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接一声的“哗啦啦”声响起,一缸接一缸的桃花酿被这个笑似海棠色的姑娘扛着,从周枚嫣的头顶浇下去。
周枚嫣被浇得只能闭紧双眼,双手抱头四下躲避。
一旁给汐惜递酒缸的采苦也乐不可支地笑容越裂越大,递缸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月门附近的宾客都在诧异地看着这场闹剧,都不知该如何反应,酒水被浇得从木游廊上流了下去,淌成了小溪。
清霜将妹妹拉在身后,一副惶恐不知该作如何反应的样子。
而她身后的清莹则笑得快闭不紧嘴巴,很想大声给眼前这个直率的海棠色姑娘喝彩叫好。
苏汐惜把木头车架上的酒缸都清空了,才从小杌子上下来,拍了拍手,提裙避开地上的水湿。
“是挺好玩的,原来这就叫‘添酒’啊...”
周枚嫣眼睛涨红,怒瞪着眼前的红衣姑娘,红衣姑娘笑着摆摆手,“不用给我客气啦,反正这也不是我的酒,花不了多少钱,你若喜欢我再叫人去多搬些过来。”
“你!!”
“你不用感谢,我看你挺喜欢就帮你也浇了,你不是浇那位姑娘浇得挺高兴的吗?我想你也挺想玩一玩的,我就来帮你了。”
这时一些不知前后因果的人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位周姑娘往那边那位忠贤伯府的祁四姑娘浇酒在先的。
周枚嫣想反击,可看见面前姑娘笑得一派没心机的表情,又不知道该如何说,郁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出,盯着廊下墙边的砖块,便气不过搬起砖头想砸她。
砖头刚砸出那下,被裴翊阆伸臂挡了。
“郎君!郎君!”周围的奴仆涌上前来。
这时周枚嫣知道自己砸到相府的人了,慌得跪了下来。
冯玉婵这时就站在廊下看着。
裴翊阆是她领着过来的,方才她在老远就看见苏汐惜往那周姑娘浇酒了,她装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裴翊阆往月门这边领。
结果他看见有人砸苏汐惜,他竟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替她挡了。
冯玉婵看在眼里,心颤个不停,手指也在抖,缓了会儿,才换了个自责的脸容,莲步走上去。
“裴郎君可有伤着?都怪我,方才我看见表妹在这边胡闹,就该制止的,那就不会害裴郎君受伤,和糟蹋了一车美酒了。”
月门这边的女眷都是些家世相对普通些的世族,平日参与的宴会很少能接触到苏汐惜这等高门贵女,所以可能都不大认识,但冯玉婵却是都知道的。
尤其是近段时间,这位冯姑娘得了京兆尹夫人的青眼,被收为义女,此后在京兆尹府中多次设宴,期间不少人都同她相当熟悉了。
当然,这一次她也是以京兆尹义女的身份,而不是宁国公府表姑娘身份参加此宴。
她们都知道冯姑娘的事,也知道冯姑娘在京中就只有一位表妹,那就是宁国公府那位天之骄女,苏大姑娘。
那么,眼前这位生得明艳照人,举止行为大胆张扬的姑娘,便是那位天之骄女苏汐惜吗?
可是,大家都听说苏大姑娘是世族贵女中的典范,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可她刚刚...
苏汐惜站在那里纤尘不染,在看见了裴翊阆为她挡了砖头受伤,也只是不轻不重地问了句“还好吗?”
在听见冯玉婵明显是泼脏水的话后,她也毫不生恼,只是笑得让人开始怀疑对方的伎俩是否太过低下,以致这姑娘如此忍俊不禁。
“表姐啊,你先过来尝尝这酒味道再说吧?这都只是一些水罢了,我跟这位姑娘闹着玩的,我们闺中密友打打闹闹的事情常有,今日确实玩得过了些,可你也不能一来就把这件事情说得都变了味不是?”
冯玉婵惊讶地看着对方微笑的脸,甚至都有些怀疑对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苏家大姑娘了。
在她的记忆里,苏家大姑娘永远高高在上,唤她只会生疏地唤一声“冯家表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冯家永远低她一等,不配给她当表亲似的,这次她竟会主动亲近地唤她“表姐”,就着实是稀奇了。
更何况,从前的苏大姑娘根本不是没看出她的伎俩,而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屑去拆穿别人的小心思。
可如今...
“表妹说你是在和周家姑娘玩闹,那作为表姐的,就要问问周姑娘了。”
“周姑娘,我表妹所说可是属实?”
冯玉婵转而向那边被浇得狼狈的周枚嫣问。
周枚嫣如今大致已经知道前面给她浇水的人是个什么身份,如果光裴相家郎君来替她挡砖不足以证明的话,加之这个冯姑娘口中“表妹”,她也不是傻的,在京都,能当这位冯姑娘表妹,而又能得裴相家公子挡砖的,还能是谁?
她不禁往苏汐惜的方向看了看,结果发现那明媚的姑娘在瞅着她笑。
笑得那样好看,可她心里发憷。
对了,她如今是把相府的郎君伤到了,如果不附和苏大姑娘的话,那不就成了是蓄意伤害人家了??
