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今日的苏汐惜一袭红罗裙,即便不施粉黛,依然容光照人。
她头上的发髻虽过时已久,如今大晋各州女子多流行式样端方的牡丹髻或瑶台髻,鲜有人会梳十多年前老一辈时兴的随云髻了。
可有些人天生出来就是到哪都能引起一层浪潮的,尤其是换上了一身妍丽颜色,不甘收敛光芒的苏汐惜。
先前李祎凛若寒霜地杵在她附近,旁边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如今她就那么往人潮中一站,很快惹来不少目光。
男的女的皆有。
女的多是被她这旧髻新梳的发式和她的妆容衣着吸引,男的则多带慕恋之色,只敢悄悄地、偷偷地看,看得不如女的堂正。
最后还是一个年轻姑娘率先上前去找汐惜搭话。
“这位姑娘,你这妆容和发髻好好看啊,衣裙也好看,能教我梳这发式和穿戴吗?”
汐惜没来得及回话,立马又有第二个姑娘也挤前来,“对啊,你这簪子太好看啦,衬得你特别美,我从那边一下就看见姑娘你了,这簪子你是从何买来的?”
有人带了头,紧接着就有接二连三的人凑过去,七嘴八舌地同汐惜说起了话,也开始有男子主动上前同她说话,问她有否婚配。
李祎没想到带她出来一趟,事儿这么多,他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前头去,用冷冽的目光扫视众人。
众人被他目光吓得顿了一下,连忙后退,紧随着,他才走到苏汐惜面前,双臂环起与她道:“要不...牵袖?”
他这听起来傲慢又自负的话,却让眼前这位绝色佳人唯独是对他展颜笑,周遭众男子皆是不忿。
“嗯!我最喜欢小祎哥哥了,岁月如梭,吾心如一,世间繁华,只为你倾。”
她一边妙语连珠地大放情话,一边越过他递来的袖子,旁若无人地将手滑入他掌心,与他十指紧扣。
“喂!你...”
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进他手指缝间时,他感觉一种怪异的麻感漫遍全身,犟硬的骨头一下就软掉了,想喝止她的话到了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啊?怎么了?小祎哥哥不是说惜惜可以牵你手了吗?”她轻眨美眸回头,前路灯火璀璨得让他有些眼晕。
“是牵...”
然后他发现四周男子都在看他。
李祎第一次有一种,倘若他松了手就会被人掠夺掉的紧迫感,便烦躁地将头扭开,任由她牵着了。
“没...没事了。”
二人小手拉大手一起走过星耀夺目的街市口,男子的手越发僵硬,女子的手却越缠越紧。
这姑娘还不是个老实人,牵上手后,她还得寸进尺地越发挨蹭靠近,两手交缠之余,细嫩的指腹还要打着圈抚上他手背。
手背还好,可她还试图用拇指碰触他手心。
她的拇指指腹温暖,轻轻触一下又像羞涩似的缩回,然后又试探着碰触,如此往复好几次,李祎被她弄得心里像被蚂蚁咬了一样,手僵在那里,手心止不住出汗,另外一侧的手却忍不住越掐越紧,微微有些发抖。
穿过了一条灯火和人潮川流不息的大街时,来到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街道,此条街道多是茶肆和茶馆,周遭环境优雅,没有那些盯着汐惜看的年轻男子之后,李祎立刻甩掉她手,走出几步用后背背对她道:“听说这边有家茶点味道很好,我去给你买些。”
说完,就扔下她走了,汐惜想追也没追上。
她在往街道深处消失的人影追去的时候,路过一家门口栽竹大敞着门的茶馆时,忽然听见里头有人在讲述这周边风光、人情风土。
望了望已然追逐不上的人,汐惜只好停下来歇脚,到里头找了个位置喝茶听人高谈。
“姑娘几位呀?这边请,这儿有位。”
茶馆小二一见人进立马热情地招呼着。
苏汐惜进来的时候,立马又引起了一批新目光。
茶馆看着像是新装潢的,桌椅都很新,正央有乐人拿着把二胡拉弹,说书的人则被众人围绕在台下不远的角落里。
苏汐惜点了一壶菊花清茶,挑了个稍微靠近的地方坐着旁听。
“我们车前镇位于芜山山脚之下,依山傍水,因着地理环境优越,在十多年前,得官府拨款在镇子前面的地方修建了官道,连通京都、徐州、柳州等富庶之地,镇上百姓只要到门前摆摆摊子一家子就能过得挺滋润的。”
“可打从我们锦州的上一任县令被革职查办,这里就彻底沦为无人管辖之地,以致匪贼横行,时常有山匪堵在官道处拦截商旅,久而久之,这里就落荒了下来。”
“先前的县令把这里建得那么好,为何还会被人革职查办呢?”
“对啊,我听我祖父和爹娘说过这位吴县令,从前他爱民如子,还时常在灾年四处募捐筹钱给百姓施粥,平常穿着也清贫,怎么看也不像是贪赃朝廷官银的人啊!”
