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之前也认真想过好几遍,一旦苏汐惜恢复记忆,她会作何反应。
骄矜自恃的京城第一贵女,若她想起来从前的过去,必会对她这些时日在芜山上所做一切视作耻辱,然后想尽办法尽快逃离。
这个时候,她知道一味的气性骄傲是帮不了自己,也有可能暂时地放下身段谋划逃离的计划。
最好的办法就是满足对方,也就是他的复仇欲望,还得将对自己的伤害降至最少,然后趁着对方松懈,赶紧逃跑。
这就能解释她清早把自己灌醉闯他屋里做那样的事。
她大概是认为,主动受`辱,能比到时候受罪来得要好。
她大概是认为?他会看在她已经失去了她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的份上,就不再追究从前?
可那么说也不对,因为之前她被水帮土匪抓走差点受辱之时,他及时赶到,那会她就是宁可死也不肯被毁清白,现在又怎会为了活命逃离而牺牲清白?
他不由想起了昨日在东篱小院的西墙底下遇见卢氏的事,不由眯了眯眼。
“春和,你过来。”
李祎见春和正好从苏汐惜那边院子出来,把他召过来问了问。
春和眼看着事情被识破,只好将惜惜姑娘委托他让她隔着墙头同卢氏说几句话的事如盘托出。
李祎了然,心道果然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定是苏家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卖女儿力图一搏的田地了,卢氏不是已经说服女儿拿捏他对抗朝廷,就是想让她回去同最有可能保住苏家的人联姻。
那么接下来他猜,她定会想办法过来找他试探,看看他对她的态度,再来决定是拿捏他,还是逃跑。
他两种选择都不会给她。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春和就来同他禀告说,惜惜姑娘想见他。
李祎想了想,还是决定与她见面。
汐惜上回完事后仓皇逃走,连见都没脸见他,这回,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过来见他的。
她把上回小祎哥哥将自己贴身暖玉嵌进梅花宝石上的簪子也拿上,打算前来与他问个明白。
李祎觉得以苏汐惜那个气质清冷的有才贵女,她要试探旁人对她是否有意,必能想到许多迂回讲究的法子,却不成想,她见面第一句就问:
“我...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我是否有过哪怕一小会的真心?”
他还以为她要先引经据典一轮,然后用各种圣贤的话逼他说出真话,殊不知这次她竟直接直白地就问了,把他弄得倒是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回。
看着她过于炽烈诚挚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了。
“没有。”他底气有些虚道。
“没有的话...”她清澈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下去,“那你之前送我的这支簪子,这算什么?”
看着她手上那支自己一时冲昏头,就给她镶嵌上去的暖玉的簪子,李祎直想抽自己嘴巴子。
他也并不慌,理正词直道:“算什么?你也该想到啦,当然是花重本为了报复你啊。”
苏汐惜虽然也想到,但她没想过自己直面他的回答时,心里有那么地痛。
她浑身都不由颤抖起来,可李祎此时眼睛并不看她,所以没看见。
“那...”她努力稳住自己情绪,等情绪恢复了,才以平静的语气开口:“那你给我亲手造的雕工那么精细的沉香木围屏床,那秋千架,也是为了如此?”
李祎“嗤”了一声,“你都知道了不是吗?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无聊,就是这么小气,我记仇,记住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想让你难受,让你难堪,怎么了?”
尽管汐惜那么努力想克制情绪,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唰”一下眼睛全红了。
她赶紧把身体背转过去,不想都这样的时刻了,还被他看见脆弱无助的自己,不过徒添笑话罢了。
李祎只是看见她把背转过去,那清冷的背影,从前他见过多少回,都是她为了拒绝和回拒他,而做的习惯性行为。
他冷笑着,也没有再理会她。
苏汐惜等自己将情绪梳理,回过身时,脸上的清冷疏离感已经同从前的她有八九分相似了,只是她并不知晓。
“既然是你珍贵的东西,那我还你,以后别再随便赠人了。”
她将手里的暖玉梅花簪子塞回他手里后,就径直回去他禁闭她的院子去了。
李祎盯着手里那支还残余她芳馨余温的簪子,有种空落缺失的感觉,但他也坚决不要,再把自己的感情剖出来,再遭受一次她的无情踩踏。
苏汐惜流着泪冲回自己屋里,槅扇门“砰”一声阖上,屋外坐在美人靠上正给蟋蟀开膛破肚的景明被震得手里的蟋蟀腿掉了,伸手摸摸自己秃了一半的头,冷漠地瞅了眼关紧的门扇,又低头继续切割另一条蟋蟀腿。
答案是早就料到的,汐惜不过是想亲耳从他嘴里听见,好让自己彻底失望,然后...然后就绝了自己那颗尚有一丝渴望的心,跟自己的娘亲回去...
