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阿柳的规矩虽学得一知半解,但应付册封大典却还是绰绰有余。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未央宫的宫女们便已经忙碌起来。
阿柳站在铜镜前,由着宫女们为她梳洗。
之后简单的用过早膳,便有一群伶俐的宫女鱼贯而入,然后朝着阿柳福身行礼:“大公主吉祥,今日大喜之日,奴婢们这便为大公主梳妆打扮。”
阿柳点了点头,然后在芳吟的搀扶下移步暖阁。
为首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从檀木盒中取出那套尚衣局赶工出来的翟衣。
翟衣以深青色的锦缎为底,上面用金线和五彩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翟鸟,它们姿态各异,或展翅欲飞,或低头啄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衣上飞出来一般。
宫女们先为阿柳换了件白色中衣,紧接着将翟衣缓缓披在她的身上,最后又系了条嵌着宝石的红色腰带,才总算是大功告成。
换好衣服,紧接着便是妆发。
梳妆台前,宫女们手法娴熟地将阿柳的头发盘起,随后又在发髻上点缀了各种珍珠、宝石和金银饰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云溪站在一旁,看着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袭深青色翟衣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眼里满是惊叹:“阿柳,你今日真好看!”
阿柳扯了扯衣领,还有些不适应这繁复华丽的服饰。
她从前穿惯了粗布麻衣,如今被这层层锦缎包裹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衣裳裹得这么紧,待会要是炸开了怎么办呀?”她有些担忧。
云溪噗嗤一笑:“放心吧,九族严选的东西,就算是绣娘们脑袋炸了也不会是这衣服炸。”
一旁的芳吟也安抚道:“公主不必忧虑,尚衣局的嬷嬷们手艺极好,绝不会出岔子。”
阿柳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仍有些忐忑。
今日是她正式以公主身份亮相的日子,满朝文武,后宫妃嫔,甚至是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会在场。
她虽不惧他们,可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正想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娇柔却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骤然响起。
“哟,大皇姐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阿柳抬眸,便见胥弦月倚在门边,一袭淡粉色宫装,衬得她娇俏可人。
只可惜,她眼底的讥讽破坏了这份美感。
“四皇妹来得真早。”阿柳淡淡道,“怎么,是怕待会儿册封礼上抢不到好位置,所以先来探探路?”
胥弦月脸色一僵,随即又扬起笑容:“大皇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担心大皇姐初入宫廷,礼仪不熟,待会儿在众人面前出丑可就不好了。”
“哦?”阿柳挑眉,“那四皇妹可真是体贴。不过,我虽只学了几日的礼仪,但似乎要比某人学了十几年的还要像样些呢,毕竟,我可不会手抖的连碗汤都端不住。”
胥弦月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阿柳会如此直白地回击。
她咬了咬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殿外这时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姐姐。”
原是胥嘉缓步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看起来比胥弦月沉稳得多,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当是谁,原来是胥嘉郡主。”阿柳微微颔首,语气不咸不淡,“先前叫得乱些也就罢了,如今身份各归其位,郡主还是尊我一声大公主吧。没得叫旁人听去,还笑你做了十来年主子,却是半点宫规也没学会。”
胥嘉脚下的步子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阿柳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几日在皇帝面前还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姐妹情深,今日竟是直接演都不演了。
虽然她也知道两人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但这般直白的翻脸,倒确实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毕竟是重活一次的人了,倒不至于被这么点小插曲就给唬住,所以只微微愣了愣,她便立马回神。
“臣女明白了。”
阿柳顺着描眉宫女的手掌微微扬起下巴,继续问道:“你来我这儿又是为何,总不至于也是找不到路吧?”
“你说谁找不到路呢!你个野丫头,你信不信——”一听这话,胥弦月立马炸毛。
但幸好身旁的清露赶忙拉住了她,才防止了这个小祖宗继续在这儿闹事。
清露递了个眼神,胥弦月当即有些心虚,所以连带着高涨的气焰也瞬间熄火,扭扭捏捏的轻哼了声便没再造次。
而一旁的胥嘉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朝着阿柳走近几步,然后柔声说道:“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毕竟同住未央宫,所以臣女特意来看看大公主。只是……”
她说着忽然顿了顿,目光在阿柳的衣裳上扫过:“这衣裳似乎有些不合身?”
衣裳当然是合身的,只是册封典礼定的仓促,这件翟衣是多亏尚衣局日夜赶工才做了出来。
所以胥嘉此言,不过是暗讽阿柳才刚找回身份,就迫不及待地耀武扬威,面上过于小家子气了些。
可阿柳却完全不吃胥嘉这一套。
她素来信奉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的道理。
故而轻笑一声,当即便道:“胥嘉郡主的眼睛倒是毒辣,连尚衣局的手艺都能挑出毛病来。那不如待会儿册封礼上,郡主亲自去帮我问问尚衣局的嬷嬷,看看她们是不是刻意怠慢于我?”
