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白先进了院子,张老汉和老妪紧跟在她身后。
二郎上前几步,接过童白挎在手臂上的竹篮。
嗯,轻了。
二郎眉眼弯弯,瞧了眼院子里的人,没多言语,拎着竹篮去了灶屋。
张老汉将竹筐放在地上,老妪局促地站在他身旁,躬着腰背。
“童小娘子,”张老汉用浑浊的眼球将院子里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最后指着竹筐里的菜朝童白道:“不知小娘子是打算按重量买还是按棵数买?”
童白蹲在地上,把手里的白菜和萝卜挨个打量。
要想做出来的食物好吃,除了方子和制作技术外,原材料的好坏也至关重要。
张老汉也没阻止,还道:“小娘子可以把它们都放在地上,比对一番,我家菜园去岁收获的萝卜和白菜大小和好赖都差不太多。”
童白闻言,便也这么做了。
说实话,窖藏一冬,自然是比不过才从地里摘出来时的新鲜。
但能保持这般的品质,已然不易!
童白越发相信张娘子说张老汉家曾经辉煌过的话不是哄她的,毕竟,从这一手存储菜蔬的手艺便能窥探出一二。
不动声色地掂了掂菜蔬的重量,“按重量吧。”经过一冬的窖藏,萝卜还好,白菜外面几层干透了,好在没有轻飘飘的。
“萝卜老汉现在是按三个大钱一斤卖,白菜是按照四个大钱一斤卖。”
童白点头,张老汉报的菜价是去岁秋日冬储菜的收购价,上回问卢婶子时便已知晓,她看向张老汉,等着他继续说。
“这段时日过去后,开春天气一日暖过一日,菜便存不住,小娘子就按萝卜两个大钱一斤、白菜三个大钱一斤给吧。”张老汉道。
童白手一划拉:“萝卜按三个大钱两斤,白菜两个大钱一斤。”话语一顿,给了张老汉的思考时间,“若是觉得这个价格可以,萝卜和白菜各要两百斤。”
张老汉报的是去年秋收冬储菜的价。眼下虽缺菜,但天气转暖,新菜上市在即。若非急需做酸腌菜,童白也不会买这么多。
听到童白还价的张老汉不由抬起眼帘仔细打量了童白几眼,似是没想到这家人当家的竟然是家里的小娘子。
白氏听到童白跟张老汉来回出价,看着堆积如山的菜,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欲言又止。
被卖之前,她家里里外外全是父母操持,她无需挂心。进崔府后,奴婢们只要有自己那一份吃的就成,更不用她操心。哪怕嫁给童爹,也不用自己当家,吃住都在崔府。
不出府不知道,外面的妇人需要操心这么多事,米粮、菜蔬、柴、油、衣物……样样都需要精打细算,而这些却是她缺失的。
正是因为这一份缺失,她家女儿也因而……
白氏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懊恼又自责。
“可,”张老汉应声道,“我们明后日也是在这个时辰,会过来送菜,”
萝卜三百个大钱,白菜四百个大钱,共七百个大钱,张老汉身旁的老妪浑浊的眼中燃起了光芒,这点钱在几年前来说算不上多,但新朝初建,大钱却是越来越值钱了!
“嗯,至于契书,咱就不去县衙立了,只望老汉您能信守承诺。”这七百个大钱用完,童爹的饷银也所剩无几了,去县衙立契书花费可不老少,所以一般说来,不会去县衙立契书。
“小娘子放心。”张老汉保证道。
童白拿出家里的秤,和张老汉一同将菜蔬过秤,“今日的白菜有七十八斤,萝卜五十六斤,加上昨日的白菜十五斤和萝卜二十斤……”童白心中默算,不假思索地报出:“萝卜七十六斤共一百一十四个大钱,白菜九十三斤共一百八十六个大钱,合计三百个大钱……”
话音刚落,院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童白正感慨钱数的巧合,未曾留意张老汉的怔忡、白氏脸上的震惊与复杂,以及二郎眼中闪烁的崇拜。
怎么说呢,在没有九九乘法表的这里,大家算数的方法千奇百怪,但没人能像童白算得这般迅速。
一刻钟后,张老汉道:“是三百个大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低声对身旁的老妪说:“我算了这么久,但这娘子算的可真利落。”
童白仰起头,指了指一边放在框上的三百个大钱道:“老汉,点点。”钱货两清比较好。
原来,就在张老汉手脚慌忙地算账时,童白早已数好大钱放在一边。
这些是她昨日去西市用纹银兑换的。
说是大钱,武德年间,开元通宝暂还没有出来。所以这会儿的钱是真的很大,尺寸上的大!
