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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夜奔

作者:鱼一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青庐内外一片混乱。


    张亮咬牙向李梵娘道:“梵娘,你对我有情,李兄对我有恩。如今这情与恩我都无以为报。可要是就此逃跑了,哪怕与你顺遂过完一生,我肯定会后悔。”


    李梵娘点头道:“我懂了,你去吧。”


    “快——走——”长孙青璟一手持烛一手握枲麻,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李世民不会有事的!真要有事,你的这点能耐也不过蚍蜉撼树,救不了他!这不像射杀几头豺狗那么简单!快带梵娘走!”


    张亮从墙上取下弓箭横刀,抱了抱新婚妻子道:“梵娘,我今日先拼命保护三位朋友周全,再带你逃跑。如果我不幸死了,或者被抓去修太行道,你记得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汉子,不必挂念我!”


    “张亮,你还在婆妈什么?出来说清楚,我们要撞门了!”差役们催促道。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小爷也不应役!”张亮持刀,一脚踹开房门,冲入人群企图救出李世民。


    李世民持刀与包围他的差役格杀缠斗:“你傻子呀!回来作甚?”


    “张亮,你好大胆子,不但抗法,而且与盗贼为伍!”兵曹参军喝令差役上前捉拿他。


    一道红影如鬼魅般从酒席宾客间闯入官兵中间,刀光闪处,两名府兵应声倒地。


    那证人惊恐万状,指着红衣人尖叫:“不对,是他!……他去过通远市的运河边,在那里大摇大摆看花灯!”差役们一时不知先抓捕何人。


    “你可看清了?”法曹参军呵斥道。


    证人亲眼见到李世民同样身手敏捷,又改口道:“不对,是他!”


    红衣少年在官兵中左冲右突,身手矫健非凡。证人又一次改口。


    “到底哪一个?”法曹参军愤怒地踹了证人一脚,怒喝道。


    “小人——小人也实在分不清了!”证人抱着头,目光在两位少年之间切换,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来人,把三个歹人都给我绑了。”法曹参军与兵曹参军一声令下,院落之外围拢的兵士鱼贯而入。


    三位少年与数倍于自己的官兵缠斗不已,且战且退,逃入屋中。


    长孙敏行护住颤抖的阿彩,叮嘱她抱头蹲在墙角间。然后抽出横刀,硬生生砍断了青庐结绳,方才喜气洋洋的结婚礼堂轰然倒塌,将差役们压在毡布竹竿之下。


    众差役大叫一声“不好”,却被布帛器皿缠绕得不得脱身。


    红衣少年冲出后窗,从背后击杀守在后院的士兵,策马跳走。


    “阿璟,你说得对。”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数次见到那个少年不是巧合,是有人要陷害我——或者通过我陷害父亲。”


    他迅速环顾四周:“张亮,后窗,现在就走!”


    长孙青璟点燃捆绑成束的枲麻,投入院中,毡帐霎时燃烧起来。


    “走水啦……”


    “快救我!”


    院中忽然大乱。


    “走!”李世民当机立断,一把拉起长孙青璟向后窗冲去。张亮抱起李梵娘紧随其后。


    四人翻出窗外,借着院墙阴影掩护,直奔拴在屋后的马匹。


    身后传来奔突声和中箭惨叫,但此刻已无暇多想,李世民扶长孙青璟上马,自己跃上另一匹,张亮则带着妻子共乘一骑。


    “去邙山深处!”李世民一夹马腹喝道。


    三骑向着暮色中的山道疾驰而去。


    李世民为了一洗清白,决定追赶那形貌与自己相似的少年问个清楚,谁料此人已不见踪影。


    官兵催逼又紧,四人三马边遁入林中。差役们慑于刚才被三位少年突围的恐惧,不敢轻易进入树林搜查。


    火把如萤火般缀在林边,忽明忽暗。


    法曹参军色厉内荏的诱降声断断续续传入四人耳中。


    长孙青璟发现李世民脸色苍白,胸前衣襟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


    “二郎!你受伤了!”她失声惊呼。李世民却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响。


    “几个爪牙,等料理了再逃亡。李兄你看如何?”张亮道。


    李世民望向长孙青璟,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他决定与张亮并肩迎敌。


    两人都将手按在刀柄上,准备突围。


    “一、二……”


    “三”字尚未出口,树林深处传来几声弓弦响动,接着是追兵的惨叫和坠马声。


    片刻沉寂后,一阵马蹄声向着相反方向远去。


    “他们撤了?”李梵娘轻声问道。


    张亮正欲离开,李世民阻止道:“再等等,只怕有诈。”


    天色渐暗,昏鸦归巢。


    一行人确定追兵暂时撤离后,长孙青璟取下燧石,折断一根松枝,点燃火把。


    火光映照下,李世民向树林深处高喊:“大侠,请现身!”


    一阵窸窣声后,一个红衣少年从树后转出,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他玩世不恭地向着两对情侣拊掌道:“精彩,精彩!我这一路神挡杀神,只觉得洛阳一堆土鸡瓦狗,令人深感无趣。今日才是棋逢对手。二位,幸会!”


