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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芒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怀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自己的手去拉一位男子的手,这枚银戒在她的魂魄过来时就一直戴在他的指骨上。


    她想,这也许是他的重要之物。


    便也没自作主张替他取下。


    “发什么呆?”江修收回那只胡乱晃动的手,见她怔松,又轻拍一下她的臂膀。


    旋即反剪双手撑在榻上,眼皮抬了又落,语气不自觉暗含一丝他尚未察觉的迤逗,“你这样一打扮,乍一看上去,我还是很俊的,就是这头发能不能别梳得这样一丝不苟?”


    徐怀霜乍然回神,匆匆往后退却半步,神情万分正经,紧握的手却出卖了她,“你、你说话,怎么能......怎么能......”


    江修仍紧盯着她。


    怀霜话语顿了顿。


    “怎么可以唤我小字?”


    “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二人同时开口,徐怀霜抿着唇别开脸,江修却一怔,“小字怎么了?”


    徐怀霜垂着眼躲避,没有窥见他眼神里的疑,过往十几年的生活惯性迫使她又伸出舌尖去舔下唇的痣,湿润的舌轻轻蹭过陌生柔软的下唇,她陡地又回过神来,遮掩着转过身体不叫他发现。


    旋即道:“将军没有自己的表字么?难道不知......不知女子的小字,只有亲密之人才能唤。”


    江修自记事起就知自己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表字。


    头先发现那本《满满记食》,他便猜测这‘满满’二字应是与她有关,也知道这是个别称,但要说这其中含义,他确实不知。


    听她磕磕巴巴说完,他仍坐在榻上没动,暗窥她躲闪的眼,不自觉将心内倏起的问题问了出来,“亲密之人?比方说?”


    灯芯复爆响一声,因徐怀霜只退了半步,影影绰绰,二人映照在光洁墙面上的身影仍有些过分近,像坊市繁丽的皮影戏,仿佛想叫人将这始终隔着短短一截距离的影子紧紧糅杂在一起。


    徐怀霜小声开口:“家中的长辈,关系密切的姊妹,还有......”


    话说一半她又顿住。


    江修此人向来直言直语,见她话只说一半,倏拧着眉追问:“还有什么?你倒是说来听!”


    徐怀霜沉默。


    江修又催促一声。


    徐怀霜掀眼细瞧他的架势,倒没有一丝刻意挑逗之态,心内反复斟酌,也的确不想自己的小字再从他口中这样随便蹦出,稍稍一叹息,道:“还有夫君,若是与男子成婚,夫君亦可如此唤。”


    江修陡地重重咳了一声,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毫不避讳的眼神最终半逃半躲似的挪开。


    于是徐怀霜就万分清晰地瞧见自己那具身体的耳根逐寸爬上了别的颜色。


    不知是灯烛映射。


    还是别的什么所致。


    她虽深闺简出,却也明白男女情事,她的二哥哥徐柏舟与潘敏珏相看时闹了红脸,徐柏舟当时便是这样的神情。


    徐怀霜静静站在原地,指尖轻轻蜷缩,只觉得自己也被灯烛的光照得滚烫炙热,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


    彼此相顾无言。


    俄延半晌,徐怀霜旋身去取纸笔,而后回坐在圆杌上,挥去脑内那些不该有的,语气诚恳:“将军,先前是你说见面的机会不容易,难道你也要将这样好的机会浪费么?”


    “过来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江修摁下心里那根搔痒的羽毛,几步跨行至她身旁,盯着她身旁的圆杌,“男女有别,你这会就不讲规矩了?”


    徐怀霜蘸墨的动作一顿,不受控制想到换过来后的这几日,她是如何顶着他的身体洗漱睡觉的,不免又转脸去瞧他,陡地问了个在江修听来尤其尖锐的问题,“......将军这几日过得如何?”


    江修一霎气恼,胡乱掀开裙摆往圆杌上坐,“你还好意思问?你的规矩那样多,我一天都受不了!你那一家子更是规矩多,这也罢了,我是个大男人,来了月......”


