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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技高一筹

作者:棠木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日后,宫里举办一年一度的赏花宴,皇城中适龄的官宦子女都要参加,胥毓推拒不了,只好也跟着出席。


    晨起梳妆,铜镜里映出的佳人,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肌肤莹白赛雪,唇瓣嫣红如樱,纵是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心头一颤。


    芳吟从樟木衣柜里取出件月白色宫装,轻声道:“公主,今日还是素净些好。太子那边近来动作频频,咱们且低调着,免生事端。”


    胥毓指尖抚过衣袖上的银丝暗纹,那牡丹开得饱满,却藏着几分锋芒。


    她望着镜中自己,淡淡道:“你说得是,今日这宴,怕是要起风波的。”


    话音未落,琴夏已将她的青丝绾成朝云髻,插上支累丝嵌宝的金丝凤钗,钗头凤凰眼嵌着两颗鸽血红,在晨光里流转着细碎的光。


    自从在招揽张明远一事上让太子吃瘪后,胥毓就格外小心。太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这次赏花宴,恐怕不会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


    行至御花园后,胥毓抬眼望去,只见御花园里早已是花团锦簇。


    姚黄魏紫开得泼泼洒洒,那成片的芍药,粉的如霞,白的似雪,风过处,花海翻涌,香气袭人。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着,青裙粉衫映在花丛里,笑语如莺啼,衣香与花香缠在一处,倒也热闹。


    可胥毓一踏入园子,周遭的喧哗便似被无形的手按住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有艳羡,有探究,也有藏不住的嫉妒。


    “荣安公主来了!”有人低低惊呼。


    “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恩准了她随意进出宫门,这在咱们东陵城,也是头一份的恩宠呢……”


    胥昭云与胥弦月一左一右跟在胥毓身后。


    胥昭云身着石青色褙子,举止端庄,见人便颔首浅笑,礼数周全。


    胥弦月穿了件水红色罗裙,活脱脱一只欢脱的小雀儿,眼波流转间尽是孩子气。她指着远处一片绯红的花海,雀跃道:大皇姐,你看那片碧桃,开得多好!


    胥毓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人群。


    杜若衡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青衫落了几点花瓣,见了她,欲言又止,只垂着眼帘,那模样,倒比寻常更显局促。


    自从赐婚,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就总这般唯唯诺诺,让她提不起半分兴致。反倒是弦月,前几日出宫与他见过几面,此刻见了,便像只脱缰的小鹿,蹦蹦跳跳跑过去,两人很快在花下说笑起来。


    胥毓看着杜若衡望向弦月时,那眼神里藏着的小心翼翼与几分向往,心头微微一动。


    胥昭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噙着丝浅笑:“弦月年纪小,不懂事,与杜公子走得近了些。”


    胥毓正待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大皇姐。”


    转身看时,三皇子胥华荣摇着把折扇走来,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他身后不远处,太子胥阳丹正带着一群年轻公子朝这边望,目光撞在一处,太子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深不可测。


    “三皇弟。”胥毓淡淡颔首,头上凤钗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胥华荣眼中掠过一丝惊艳,随即笑道:“听说今日大皇兄请了不少门下才子来,大皇姐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胥毓心中一凛,这胥华荣与胥阳丹素来交好,蛇鼠一窝,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她若凑过去看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吗?


    所以淡淡的瞥了胥华荣一眼,她语气平淡:“三皇弟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已与杜公子有婚约,此时引荐旁人,三皇弟……莫不是对父皇的赐婚有何不满?”


    “不敢不敢。”胥华荣连忙摆手,眼珠子却滴溜溜转着,显然没安好心。


    胥毓正欲脱身,谁知此时变故陡生。


    只听“哎呀”一声,胥华荣手中茶盏“哐当”落地,琥珀色的茶水溅满了胥毓月白色的裙摆,迅速晕开一片深色。


    周遭贵女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如蚊蚋,胥毓看着那片茶渍,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而胥华荣故作惊慌:“大皇姐恕罪!快,快带公主去偏殿更衣!”


    此时,一个穿青绿色宫装的宫女立刻上前,低眉顺眼地请她移步。


    胥毓心中警铃大作,这宫女面生得很,未央宫的人,她个个都认得,所以这个,绝不是她的人!


