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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新日换旧月

作者:璞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绮英这话说得实在寒凉,气得江道茂在她走出门后又多砸了两个杯盏。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说错了。


    虽然说她对从小就想尽办法在她身上揩油的江翀几乎是厌恨的,但此人的死,完全是基于薛蕴现在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随机形成的意外。


    于她个人的谋划,也有着不可预估的影响。


    假装江翀没死,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就算薛蕴看穿了她所图为何,但人是他无缘无故杀的,他也没立场在旁人面前唧唧歪歪。


    只不过江绮英所要承担的风险就又多重了几分。


    然,无所谓嘛。


    她行至今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铤而走险,她也早已习惯并认可了这世上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或承担相应的风险这个道理。


    大不了就是身死道消,下辈子换个躯壳,卷土重来。


    -


    自那以后,江绮英便住回了江家别业。


    杨家覆灭后又被刺客惊扰,让天子本就孱弱的身心更受打击,从召见过薛靖海后,便一直卧病不起,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昏睡着的。


    太医们陆陆续续都请过脉,可到头来也没商议出个好的结果。


    天子无嗣,洛阳城中又无可托付的王亲,阖宫上下乃至前朝,都不约而同地沉寂下来。


    似是在为王朝的末路哀恸,又似乎是在暗暗期待。


    江家的雅集也就此停了许久。


    江绮英独居别业,一面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一面也在这如沉夜深水般的低迷氛围下,感受着这城中的暗流涌动。


    薛靖海自那日觐见天子后,便因除杨贼保社稷之功,封齐王,拜相国,更准其参拜不名,剑履上殿。


    虽不知这其中究竟是否为天子心甘情愿,但在如今这益州军十面埋伏的局势下,就算他不肯,也必须得肯。


    薛靖海也一直代表群臣为天子侍疾,京都百姓都在传他几乎衣不解带,日夜不休。


    君臣敬和至此,实在令人感佩。


    直至一个月后,天子病重不治,崩于子夜。


    丧钟响彻夜空,洛阳今岁的第一场秋雨降临。


    江绮英披衣立在窗前,听着那一声长过一声的钟啼,合着绵软的雨声,像是天与地都在为曾纵横耀眼于东方的虞夏王朝的终结悲鸣。


    是的,全然不出她所料,虞夏苟延残喘到如今,终于还是亡了。


    天子无嗣,又无近亲,临终之际只能分别留下一道罪己诏和一道禅位诏书,自呈在位数载寸功未建,愧对先祖,愧对百姓,但求在死前为百姓做最后一件该做的事,便是效仿尧舜,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禅让给真正得民心、顺天理的有能者,让天下百姓得享太平安宁。


    虽说诏书的内容写得极尽谦卑,但江绮英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薛靖海的口气。


    而这样兵不血刃,食不易肆的改朝换代,也确实符合他谦仁怀义的风格。


    江绮英却也并不知这背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那多余的好奇心去费神打听,只待虞夏后主的头七过后,薛靖海便在一众部下和群臣的再三推举下,接下了那道禅位诏书。


    至九月,新帝登基,祭天祀地,更国号为齐,改元淳和。


    “前朝上除了几位追随陛下从龙有功的能臣勇将,均得了该有的勋封和官职,陛下的六子三女,除了还没成年的七皇子外,也都得了封邑。


    “皇长子早夭,便以其同母二弟为嫡长,封了太子,入主东宫。三皇子是义子,内外有别,便只封了一等开国公,加九锡,掌禁军;四皇子为陈王,五皇子和六皇子尚未建功置业,只取县公之爵,暂居洛阳。


    “除此以外,三位皇女也都得了公主封号,只不过头两位公主都已成婚,在洛阳城中置公主府,只有最小的新城公主还养于生母膝下,待字闺中。”


    江氏别业里扎了双髻的小丫头一边擦拭着屋里的陈设,一边嘴上也不停,正与她坐在暖阁整理书卷的主子汇报着这些天,她里里外外打听来的消息。


    这丫头名唤半夏,是江绮英起的,人也是她从一堆叽叽喳喳的小丫头里一眼挑中的。


    年纪不大,却是个难得的灵巧人,尤其能探听消息,每次从外面买东西回来,都能给江绮英捎回来一肚子的新奇见闻,江绮英交代她打听的事,她也有的是法子打听得事无巨细。


    江绮英爱听她清脆如黄鹂的声音,纵然她的话有时候又多又密,却还是会耐心听着,还能随时回应两句:“新城公主可也是皇后嫡出?”