胥嘉笑容微僵,没料到阿柳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留。
她正欲再开口,却不想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皇妹这里今日似乎格外热闹。”
太子胥阳丹迈步而入,身后紧跟着二皇子胥建柏和三皇子胥华荣。
他一袭朱红色锦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
一进来,目光便落在胥嘉身上。
见她神色不悦,眉头顿时皱起。
“大皇妹,嘉儿好心来看你,你怎可如此无礼?”显然他听见了阿柳刚才说得话,这是为胥嘉打抱不平呢。
胥嘉后退半步,躲在太子身后,看起来倒真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可阿柳抬眸,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无礼?”
太子脸色一沉:“大皇妹,你虽刚回宫,但也要懂得尊卑礼仪,嘉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理应爱护。”
阿柳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若没记错的话,父皇昨日才说过,我是真正的公主,而她胥嘉,不过是念在多年情分才继续留在宫中的一个郡主,所以她算是我哪门子的妹妹?还是说,太子殿下是觉得父皇说得话也不算数?”
太子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阿柳竟敢直接搬出皇帝来压他!
而一旁的三皇子胥华荣见状,立刻帮腔道:“大皇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大皇兄也是为你好,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们提点一二也是为你着想。”
胥毓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三皇弟倒是热心,只是不知道,三皇弟是平日里提点别人的时候也这么勤快,还是独独只看你大皇姐不顺心呢?”
胥华荣脸色一变,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
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纨绔,哪里会去提点别人?
二皇子胥建柏原本站在一旁看戏,此时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妙极!妙极!大皇姐这张嘴,可真是厉害!”
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所以阿柳瞥了他一眼,倒是没理会这个憨包。
而太子却是受不了气的,他此刻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却忽听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竟是皇帝来了。
众人一惊,连忙跪地行礼。
皇帝大步走入殿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好孩子,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朕来看看你准备得如何了。”他上前亲自将阿柳扶了起来。
阿柳垂首:“回父皇,儿臣已准备妥当。”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太子等人,语气微冷:“你们几个,怎么都聚在这儿?”
太子连忙道:“回父皇,儿臣……儿臣是来恭贺大皇妹的。”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显然不太信,却也没多问,只道:“册封礼快开始了,都退下吧。”
众人不敢违逆,只得躬身退下。
临走前,胥弦月还不甘心地瞪了阿柳一眼,而胥嘉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待众人离开,皇帝才看向阿柳,语气温和:“毓儿,今日之后,你便是真正的公主了,朕希望你能好好适应宫里的生活。”
他叫的是她的新名字,胥毓。
阿柳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威严却又对她格外宽容的男人,心中微暖:“儿臣明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云溪这时才敢长舒一口气,小声道:“阿柳,您刚才可真是太厉害了!以一敌四,大有舌战群儒之风呀!他们几个一杵这儿的时候,我真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阿柳唇角微勾:“这算什么,才刚刚开始呢。”
胥嘉和太子的算计,胥弦月的敌对,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暗箭……
要想留在这皇宫里面,她还有得磨。
最后,在宫女服侍下,上完妆的阿柳戴上了那顶九翟四凤冠,然后便带着云溪褚奎,和一支仪仗队开始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赶去。
……
金銮殿内,华灯璀璨,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殿中气氛庄重而肃穆。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殿中央站立的阿柳,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胥毓了。
“大公主胥毓,上前听封。”
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胥毓微微垂首,缓步上前。
“儿臣在。”她跪下行礼,声音清冷而沉稳。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缓缓开口:“朕念你流落民间多年,历经磨难,如今认祖归宗,朕心甚慰。今日特赐你封号‘荣安’,望你日后平安喜乐,荣耀加身。”
“谢父皇恩典。”胥毓叩首,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荣安公主。
东陵城女子十八及笄,古往今来,便从未有公主在及笄之前得到封号的先例。
