝外侧逃是不可能的,那会离他更近。她只能猛地一个翻身,背对着他,面朝墙壁,蜷缩起来。动作间,蒙头的被子滑落,冰凉的空气瞬间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和脖颈。她慌忙将被子拉到肩头,用手在脖颈处紧紧拢住,仿佛这样就能分清所谓的界限。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快快睡去。


    两人各怀心思,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下,昏昏沉沉地睡去。


    理所当然地,第二天清晨,当他们先后在晦暗的天光中醒来时,彼此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无法掩饰的乌青眼袋。


    袁道死后,第一个清净的早上。


    堂屋的方桌上,一如既往地放着一碗清粥,两碟咸菜。袁理不知何时起的床,已经做好了这些。


    徐存真习惯先吃早饭再洗漱。但如今两人暂居一室,共用一个洗脸盆架显得过于亲密和尴尬。她只好就着灶房的水池,粗粗地用冷水绞了毛巾擦了把脸,漱了漱口。


    冰水刺激下,她清醒了不少。盘算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东厢房把自己用惯的那个洗脸盆架搬过来,那上面还放着她的木梳和一小罐发油。


    她深吸一口气,做贼似的踱到东厢房门口。还好,那盆架就在门边不远。她探进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拖动起那有些分量的木架子,尽量不发出太大响声。


    将盆架在自己这边墙角安置好,她忽然有点无所适从。


    今天天气似乎格外好,天空澄澈透亮,微风轻柔。仿佛连日来的阴霾、恐惧和这个家里深刻的裂痕都暂时冲刷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种过分的……悠闲。


    她不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境是否恰当,但她的身体和神经,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小心翼翼的松快。


    然而,这丝松快并未持续多久。


    “真真——!我的真真啊——!”


    一声哭天抢地的呼喊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院的宁静。那声音尖利而熟悉,徐存真心头猛地一沉。


    果然,下一刻,她母亲拉着弟弟徐家豪,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院子。


    “哎呀!我苦命的真真呀!”徐母眼角尖细,眉尾下垂,嘴角被松弛的皮肉拉扯着向下撇,这使得她眼角硬挤出的那几滴眼泪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协调。


    她冲过来,一把将徐存真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徐存真身体僵硬地被抱着,心底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强烈的不适。她可不记得母亲何时如此珍重过自己。


    “真真……妈听说袁道没了,担心你担心得好几个晚上都没合眼啊……”徐母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呜咽,但徐存真感觉不到一丝湿意。


    这时,站在一旁的徐家豪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沉重:“姐,妈真是吃不下睡不着,就惦记着你。”


    徐存真甚至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股生理性的嫌恶就已经下意识地涌了上来。


    “唉!苦了我的宝贝女儿了!”徐母立刻接上,哭嚎声更响了些。


    这一唱一和,如同戏台开场。


    徐存真拧紧了眉头,心里冷笑,面上却聪明地没有立刻吭声,只是安静地任由母亲抱着,冷眼看着她表演。


    徐母干嚎了几声,期间不忘偷偷斜眼瞄她几下,观察她的反应。来回几次,见徐存真毫无动容,她似乎也觉得没趣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地挽住旁边徐家豪的胳膊。


    “头晕……家豪,快,扶妈进去坐坐,喘口气。”她说着,脚步就下意识地要往堂屋里迈。


    葬礼上都没见你们人影,现在跑来装什么母女情深?


    徐存真心底冷笑,却不点破。她顺势也挽住母亲的另一只胳膊,半扶半架地,巧妙地将她带离堂屋门口,按在了廊下的一条长板凳上。


    “妈,您就在这儿歇会儿,外面通风,舒服点。”语气平淡。


    徐母想进堂屋的动作被半路截住,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偷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徐家豪接收到信号,“哦哦”两声,连忙道:“妈,你喝口水,缓一缓。”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堂屋。


    茶壶明明就放在桌子中央,他却像没头苍蝇似的左右转了两圈,才慢吞吞地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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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水,端出来递给徐母。


    喂母亲喝了两口后,他状似无意地看向徐存真:“真真,袁理呢?不在家?”


    “嗯,”徐存真冷眼看着他蹩脚的表演,“去后山了,待会儿就回来。”


    听到袁理不在,徐母像是瞬间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也顾不上头晕了,抬脚就往屋里冲。


    她动作快得惊人,先是冲进西厢房,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并排放在墙角的两个洗脸盆架,以及床上并排铺开的两床被子,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紧接着,她又旋风般冲进东厢房,同样快速扫视了一圈。


    等她再从东厢房出来时,脸上的假慈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抓到把柄的,混合着愤怒和兴奋的扭曲表情。


    她几步冲到徐存真面前,扬手——


    “啪!”


    极其响亮的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徐存真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徐存真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母亲。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嘛!”徐家豪立刻在一旁假惺惺地劝架,然而下一句,就直接将一盆脏水泼了过来,“真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勾当呢?”


    徐存真不是没料到他们会找茬,但总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若是真心疼她,总该先问问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袁道走后她难不难。


    结果?


    不由分说,先是一个耳光,再是一顶“不知廉耻”的大帽子扣下来。


    骗鬼呢?!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清晰的五指红痕衬得她的眼神越发冰冷:“我干什么了?我倒想听听,我做什么不知廉耻的勾当了?”


    “你不要脸!你还有脸问!”徐母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彻底撕破了脸皮,污言秽语倾泻而出,“男人头七还没过呢!你就急着和小叔子睡到一个屋里去了?!这院子里谁看不出来?!你这骚蹄子!刚当寡妇就守不住空房了是吧?!我们老徐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姐,你这事做得确实糊涂,”徐家豪在一旁文绉绉地帮腔,可惜再斯文的话语也掩盖不了那股恶臭,“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你这名声要是臭了,将来让我和妈在村里怎么抬头?我看,你还是赶紧跟我们回去……”


    “我跟你们回去?”徐存真冷笑一声,打断他,“我回去了,这名声就不臭了?不会更影响你的清誉吗?”


    这假惺惺的借口!


    她心里门清,他们突然跑来要带她回去,绝对没安好心!


    “死不悔改!你真是没救了!”徐母指着她的鼻子骂,“就是以前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无法无天!非得把你送到别人家好好管教管教不可!”


    图穷匕见。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和她那个爹真是一个路数!


    徐存真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头顶,她掏了掏差点被骂聋的耳朵,抖擞了一下衣服,叉起腰,准备好好跟这对极品母子鏖战一番。


    然而,就在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母亲身上时……


    后脑勺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动手的是谁,眼前便猛地一黑,所有意识瞬间断绝。


    该死……被阴了!!!


    袁理……会来救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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