    “不必。”她当即冷声拒绝,然后转向芳吟,压低了声音道,“去叫褚奎来。”


    芳吟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之后胥毓便在琴夏陪同下朝偏殿走去,但眼看着偏殿越来越近,她的余光忽然瞥见太子正带着人朝这边挪动,脚步不紧不慢,却像张网,正缓缓收紧。


    她心头发颤,心中也越发笃定,前方必然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供贵人更衣的偏殿有好几间,东边的僻静,西边的挨着假山,中间那间最是敞亮。


    胥毓选了中间那间,不按常理,倒也避开了偏僻处的暗算。


    可谁知就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回头看时,琴夏已软软倒在地上,颈后一片红肿,随即胥毓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便将她推入房内。


    “谁?”她厉声喝道,转身拍门,却发现门已被锁死。


    偏殿内静得出奇。


    胥毓刚踏入内室,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便钻入鼻腔,腻得人发晕。她立刻屏住呼吸,可终究吸入了少许,顿时头晕目眩,脚步都有些虚浮。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屏风后转出一个男子,脸上挂着□□。胥毓瞳孔一缩,强撑着站直身子,那是兵部侍郎之子,那个曾在崇文馆被她教训过的纨绔!


    “每间偏殿都安排了人。”男子步步逼近,语气里满是得意,“没想到公主偏偏选了我这间,如此看来,咱们俩还真是有缘。”


    胥毓强忍眩晕,后退到窗边:“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男子狞笑起来,露出两排黄牙,“能一亲公主芳泽,就是天大的好处!”


    原本胥毓还想着同他周旋片刻,等着褚奎来救自己,但是眼下见他完全不上套,便知此法是行不通的了。


    想必,在来之前,太子便特意交代过他们速战速决!


    所以胥毓也不再同他虚与委蛇,她的眼角余光扫过桌上的青瓷茶壶,趁人不备,便突然抄起,然后狠狠砸向窗户。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偏殿格外刺耳。


    “走水了!快来人啊!”她放声大喊,同时将烛台推倒在帷幔上。


    那帷幔是上好的杭绸,遇火便“腾”地窜起火苗,浓烟很快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男子被浓烟呛得清醒了几分,惊恐后退:“你疯了?!我只是听太子的吩咐办事,你没必要拉我一起死吧......”


    胥毓没空理他,正用发钗拼命撬着窗棂。


    而就在火苗快要舔到她裙角时,窗户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木屑纷飞中,褚奎的声音闯了进来:“公主!”


    他二话不说翻窗而入,一把抱起已吸入不少浓烟的胥毓。


    可就在他们即将脱身时,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太子胥阳丹带着一大群人堵在门口,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好啊!荣安公主竟在赏花宴上与男子私会!”


    胥毓在褚奎怀中艰难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沉到了谷底。


    皇帝,还有半个后宫的嫔妃命妇,都站在太子身后,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的画面上。


    “父皇……”她虚弱地开口,却见皇帝脸色铁青,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把这个玷污公主清白的逆奴拖出去杖毙!”皇帝怒喝,声音里满是震怒。


    胥毓回头,那兵部侍郎之子早已不见踪影,她瞬间明白,这场算计,针对的从头到尾都是她和褚奎!


    侍卫们一拥而上便要抓走褚奎。


    胥毓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褚奎怀中挣脱,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疼得她眼前发黑:“父皇明鉴!是有人设计陷害儿臣,褚侍卫是为救儿臣性命才闯了进来的!”


    “救你?”太子冷笑,“好端端的谁会害你,分明是你们早有私情!”


    胥毓看向胥华荣,他躲在太子身后,嘴角噙着恶毒的笑意。


    而就在她思考着破局之法时,谁知褚奎这时却忽然面朝胥瀮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擅闯后宫罪该万死,但公主殿下确实清白无辜。微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明察。”


    胥毓一脸惊讶,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他这样,岂不就是认下了和自己有私情一事,这还让她如何辩解呀!