所以这是皇帝给她的殊荣,也是给所有人的一个信号:她胥毓,才是真正的公主!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太子面色微沉,胥弦月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而胥嘉则低垂着头,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唯有二皇子胥建柏懒洋洋地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龙纹鎏金烛台在大殿内投下摇曳光晕,皇帝端坐在蟠龙宝座上,接着将目光落在阶下立着的云溪与褚奎身上。
他抬手轻挥,长袖拂过明黄的龙纹案几,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云溪,褚奎,此次荣安公主归途屡遇险境。朕听闻,是你二人于匪寇突袭时舍命相护,方保得公主安然返城。这份忠勇,当受嘉奖。”
他话音一落,云溪褚奎二人当即跪地。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接着又听皇帝说道:“云溪,你虽身为女子,却有不输须眉的胆识。朕念你护驾有功,特赐县主之位,食邑三百户,赐宅邸于朱雀大街。望你日后恪守本分,为宗室表率。”
说罢,一旁伫立的宫人立马捧上赤金镶玉的县主印信与霞帔,明晃晃的光芒映得云溪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云溪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封赏,连忙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褚奎身上,“褚奎,此次护驾途中,你忠心可鉴。朕着你即日起升任御前侍卫,赐蟒纹箭袖,随侍朕侧。望你牢记职责,保我皇室安危。”
褚奎叩首谢恩,面上不卑不亢。
皇帝抬手虚扶,示意二人起身。
这两人他已经让人调查清楚,都是跟着胥毓从北甸城回来的流民。
可是身份如此普通的两人,不论是面见自己,还是听封受赏,竟都是不卑不亢。
这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所以赏赐完后,他沉吟片刻,接着又道:“朕虽已论功行赏,但你二人若还有心愿未了,也可一并说来。”
话音落下,殿内烛火轻颤,群臣交头接耳的细碎声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落在阶下两人身上。
先前的赏赐已是天恩,却不想皇帝竟然还额外多问此二人的心愿。
这究竟是真的看重于此二人,还是借着赏赐的名头,展露对荣安公主的看重。
一时之间,群臣思绪万千。
而此时的云溪垂眸敛去眼底波澜,她素白的指尖捏紧裙摆,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担忧。
微微侧目,便见一旁的胥毓朝她点了点头。
虽未说上只字片语,但云溪却明白,她是让自己说出心中所想,她会保自己平安的意思。
所以云溪的心落在肚子里,终是福身行礼:“皇上隆恩浩荡,臣女已感激不尽。只是臣女生性散漫,自幼向往天高海阔,实在不惯宫廷拘束,所以望皇上准许臣女出宫。另此番一路同行,臣女与荣安公主情同姐妹,若就此分别,臣女也实难心安……”
皇帝闻言抚须轻笑,云溪的未尽之意他懂。
他多问所求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看看此二人是否如他所想,是秉性正直之人,如今听得云溪所求,便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
所以他当即便道:“既如此,朕准你每月朔日入宫与荣安团聚,闲暇时候若想与荣安同游,亦可随时递牌子。”
他话音未落,云溪已伏地叩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谢皇上成全!”
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不像她以为的是个老古板,反而还怪好说话的呢。
此时见云溪得偿所愿,一旁的褚奎也上前半步,拱手说道:“陛下,卑职本是寒门子弟,蒙公主赏识才有今日。功名利禄于卑职如过眼云烟,只求能继续追随公主左右,护她周全。”
他背脊挺直如松,目光坚定,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所以皇帝眼中闪过嘉许,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便道:“好!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既有此求,那朕赐你的御前侍卫之位与蟒纹箭袖不变,即日起便随侍公主身侧,护她平安无虞!”
“谢皇上!”褚奎再次叩首谢恩。
满朝文武也纷纷躬身行礼,高呼“皇上圣明”。
胥毓唇角微扬,隔着人影与一脸狡黠的云溪相视一笑。
都挺好。
她不愿留在宫中,如今又有了县主身份和府邸,倒是能自在些。
但是随着皇帝的下一声轻呼,胥毓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
“邰玉轩何在?”
是了,今日一同受封的,除了他们一行三人,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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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想要和自己“老死不相见”的熟人呢。
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胥毓瞥见蟠龙柱下,一身绯色官服的邰玉轩出列跪地。
“微臣在。”
他额间碎发垂落,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沉稳英气。
随着他的出现,殿上的群臣也开始窃窃私语。
谁都知道,这位是镇国公府如今唯一的孩子,此次平乱归来,怕是要承袭世子之位了。
而皇帝看着殿中跪着的那个人,眼底也是满满的欣慰。
当初镇国公府男丁尽数为国捐躯,门楣将倾之时,镇国公夫人带回了这个丫鬟所生的孩子,他还忧心忡忡,觉得此子或许并不能挑起这偌大的镇国公府。
可不想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他竟成长的如此之快。
所以他一脸欣赏地道:“邰玉轩,此次平乱途中,你临危不乱,于敌军围困时设计破局,又在护送公主时力保公主安康,朕已尽知。”
“朕念你忠孝两全,功绩卓然,今册封你为镇国公世子,加授奉国将军兼指挥使,赐蟒纹箭袖、玄铁令牌,可先斩后奏!望你承父之志,护我东陵江山!”
殿内顿时响起高呼万岁之声。
但邰玉轩却未急着谢恩,他抱了抱拳,抬头时眸光清亮:“臣谢皇上隆恩!然此次护驾并非臣一人之功,同行将士皆以命相搏,还望皇上能厚赏全军,以慰军心。”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
皇帝却是更为满意:“好!好个懂得体恤下属的镇国公世子!准了!全军上下皆加一级俸禄,重伤者另赐良田百亩!”