    那正是搅乱了张亮与李梵娘婚礼的少年。


    “你为什么搅乱我的婚礼?”李梵娘猛地踏前一步,青色婚服在夜风中翻卷。


    她猛地扯下头顶歪斜的杂宝礼冠,愤怒地砸到那少年胸口,珠玉散落一地。


    李梵娘的食指指尖几乎戳到少年鼻尖,腕间金钏叮当作响,“你与我们何怨何愁?本来我们早就悄无声息地逃出去了。”


    “我也有话问他!”李世民突然暴起,铁箍般的手掌攥住少年衣领,将他半提离地。


    少年染血的麻布衣料在指节下发出撕裂声,李世民眼中寒光如刃,“说!谁指使你栽赃于我?是裴蕴那条老狐狸,还是宇文述那条老狗?”


    那人脸色惨白,满不在意地说道:“你得罪的人也不少嘛!我还没问你上元夜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充当这两位御前红人的鹰犬呢?”


    少年煞白的脸上浮起讥诮。他啐出一口血沫,竟低笑起来:“至于你——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没有诬陷别人的癖好。我管你是圆的方的。谁知道那群猪狗为什么把你当成我?你怎么这么看得起自己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放屁!”李世民右拳挟风砸下。少年却失去了方才突围时的勇武,好像挨了一拳的稻草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鹅黄新草沾着他嘴角血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亮。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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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再打了。”长孙青璟擎着火把疾步而来,大氅和六合靴上沾满了污泥草叶也无暇顾及。


    她凑近那个少年,突然蹲身:“他方才打斗时受了刀伤。”


    火光下,一丝丝鲜血从少年的肩膀渗出,暗红正从麻布破口晕开,已凝成紫黑的痂。


    呻吟辗转之时,一些物件从少年身上滚落。


    火苗噼啪炸响,照亮滚落在地的物件:一方泛黄的绢布,一枚黢黑的陶丸。


    “晋阳宫地图?”长孙青璟打开地图,惊奇地说道,“你在哪里得来的?”


    长孙青璟展开绢布时,李世民正用靴尖拨弄那枚黑丸,突然冷笑:“探丸借客?——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他拇指一弹,陶丸凌空飞起又稳稳落回手中,他本以为这种古老的侠客游戏已经绝迹了。


    “张亮,有水吗?这贼人要喘死了。”李世民回头叫道。


    “何必费事?”张亮从马鞍解下葫芦掷来,皮质箭囊在腰间咯吱作响,“把他一刀结果埋了岂不干净?难道还留着他再来祸害你我?这小子把我们坑得太惨了。”


    葫芦在空中划出弧线,被李世民单手截住。他将葫芦凑近少年嘴边猛灌水。


    少年剧烈咳嗽起来:“什么劣酒,存心毒死我么?”


    “你又算什么人物,值得我出手下毒?”李世民收起葫芦,玩转着黑丸冷笑,“你偷含嘉仓,盗晋阳宫图——所图不单单是钱财吧?”


    “把地图还我!”少年暴起,染血的手指抓向长孙青璟手中绢布,却因牵动伤口又跌回去。他喘息如破旧风箱,却仍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不准看,那是老子拿命换的!”


    “你搅和了一场本来美满的姻缘——他们两个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逃脱的,罪名不过就是不应役;如今可好,与你这盗窃含嘉仓的大盗莫名其妙扯上关系,怕是终身不见天日;你冒冒失失与人打斗,又差点害得大家一起丧命!大家是为了弄清事情原委才姑且留你一命。再胡说八道,直接切碎喂狼。我才懒得为你这种无赖挖坑。”长孙青璟没好气地说道,故意将绢布抖得哗啦响,指尖点着某处仔细查看,搜索着传说中玉龙子的藏身之处。她故意大声念道,“大盈库,乾阳殿,承庆殿……你这图到底是真是假?”


    “你为什么要把府兵引到青庐里?”李梵娘对自己这场糟糕的婚礼耿耿于怀,恨不能甩上那少年几巴掌。


    “李娘子——你是姓李吧?我不过是滞留在邙山,肚子饿了,顺便吃顿白食而已。”这无礼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李梵娘是整个事件里唯一无辜的人,“李娘子,某确实对不住你。我也只向你道歉,你的丈夫和朋友们,一个抗法不应役,一个怕是有别的命案在身,还有一个趁人之危准备借我的图把晋阳宫翻个底朝天……三位,我说得不错吧?”


    长孙青璟笑道:“那又如何?”


    那少年脸色煞白,克制住一阵痉挛后,又冷笑道:“所以少在这里装无辜,我与你们互不相欠。”他又转向李梵娘,拱手致歉:“李娘子,我实在也不清楚那些法曹参军为什么要抓你的张郎和他大舅……”


    “我姓李。”李世民冷冷插话。


    少年竟噗嗤笑出声:“你是李子还是杨梅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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