“唉!大家都有所不知啊,这位吴县令从前是容家提拔的人啊,那容家一门出了十二武将、三文臣、二妃、一后、一相,深得帝王恩,却在一夜之间贪银无数被查,后又查出逆谋之事,牵扯朝内朝外不少人,连吴县令一个被提拔之人也牵涉在内了!”
“哦!这事情我好像当年曾有听闻,好像前太子殿下因为这件事给容家求了情,结果就被牵涉其中,还被废了贬为庶人发配流放了!”
“是啊,被抓走了个好官,结果来了个新官后,这镇上就彻底被山匪盘踞了,要是你们几年前来这里,大概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近年来这里繁华了起来是为什么呀?”
“前些年车前镇附近各大山头有各帮派土匪盘踞,乱成一团,可近年突然多了一个叫黑鹰的帮派,逐渐将附近山头的山匪打服,慢慢壮大,抢占山头。”
“最近更是把水帮那些畜生也收了,彻底占领了芜山。”
“而且,这些黑鹰帮的人据闻管理有素,帮派中人从不打家劫舍,相反,他们还会把从各帮那里收缴回来的东西找到原来失主归还,有时还会救济山下穷人,可谓侠义之士啊!”
“所以我们车前镇暂停了好些年的鱼龙灯节今年又重开了,还吸引了各方游士,就是你们今夜所看盛景了。”
说书先生停下幽幽抿了盏茶。
苏汐惜听得忍不住嘴角上扬。
原来,她的小哥哥这么厉害,这么受人崇拜啊...
“今夜游士如此多,正是大家可以互相了解各地风貌人情的最佳时候,如果有亲人朋友在其他州县的,想要捎信问候的,在此处找人带去也比较方便也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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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写字也没有关系,老夫可代笔,一封家书仅需三文钱。”
接下来便是那说书先生趁机做买卖的时候了。
苏汐惜想到什么,也挤身往人群里凑。
李祎找到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茶馆的说书人在兜售生意帮人写信传送,苏汐惜正把头上蓝宝石簪充当银子付到说书先生手里。
他悄悄地从熙闹人群中退出去,站在茶馆外等了一会,才重新进入。
这时苏汐惜已经坐回她自己的茶桌喝茶了,看见李祎过来,她双眸又再次亮了起来,朝他拼命挥手:
“小哥哥!”
李祎暗自“嗤”了一声,大步往前,把手里刚买的油纸包扎好的茶点搁下。
“也不说声来了这里,让我好找。”
明明是他自己先撂下人不管的,现在又这么说。
可苏汐惜现下眼里心里都装着他,自然无暇计较这些。
“对不起啊小祎哥哥,可能是好久没走的缘故累了,下回我一定记得在原处等你,不让你担心。”她双手托头看着他笑靥如花。
李祎拆开油纸,拿了一块荷花酥递给她,“你,头上的宝石簪子呢?”
那是他见不得春和挑的那些庸俗至极不堪入目的款式,亲自下山去给她挑选的。
“啊?嗯...嗯...是啊,怎怎么不见了?哦,可能是刚才人太多,被挤掉了,我出去找找。”
看着她明显心虚的样子,李祎好整以暇地袖着手看戏:“好啊,你去找找。”
“那...”汐惜抬头看他,“那小祎哥哥不一起?”
“我就坐这等你呀,免得一走开待会你找不到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也没有想过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在陌生的街道找东西,有多困难。
“嗯...也是,那惜惜去去就回,小哥哥就坐着等我。”她声音明显低落了。
看着她垂着头走后,李祎打响指头唤来一名随从。
“去外面盯着她些,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禀报我,注意别让她发现。”
“是。”
随从出了茶馆门口穿游人流去盯人后,李祎独自坐茶桌旁,姿态优雅地沏茶品茶,他那身浑然天成的气质,像极了京都来的名流之辈,任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当今芜山最大的帮派匪首。
苏汐惜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回来时脚还崴到了,身上衣裙破了,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李祎就光拿着茶盏在那里喝茶,看她从门槛单着脚跳进来。
“找到簪子了?”
不承想她都伤成这样了,他开口第一句却是关心簪子找到没有。
虽然汐惜她也心虚,但更心痛。
“小祎哥哥你...都不在意惜惜的吗?”她本想着自己理亏,就忍一忍了,但如今见他的态度这样,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李祎微笑着又不慌不忙抿了口茶,完全没有要过来搀扶她的意思。
好在先前他派出了人盯她,这狡猾的姑娘竟为了将她丢了他送她的簪子的错掩盖,不惜把脚崴伤,还把衣裙撕破。
她趁着这里鱼龙混杂让茶馆的说书先生帮她传递信件,还要把他赠送的价值不菲的簪子当作送信酬劳,想必,她要送的这信,定不是简单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