    顿一顿,他恨道:“来了月事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怀霜在纸上下笔,未吭声,一时只闻笔墨碾过纸的细碎声音。


    江修痛诉过了,又解释起来,“那什么,虽然我不愿意住在你的身体里,我江修虽是个山匪出身,却不是什么腌臜事都做的,你......你的身体,我没看过,换衣裳、梳洗时我都将眼睛蒙上了。”


    这厢把话说完,徐怀霜也搁下了笔,捧着纸在唇边吹一吹,墨痕干透后,便递给江修,“我也不会做偷窥男子身体之事。”


    “将军,这上面有我写的徐家各房的关系,以及我的那位闺中好友,她名唤崔鹿清,其父崔衍乃钦天监监正,素日就爱研究这怪力乱神之事,府内记载书籍无数,我相信单凭这两块玉佩,或许不是我与将军完全互换魂魄的原因,我顶着将军的身体,当属外男,不便接触鹿清,只能劳烦将军了。”


    末了,她平静补充道:“最后,希望将军别做出什么......不好的神态。”


    江修垂目扫量纸上的字迹,与那本《满满记食》上的簪花小楷完全契合,她前面半截话他是听进心里了,再听后头那句,便嗤笑一声,“怕我顶着你的身体胡来?”


    徐怀霜紧紧握着拳,回视着他,撞进他隐含戏谑的眼,“所以,将军方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能答了。”


    “正是因为男女有别,正是因为你我的人生不一样,所以我迫切想换回来,将军觉得住在我的身体里太陌生,受不了,我同样如此。”


    “事分轻重缓急,在这样的大事面前,这点规矩暂且不算什么了。”


    眼瞧他迟迟不吭声,徐怀霜垂着头反复斟酌,又道:“官家拨了一支步兵叫将军训,如果,如果将军不答应我说的,那么城外的军营......”


    “我便不替将军去了。”


    江修一霎拍桌起身,多年来恣意潇洒的习惯仿若被她一句话给束缚,便往前行了几步,下意识抬手摁紧了她的肩,声音仿若从齿隙泄出,“你敢威胁我?”


    而徐怀霜坐在原地没动,如此逼仄的距离也迫使她只能抬头看他,旋即点点头,“谈不上威胁,我只是希望将军不要顶着我的身体胡作非为,同样的,我也不会顶着将军的身体做出有损利益本身的事。”


    江修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很奇怪,分明是自己最熟悉的脸,他却做不来这样的神情。


    像是虎虎山的猎户曾狩猎到的一头野鹿。


    眼神很清澈,却又在遇见危险时防备起来,哪怕是已经掉落在陷阱里,也凭着一股劲反复往上爬。


    初见她,她眼眉惆惘,连绢子都不敢捡。


    再见她,见到她的脸,是他坐在她的闺房里对镜自看。


    半个时辰前见她,是她顶着他的身体。分明不会一丝武功,站在那里却比他上了战场还要威风。


    灭了灯烛见她,她闷声委屈地哭。


    点了灯烛见她,她自持冷静分析。


    江修觉得她像一面镜子,一面碎开的镜子,每块碎片上都锁住了不一样的她,而如此近距离地对视,他莫名泄了气,泄了方才一霎涌上脑门的火气。


    他竟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想将那些碎片都给粘起来。


    想看看。


    完整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惊觉自己对她的探索已超出了许多,江修蓦地松开了她,生硬道:“哼,你还是个硬茬。”


    不待她答话,他抚动指骨间的银戒,道:“行,我只能向你保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你的要求我应下,现在轮到我来说了。”


    “虽说朱岳和任玄信得过,你顶着我的身体,又不会武功,再怎么装也会露馅,几年前我受过一次伤,你从明日起就以旧疾复发为由,先拖着吧,能不动武就不动武。”


    乍然忆起一些什么,他鄙夷轻笑,“别以为只有你有懂门路的朋友,我也有,只不过方才没想起来而已。”


    “找个时间,你忽悠朱岳和任玄带你回趟虎虎山,我的屋子里有几个信号弹,你放一发,第二日会有人来寻你,你届时带他来找我。”


    徐怀霜逐一应下,也悄悄别开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舒一口气。


    直至江修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她适才注意到他脑后少了一枚绒花。原是不打紧的,可他动作夸张,摇头摆脑的幅度太大,再晃几下,那处盘紧的发丝就要散落下来。