    而就在胥毓惊讶的这片刻功夫,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他亲自挑选的御前侍卫,他在衡量,衡量褚奎的话是否最合他心意。


    而以胥毓对胥瀮的了解,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必然会同意褚奎的提议,毕竟一个侍卫的性命,在他眼中确实无足轻重。


    可在胥毓眼里,褚奎不仅仅是她的侍卫,更是她的朋友。


    “父皇!”所以她当即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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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首,“若您要杀褚奎,就连儿臣一起杀了吧!他若因救儿臣而死,儿臣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放肆!”皇帝厉喝,“堂堂公主为一个侍卫以死相逼,成何体统!”


    场面一时僵住,空气仿佛凝固了。


    贵女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命妇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揣测,太子站在那里,胜券在握……


    胥毓知道,今日若不能破局,不仅她会身败名裂,褚奎也必死无疑。


    所以闭眼沉思片刻,她突然直起身,取下头上的金丝凤钗,青丝如瀑般散落肩头,映得那张苍白的脸越发惊心动魄:“父皇,儿臣愿受宫杖二十,以证褚侍卫清白。”


    满堂哗然。


    宫杖二十,便是壮汉也要去半条命,更何况她这么个金枝玉叶的公主?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震动:“胥毓,你可知宫杖是什么滋味?”


    “儿臣知道。”胥毓昂着头,“但儿臣更知道,不能让忠义之士寒心!”


    胥华荣忍不住插嘴:“父皇,大皇姐这分明就是心虚……”


    “闭嘴!”皇帝浑浊的眼珠里透出威慑,“朕还没老糊涂!”


    他深深看着胥毓,良久,终于挥手:“来人,准备刑凳。”


    ……


    刑凳摆在御花园正中央,所有赴宴的人都成了这场刑罚的见证。


    胥毓平静地伏在凳上,第一杖落下时,她猛地咬紧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随后第二杖、第三杖紧随其后,直到数到第七下时,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而就在这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厉声喝道:“住手!”


    胥毓艰难地转头,看见皇后正从不远处疾步而来,凤袍曳地,神色焦灼。


    “皇上这是要打死毓儿吗?”皇后挡在她身前,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皇帝冷笑:“是她自己要替奸夫受罚。”


    “奸夫?”皇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悲愤,“皇上何时变得如此武断,连查都不查就要给她定罪?究竟是真的证据确凿,还是皇上你自己私心作祟!”


    这话实在大胆,皇帝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胥毓却心知肚明,胥瀮是想起了当年胥季荷选择了胥殊而没选择他的事情,看见她与褚奎在一起,疑心她会像胥季荷一样脱离掌控,所以才如此震怒。


    就在此僵持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忽然传来。


    邰玉轩匆匆赶到,额角还挂着汗珠,青衫前襟沾了些尘土。


    他先是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胥毓,眼神暗了暗,随即单膝跪地:“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没看见朕在处置家事?”


    邰玉轩不动如山:“正是与此事有关。”


    他带来了证据。


    偏殿内有被撬动的痕迹,窗户上有褚奎的脚印,芳吟带来的宫女们也都跪在一旁,证实褚奎确实是后来才从未央宫赶出来去救人的。


    杖刑终究是停了。


    胥毓被抬回未央宫时,早已意识模糊。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是邰玉轩。他借着掖被角的动作,轻轻拉住她的手,那指尖微凉,在她手心轻轻一按。


    “先好好养伤,之后的事,交给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风拂过湖面,只留下一圈微澜。


    胥毓微弱地点点头,随即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芳吟正为她换药,见她要起身,连忙按住:“公主别动,伤口会裂开。”


    “褚奎呢?”胥毓声音嘶哑。


    芳吟手上动作一顿,声音低了下去:“皇上到底是容不下他,想要将他外派,可褚奎表示进宫只是为了追随公主,如今既然唐突了公主,不能再留在未央宫,那么他宁愿重新做回庶民,离开皇宫。”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受刑后。”芳吟眼圈泛红。


    可胥毓却突然笑了,笑得牵动了伤口,血渗出来,染红了中衣,那笑声里没有半分伤心,倒带着几分释然。


    “出去也好。”她咬着牙道,“公主府快修缮好了,便让他去公主府当差吧,刚好那边,也正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至于胥阳丹......”


    她眼中寒光凛冽,“既然他想斗,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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