    半夏摇摇头:“新帝的后宫之中,有原配正妻吴氏为皇后,但皇子只育有三子,早夭的皇长子、太子还有七皇子,益州建宁郡守之女赵氏为夫人,新城公主应是赵夫人所生,和陈王殿下是同胞兄妹,另外还有生了五皇子的瓒淑仪,生六皇子的李容华,以及几位美人、才人,应该就是陛下为益州牧时旁人赠送的歌姬美妾吧,没听说有特别得宠的,都尚无子嗣。”


    半夏说到这里时,手里的博山炉已经擦拭干净了,转头换洗帕子的功夫,江绮英也从暖阁里抱着整理好的书卷走了出来,一本一卷地放回架子上。


    “继续说。”


    半夏嘻嘻一笑:“姑娘果然没听够。听闻好多世家豪族都在想方设法想把女儿送进后宫,就连咱们侯爷也动了念头,向新帝上书禀奏过,可新帝为君仁义,不顾群臣反对也要为前朝夏主执礼举丧一月,眼看就要出日子了,侯爷又再次上表,却在早朝时被新帝当着群臣的面以开国事忙,暂无心后宫事为由婉拒了。”


    “他何时上的奏表?”江绮英听得眉头一皱,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半夏听出她语调里的不悦,却并不清楚江绮英和江道茂之间的赌约,“也就前两日……”


    她话还没说完,屋门便被人从外啪一声怒气冲冲地撞开,江道茂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传来:


    “你既知道了我上过表,那应该也晓得离自己的死期不远了吧?花言巧语的小娼妇,害我丢了这么大的人,我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江绮英见他来势汹汹,却也没被吓着,给不知情的半夏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在门外候着。


    江道茂此行应是来得匆忙,身边的小厮长随都没追上他的脚步,半夏接了主子的意思便立马伶俐地溜了出去,将门带上,把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


    等屋里只剩江绮英和江道茂时,她才忍着不悦,一边转身走回暖阁一边冷声嘲弄他:“你自己沉不住气,自作聪明上赶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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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前现眼,还要赖在我头上吗?离我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几日呢,你若现在杀我,倘若日后这扳指的主人问你要人,你敢把我的尸首交出去?”


    江道茂被她的嚣张姿态气得火冒三丈,“没见过世面的下贱种子!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呢!贵人随手赏个木头扳指,尾巴就恨不得翘天上去,实际上人家根本没当你是回事!什么东西,连老子都给你哄住了!呸!”


    说话间便上前要来拉扯她,“你不就仗着有几分姿色,身子干净吗,老子今日就破了你的身,毁了你的容,然后再送你去见阎王,在地底下给我冤死的翀儿磕头谢罪!”


    他的手接触到江绮英肩膀的那一刻,隔着衣裳传来的温度让江绮英犹如触电般地猛地弹开:“别碰我!”


    “被老子当妓养的臭婊-子,还在这里跟老子装清纯!”


    他却不依不饶,仗着身形比江绮英庞大许多,反手又朝她抓了过去,掐着她的脖子就要把她往地上按。


    江绮英在江家这么多年,明明自己该是他名义上的女儿,他却从小到大时不时都在用猥琐的眼神往她的胸口臀腿处乱瞟。


    此行自己才将露了一点败象,他也终于有了能把自己龌龊心思掩盖过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急不可耐就想下手。


    可惜江绮英实在太了解江家,太了解男人了,更何况吃一堑长一智,之前因为薛蕴那个混账差点遭的罪,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遭第二次!


    说时迟那时快,江绮英从贴身的腰带出拔出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匕首,翻身回手就朝江道茂扎了过去!


    “怪我这十年装得久,让你真以为我江绮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吗?!我能杀你一刀,就能杀第二刀,左右是你不留活路给我,那我只好拉你这老色鬼陪葬了!”


    江绮英说着,便也不管不顾地提着匕首朝他一通乱扎过去。


    这是她自回了江家以后,便一直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保命之物,


    不过她终究不是习武之人,手中纵然有了利刃,操用起来还是没什么章法,连刺几下都扑了空,只把江道茂从她身边逼退了几尺。


    “小贱人!”江道茂被她逼急了,随手抄起桌案上的香炉就朝她砸了过去,趁她分神躲避之际,又再次冲了上去。


    两个人就此扭打在一起,江道茂也不是什么筋骨强健的人,和江绮英这样的弱女子居然也能斗个势均力敌。


    你挥匕首,我扇耳光,你踢我□□,我扯你头发,书籍箱奁,绣品甚至是江绮英最钟爱的那把琵琶,在这时也被当做武器,被江道茂抡起来往她身上砸。


    江绮英这一次有些躲闪不及,被一下砸中了后肩,圆箱和弦因此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怪响,让她的痛苦有了声音。


    江道茂却杀红了眼,抡圆了胳膊,想要再次往她身上打砸,所幸江绮英受前一击时已经来到了紧闭的门边,她又身形轻盈敏捷,抓紧时机拉开门躲出去,正正好躲开他这一击。


    却不想,她刚要抬头准备朝大门外跑时,竟是迎头又撞进了另一个人怀中!


    熟悉的青草味和皂角香混在一起,抬眸的一瞬,江绮英果然看到了那张好看到她可能至死都忘不掉的脸——


    “西平侯这是做什么,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接皇后的懿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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