    忆起他要回徐家,徐怀霜抿着唇,倏软眼眉,朝他招了招手,“将军,你过来坐下。”


    江修狐疑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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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站在身后,不一时脑后的发髻一松,满头乌发轻轻垂落在肩后,指尖滑过发隙,背后的那双手动作轻柔地重新盘起发髻来。


    江修觉得这样的感觉又酥麻又诡谲。


    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


    但,哪怕是换了身体,她的魂魄不变。


    实在是太温柔。


    僵着脖子由着她重新绾好发髻,满是静寂,江修适才问:“那个,我是偷跑过来的,你那两个哥哥妹妹四处带人在街上找我,照你看,我回去了是不是要挨罚?”


    话音甫落,他不自在晃一晃脑袋,“我不是怕啊,这不是答应过你么,今天的确是我玩消失,我是......我是怕你这小身板经不起罚。”


    徐怀霜动作一顿,几晌重重叹息,“我三哥哥虽然顽劣,对我和八妹妹却还不错,八妹妹只是年岁尚小,性子直爽了些,既然是他们在寻你,你找个稳妥的借口向他们解释,想必他们不会告诉母亲,只是......”


    “只是我的祖母重规矩,你可有在她面前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来?若是有,回去后必须想法子哄她老人家高兴,否则,日后出门就难些了。”


    江修嘀咕道:“我又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末了将那日向老太太请安发生的事说与她听了。


    徐怀霜抵着额心,叹道:“这样不行,我从未惹过祖母生气。”


    为了二人再见面商议,江修不情不愿应声,答应她回府讨好老太太。


    时至此刻,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担心徐之翊与徐意瞳四处寻不到人而折返去寻长辈,徐怀霜将二人的玉佩调换,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块较新的挂在脖子上,旋即唤江修起身出门。


    孰料门一打开,在外头瞧见正往这头来的朱岳与任玄。


    江修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站在廊下上下扫量二人。


    朱岳与任玄不知大当家早就换了芯子,却知晓大当家收拾起来格外俊俏,这几日便也有样学样,仔仔细细修面,旋即套了干净的袍子在外头,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二人先前虽在街上砍了仇家,回府后却立马洗净了脏污。


    至少,与山匪是毫不沾边了。


    江修乐呵一笑,弹了个响舌,赞道:“不错。”


    话音甫落,又去拍一拍任玄的臂膀,“这样打扮不赖嘛!”


    徐怀霜忙轻推江修往前走,江修往前行进几步,陡地又忆起什么,倒回来勾住徐怀霜的肩,遏制她弯下身,附在她耳边咬耳,“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要求,以后不许再顶着我的脸哭,听明白没?”


    言讫他便拍拍手掌,大摇大摆往门口走去。


    过了垂花门,却又鬼鬼祟祟绕去了来时的院墙边。


    攀爬前恨声道:“都说了老子欠你的!老子进出自己家还要翻墙!”


    而这厢见了一个姑娘乍然出现从大当家寝屋出来,任玄激动得直嚷嚷,“是个姑娘!是个姑娘!”


    徐怀霜被他聒噪得险些捂着耳朵,却又听他凑过来道:“那戒指对你这么重要,你就这样给她了?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姑娘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站在原地咂摸几瞬,任玄一拍脑袋,“我说呢!我想起来了!先前咱们回城,你还跟我说你不喜欢这样的!”


    “好啊!你嘴上说不喜欢,背地里却给人带到家里来!”


    他一把嗓音越嚷越大,徐怀霜没精力去计较他说的那些话,眼见他还要嚷,忙出声打断了他,“......你小声些!”


    她扶着廊柱暗自思衬,互换魂魄一事能暂且瞒住这二人,但她与江修势必会常常寻些法子相见,若不给他们吃记定心丸,叫这二人在外头胡乱嚷,流言蜚语便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于是再三斟酌下,她紧抿着唇,遥遥望一眼江修离去的方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我对她一见钟情。”


    “她人美心善,方才在街上见了我,担忧我有没有事,这才过来的。”


    “我倾慕她,发乎情止乎礼,她却不知。”


    徐怀霜心虚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我不想她知晓。”


    “大当家命令你们,不许在外头乱传闲话。”


    “一个字都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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