于是,周枚嫣很上道地低头道:“是的...我和苏姑娘确实...是在玩闹,这才误伤了郎君,我并不是有意的望郎君原谅。”
冯玉婵没想到她会如此,掐着拳头,笑得已经有些难看了,“周姑娘,如果当真是我表妹的不是,你也不必替她遮掩的,我姨母家最是对她管教严格,勿不可让你受委屈的,你只要如实说出,我和姨母都会为你做主的。”
“做什么主啊...”周枚嫣笑着掩紧自己湿`漉的衣物,头发丝还在滴着水,“从前我们密友间经常玩这种游戏...可好玩了,有的...有的时候还会,自己浇自己呢——”
她边说着话,边挪到采苦旁边将那个盛满水的酒缸抖着臂膀举起来,“哗啦——”一声浇到自己身上。
浇得眼睛都睁不开,才揉着眼望向苏汐惜:“多、多好玩呀...我最、最喜欢被浇了...苏苏姑娘也知道的,是不是?”
“是啊,小周她最喜欢了。”苏汐惜甜笑。
“那...那裴郎君能不能,原谅枚嫣无心之失...”
“对呀,子瑜你能否原谅她呢?”
苏汐惜朝他笑。
裴翊阆也是第一次听她唤自己“子瑜”的,感到很惊讶,从前她隔个屏风总是客套而疏离地喊他一声“裴郎君”。
而且,从刚才她给这位周姑娘浇水时,他就在看着了,这位周姑娘明显是欺负了别人在先,而苏大姑娘不但没有像从前那样事不关己的事不理会,而是多管闲事地自己也玩到了一起。
说实在话,当他看着她往别的姑娘身上使坏,笑得一派天真,事后又主动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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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兜转,饶她活路,使她不得不把“被浇水”的委屈憋进肚子里,还要附和她的鬼话,主动给自己“浇水”。
那样俏皮又有些“坏心眼”的苏姑娘,他竟有几分看得挪不开眼。
反观冯姑娘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和愚笨了,到现在都还没想通,周姑娘为何要附和苏姑娘,一味只以自己的视线看事情,还有些看不清、摆不正自己的地位。
裴翊阆看着冯玉婵不由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谦逊地笑对周枚嫣道:“无碍,既然是友人间偶尔玩闹得过了,当心些就好。”
“谢谢你裴子瑜!”苏汐惜笑着,然后又让采苦赶紧给周姑娘和祁四姑娘送去衣裳盖着。
然后转身要往主席那边院子去。
期间采苓终于气急败坏赶来了,她先是朝裴翊阆行礼,然后就凑在苏汐惜耳边小声道:“姑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些缸里的水是人家相府运去酿酒用的,你怎么能私自拿走人家的啊!这让夫人知道,不得...”
后面的话没太听清了,裴翊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愣在原地看她笑对旁边跳脚的婢仆,弯眸说着什么。
冯玉婵从没感觉到如此危机过,哪怕是先前裴翊阆拒绝她的时候,她也深信他见过苏汐惜后定会失望重回到她身边,可现在她却不是那么想了。
她想往前叫住他,可他仿佛没听见她喊,径直朝着前方姑娘的身影尾随去,恰在此时,又听见身后那祁四姑娘情不自禁发出一句:“苏大姑娘果不愧是群芳之首!贵女典范啊!她好厉害!好厉害呀!”
·
宴席上各世族人家都来得差不多了,今年相府举办的赏菊宴十分热闹盛大,连贵妃都给面子,早早就让人从宫中抬来了那株价值千金的“十丈垂帘”,来给大家助兴。
菊花酒饮到一半,台上戏唱到一半的时候,又闻听圣上竟也亲自来了,大家便赶紧放下酒盏,准备上前迎接。
裴相知道差不多是时候向大家宣告喜讯了,便让裴翊阆上前领着苏汐惜一同前往迎接圣驾。
裴府的大门为接驾而大开着,众人按官位品阶候在后方,而裴相领着裴大郎君和苏大姑娘往前头去候着。
圣驾过来的时候,同一时间,另外一封从漳州加急的信件也送到相府来了。
圣上一听说是从漳州来的加急件,连忙让送信者先读信件。
可信中的内容却与众人所想的军情报告有所出入。
“禀舅父、慰舅母:
甥今已年二十有一,正值青壮年,正备与宁国公府苏氏履行幼时定下之婚约,时婚期定于九月十七,菊月秋浓之时,在此附上信物予吾未过门之妻,望舅父、舅母周知。
甥,容氏第十八代世外孙,李祎。”
信件后面,还真的附上了一支镶嵌暖白玉的梅花宝石簪子。
那枚暖白玉,圣上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当年他赠给元后容氏的定情物,后来容后生下嫡长子李祎后,就把那玉编上绳穗系在了儿子身上。
李祎此举,不止是向朝廷、向圣上禀明自己的行踪,更是公然挑衅裴家。
那相府从前就是容相的府邸,他这么嚣张地把告死人的信往裴相府里送,还抢在裴大郎君宣告婚讯之时,先一步送上信物表明,苏汐惜乃自己的未过门之妻。
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