战乱年间,金银是硬通货,大钱贬值的厉害,百姓间宁可以物易物也不愿用大钱交易,像是童爹用绢布买下这幢院子便是典型的以物换物的交易。
不过,唐朝已建立,有官家作保,这一年大钱渐渐被百姓频繁使用。
交易完成,送走张老汉和老妪。
童家人围在童白身边,脸上的好奇一点也没遮掩,却没人开口说话。
童白明白,她们想知道蒸饼的售卖情况,“除了送了两个萝卜丝蒸饼,其余的蒸饼都卖出去了,卖了四十二个大钱。”至于说去除采买原材料、木柴后,还能赚多少,也就一瞬,童白就算了出来,“这一早上,咱们赚了约莫二十个大钱!”
二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童白,“二十个大钱可以买四斗粟米呢!”他跟童白去了几趟米粮行,对市价记得牢牢的,想着四斗粟米家里能吃上个半个月,边欢呼边雀跃地跳了跳,“哇喔!”
童白挑眉看向二郎这难得活泼的一幕,心里对决定提篮在坊间叫卖的这个决定再次庆幸。
三娘听不懂阿姊和阿兄在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阿兄的开心,她也跟着二郎一起欢呼:“哇喔,哇喔!”
四郎更听不懂,但见着地上欢呼着的两个人,他也张嘴咿呀咿呀叫。
一时间,童家院子里全沉浸在靠美食攫取第一桶金的欢乐中。
唯有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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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她看向童白的眼神晦暗不明,心里一方面为了能赚到大钱而开心,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怨恨,这一切怎么不是她自己的女儿所赚到的呢!
两种情绪交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的面色和气场都变得十分奇怪,就在大家都兴奋的时候,她幽幽道:“这么,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换上暖和的衣裳。你阿爹的月饷只有两贯(2000大钱),七百大钱已是全家半季嚼用。”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二郎惴惴不安地看向白氏,又瞧了眼另一边的童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三娘被他们之间的气氛吓到,几步躲到了二郎的身后,偷偷探出脑袋,一脸担心地看向阿娘和阿姊。
正好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激的院子里除了抱在怀中的四郎外的其他人的身形都瑟缩了一下。
冷,是真的冷!
童白对白氏名为点醒实则打击的话语,心生不喜,却好脾气解释道:“傍晚的时候还可以去售卖一次,一日下来,怎么也能有三十多个大钱。”她保守估算,“后续,有了老主顾后,生意应该会更好一些。”
“阿姊,我去帮你!”二郎想要做点什么,但也怕家里人不同意,着急说:“我在坊间瞧到过有孩童帮着一起售卖的。”
三娘最喜欢跟着二郎一起,“我也要陪阿姊、阿兄去,”亮晶晶的眼眸,小手在空中比划着,“我要跟买蒸饼的婶子说,阿姊做的蒸饼会流油,好次。”说得含糊不清,小嘴里已汪满了口水。
童白心头一暖,揉了揉二郎的头,又摸了摸三娘头上的小揪揪,脸上泛起真诚的笑容。
“嗯,你们都来帮忙!”
白氏看着这一幕,心下一痛,二郎出生的时候,大女儿已然九岁,更多的时候是在府中嬷嬷处学习规矩,姐弟俩接触的少,她知道姐弟俩关系不咋亲近,却没想到,二郎却跟‘她’关系如此紧密,连带着三娘也……
但,这时候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眼帘垂下,摊在地上的萝卜和白菜就这么进入她的视线。
吃食生意虽然赚了大钱,但家里一下子买这么多菜,“这菜,你打算怎么处理?”会不会烂掉?是不是太冒进?
视线扫过一旁穿着深褐色麻衣的二郎和三娘,那粗糙的布料以及她们面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
童白不知道白氏在想什么,但她以为民以食为天!
语气轻快道:“一部分用来家里吃,一部分制作酸腌菜。”
“酸腌菜?你不打算卖蒸饼,改卖这个了?”白氏似是找出了童白什么错处一般,声音拔高,厉声质问。
童白忙解释:“阿娘误会了,蒸饼自然还要卖!做酸腌菜,一来能存住这些菜,家里慢慢吃不糟蹋;二来,腌好的酸菜,兴许能单卖……”话到一半,她眼眸倏地一亮,“对了!或许还能用它做新馅儿的蒸饼!”
白氏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
一道尖利的女声穿透门板:“童家的!开门!坊吏大人查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