邰玉轩这才重重叩首:“臣代众将士谢皇上!”
但他刚起身,上座的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邰玉轩自然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毕竟有些话,作为帝王也不好主动开口。
所以他立马问道:“不知皇上是为何事烦忧?”
果不其然他一问,皇帝便紧跟着道:“邰卿,朕这几个孩子于武学上实在欠缺,裕嘉近年又一直虎视眈眈,朕心甚忧。如今北甸战事既了,爱卿的武艺朕也放心,不如接下来便由你负责教导几位皇子的武艺,你意下如何?”
虽问着他意下如何,但天子之求,何人敢拒。
问你,不过是走个形式,让你面上多几分光彩罢了。
所以邰玉轩抬眸看了皇帝一眼,随即垂首:“臣遵旨。”
但皇后此时却忽然开口:“陛下,既然要学武,不如让公主们也一同习练?昭云身子弱,正好强身健体。”
皇帝略一思索,点头应允:“也好,我东陵女子不输男儿,学些武艺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一落,胥毓的胸膛便突突直跳。
公主也要学武。
那岂不是意味着,邰玉轩之后便要当自己的老师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着殿中那道绯红色的身影望去,却不想正好与蹙着眉头的邰玉轩目光相撞。
眼神交织,心也莫名发烫,胥毓率先心慌的移开视线。
他应该会拒绝的吧。
毕竟是他几次三番的说出什么再也不见的话来的。
可谁知左等右等,胥毓却只听见那人跪地说道:“回禀皇上,臣刚继任世子之位,家中尚有琐事处理,恳请皇上允臣三日后再入宫任教。”
皇帝颔首:“准。”
……
册封大典结束,众人依次退出大殿。
胥毓站在殿外的高阶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
邰玉轩身着绯色官袍,腰间玉带垂落,背影如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她本以为,自那日宫门口一别后,他们便不会再见了。
可命运偏偏又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她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里藏着的情绪格外复杂。
有不安,有犹豫,却也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公主?”褚奎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胥毓最终还是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
夜色渐深,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沉寂。
熟睡中的胥毓忽然睁眼,摸索着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小虫。
这是她从小豢养的药虫,对特定的药汁气味极其敏感,那日在皇极殿将虎符交给皇帝之前,她已在虎符上浸满了特制的药液。
虽然她如今已经回到皇宫,并且成为了最得圣宠的公主。
但胥嘉的下场摆在眼前,依靠旁人权势的金丝雀注定没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这东西今日荣宠加身她给得出,若日后无力自保她也要收得回。
她阿柳,从不做任人宰割之辈。
“去吧。”她轻声道。
药虫振翅飞起,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荧光。
胥毓紧随其后,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帝的寝宫。
今夜皇帝宿在了皇后宫里,所以寝宫内静悄悄的,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地亮着。
药虫最后停在一面雕花木墙前,盘旋不去,胥毓伸手,指尖在墙面上细细摸索,然后触到了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
“咔哒”一声轻响,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皇帝的寝宫之中竟然还有密室!
胥毓屏住呼吸,踏入其中。
密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室内四壁摆满了书架,中央则是一张檀木案几。
虎符就放在案上的乌木盒子里。
胥毓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东西拿走,她今日只是先探探路,防止以后若有变故束手无策。
所以确定东西在这里以后,她便打算原路返回。
可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旁边还有几件女子的物件。
褪色的珠钗,断弦的琵琶,几封泛黄的信笺……
她的父皇莫不是个变态,怎么会在自己的密室里面偷偷藏着一堆女人的东西?
胥毓的目光从那堆东西上一一划过,她没什么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所粗略看过就打算离开。
可谁知转身的刹那,却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吸引。
画中女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唇角含笑,竟与她有七分相似,只是比之她又多了几分温婉。
“这是谁?”
胥毓走近,指尖刚要触碰画像,密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跳,迅速退到暗处。
脚步声渐近,隐约能听见皇帝低沉的嗓音:“……天师的药练得如何?”
胥毓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就在皇帝即将踏入密室的刹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通报声:“皇上,高贵妃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脚步声一顿,随即远去。
胥毓长舒一口气,又等了许久,确定不会再有人回来后,才最后看了一眼画像,然后悄然退出密室。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冬日的凉意。
胥毓站在寝宫外的阴影里,望着满天星辰,思绪万千。
那女子是谁?为何与自己如此相似?又为何……被皇帝藏在密室之中?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埋藏着的不只是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邰玉轩三日后就要进宫任教,而她,似乎也触碰到了某个隐秘的真相。
这深宫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