“然后接下来,她就会转而进行第二个选择,想办法和她母亲离开黑鹰山庄,回到京都去嫁人。”
李祎一口断定道。
·
卢氏在黑鹰山庄住了一些时日后,突然就请辞了。
李祎身为帮主的,客人来请辞,自然要过去一见,等他看着卢氏转身往山门走的时候,他立马差人去叫霍无名。
“让他多派些兵往山下北面那条暗河去盯着点,卢氏大有可能这段时间在山上同自己的府兵里应外合,去东篱小院把苏姑娘喊过来,我要亲自盯着。”
等人去东篱小院喊苏汐惜的时候,才发现景明昏倒在地上,这卢氏前脚才刚离开,她竟然动作也这么快。
李祎得知消息后,一点也不慌,手挽了个剑花,把四旁冗繁的枝叶削掉,才悠悠收回剑道:“卢氏在山上也好些日子了,若是不让她俘个个把人员,那也说不过去,你先去把人给我叫来,问问他们,苏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喊来的人把苏汐惜离开的方向如实禀报。
“那位夫人承诺事成之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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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京都,可给我谋个吏,这样我就可以在官府当差,可实现我当年想要有份正职的愿望。”
这位被卢氏盯上并贿赂的小兄弟从前是闻惜县多年考吏不成的考生,并非是他成绩不佳,而是闻惜县历年来徇私舞弊现象严重,每年但凡能考上吏的,大都与官府人有些关系,或者家中有些钱财,找到人搭上线的。
这位小兄弟家中贫困,老父多年希望他能找到份正职,结果那么多年考下来,才发现不走那条路根本没有办法考上,于是他干脆放弃跟一帮江湖人走了,老父也因而气病而逝。
卢氏笼络人的手段可谓是高,但她也决想不到在黑鹰帮压根没有她能贿赂得上的人。
“再派几个人,抄近道下山,在牛角口山坳那附近将人接回来。”
李祎继续擦掉剑刃上的花汁,亮了亮剑面,对来人叮嘱道。
“是。”
·
苏汐惜拉着卢氏从一条满是荆棘的山道快速过去。
“好像被发现了,刚才我看那边来了几个人,似乎是来堵我们的。”
卢氏跑得发髻都松散了,作为一个三十几年出入都有香车宝马的高门贵妇人,今日这般狼狈逃走已经算是她的极限了。
由于体力的不济,她此刻早已筋疲力尽。
苏汐惜盯着她,“娘亲你看,你的计划似乎行不通了,我了解他,山上的人对他都非常忠诚,不可能让你轻易贿赂上的,如今我们既然在这里遇见他的人,那么娘亲在山下安排的接应的人,大概也是走不得的了。”
卢氏走了那么多山路,躲避围堵者,早已累得不行,“叫...叫你别喊娘亲,要叫母亲了...”
“那你...可有想到什么好法子?”
“我是有个想法,并且在好些日子之前就一直在准备了,今日也正是个相宜的日子,倒不是不能用一用,就是不知道娘亲愿不愿意了。”
见她还是喊“娘亲”,卢氏已经没有气力纠正她,便道:“那你说说看...”
·
前来回禀的人说,苏汐惜和卢氏二人从荆南道过去之后,就消失了。
李祎心里一咯噔,终于不把玩他那把破剑,抬起眼眸。
“从那条小道过去之后就不见?她们去山崖方向做什么?”
小时候,在母后的栖凤宫南面有一座放满藏书的书阁,李祎小时候时常钻进去就是一整天,常常能看得连饭都忘记吃,伺候他的那些宫人一到饭点就四处找也找不到他,只有容皇后知道他在哪里,把他连书一起抱出来。
那时他最痴迷的一套书,叫《开工天物》,其中有一册记载古时木械的,就有详细介绍过“木鹊”。
那是一种形似鹊鸟,以竹木制成的飞行器具。
那是春秋时期名匠公输子亲自实践过的技艺,可让竹制的“木鹊”固定以一个方向飞行三日不下。
在苏汐惜小的时候,李祎曾经同她说过,他可以将“木鹊”加以改良,将人载到天上去。
如今看来,她倒是真的记进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