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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块田

作者:梦诡弥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谈君还沉浸在自己有六姐的兴奋中,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旁边的妇人忙说:“你家七妹还小呢,哪里知道她爹干到哪处田了?我来找你,是绣坊老人说小孩子容易看见脏东西,让亲娘去喊两声大名说不定就把魂给喊回来了。”


    原本还很着急的娘亲突然犹豫了:“可我有着身子呢,如果冲撞了怎么办?”


    不论这一胎是男还是女,有着身子就得小心,不然容易没命。


    妇人低头看了眼娘亲已经微微鼓起的肚子,一咬牙,把李谈君提起来塞胳膊底下夹着:“那这样,我把七妹带上,都说姐妹亲,说不定也行呢,等着吧,我把你男人也叫上。”


    “哎好,要是不行,让老头把姐俩带回来。”娘亲又交代一句。


    事情紧急,妇人随口应了一声就夹着李谈君跑,李谈君觉得自己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而且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会晕人,比晕车还难受。


    跑到林子外,李谈君模模糊糊看见爹已经换了片田,妇人站在田埂上高声喊:“老李头,你家六娃出事了,快上来,你赶紧去看看。”


    沉默的男人从田里直起腰,他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艰难地皱起眉头:“六妹怎么了?”


    “别问了,路上说。”妇人催促。


    于是男人简单地把工具都收拾好,喊隔壁田地的老爷爷帮忙看顾一下,就踩着湿漉漉脏兮兮的鞋子从田里上来。


    妇人已经跟娘亲说过一次了,这次没有语无伦次,很快将事情说清楚。


    爹听完后没吭声,又变回了那个沉默麻木的中年男人。


    估计附近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妇人并不觉得奇怪,闷头往前走。


    李谈君合计了一下两人说的话,简单把名字给推测出来了。


    原身家里加上自己应该是有七个女儿,姓李,娘亲没有姓名,就叫坎儿姑,就像那个吊死的女人一样,叫豌豆子,只有昵称,没有大名。


    听起来像是贫穷人家不识字,如果不是什么大家族庄子下的人,姓氏名字这种讲究的东西根本没意思到要取一个,而是从出生的时候,什么顺嘴叫什么。


    爹姓李,是个大姓呢,每半年可以到祠堂那边领一次东西,不多,有时候就是些瓜果,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很好了。


    不过听妇人的意思,他们家运气不好,坎儿姑没福气,因为老李头娶了坎儿姑这么多年,一个儿子都没有,就七个女儿,不知道现在肚子里那第八个能不能是儿子。


    女儿家名字是个很珍贵的东西,老李头虽然家里贫穷,但有点奇怪的大家族坚持,就是女儿成亲的时候才会有大名,小名呢,其他人家大概就随便叫了,只有老李头给女儿们排了序起小名。


    最先出生的女儿叫李大妹,老二叫李二妹,一直到李谈君,她叫李七妹。


    李谈君穿过来三天,还没出来看看古代的样子,尽管被拎着晕乎乎的,她还是看什么都新鲜。


    长长的田埂尽头是一条河,过了桥有块大石头,上面接着桃李庄,这大概就是妇人说的庄子。


    古时候说的田庄其实是一种土地农业经营产业的模式,说简单点就是大型农业园,并且,属于地主私有,只有给主子干活的人才可以住进来。


    在李谈君阅读的书籍里,田庄其实是个很狭窄并且历史没那么悠久的概念,真正被官方统计认同已经很晚了,但是看周围人的服饰和房子构造,李谈君推断,这个桃李庄实质上应该是个私人坊市,只是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庄子不大,妇人带着老李头和李谈君在巷子里穿梭,最后到一处隐蔽的窄门处进入。


    下午阳光正好,屋内却阴气森森,炎热都下去了。


    李谈君被冻得一个激灵,眩晕下去不少,她抬起头一看,屋内简单,还有一处门窗,但都紧闭着。


    靠墙的木板床上用红绳子绑着一个干瘦的女孩儿,她双眼充血,身上是小孩儿才穿的普通褂子还有外衫,挣扎让袖子捋了上去,绳子勒出一道道血痕,她还疯狂磨着牙,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屋内都是令人牙酸的磨牙声,非常刺耳。


    床前有个年纪大一些的婶婆,一屋子都是女人,老李十分局促,他不敢开口,小心站在门边眺望床上的六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李谈君终于被妇人放下来了,妇人推了李谈君一下,说:“七妹,快,去喊你姐姐试试,要是你姐姐清醒过来,就好了。”


    旁边的婶婆皱着眉看有些呆的李谈君,问:“坎儿姑呢?怎么她不来?她男人来有什么用啊?现在是女儿病,得娘来喊魂啊。”


    妇人干巴巴地赔笑:“方姑姑,坎儿姑那不是……怀着孩子呢吗?她来,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就是三个一块送走了。”


    叫方姑姑的婶婆脸色不太好看:“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个事,那就让七妹先试试吧,不行的话,坎儿姑她男人,你等会儿再把两小的送回去让坎儿姑照看。”


    老李头喏喏地应着。


    李谈君趁他们商量的时候已经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床边爬上去,她坐在李六妹的肩膀旁边,伸手摸了一下李六妹的脖颈,感觉她不像是被什么脏东西赶了魂。


    从前李谈君体弱多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后来家里听说,这种孩子可以去找大师看一下,李谈君就这样被送到了一处道观中,她算是跟着学了不少真本事,奈何命数残缺,终究还是二十四岁死于心脏病发。


    先天命数不可改,诸多机缘倒是跟着来了今生。


    如今身体小,很多道法是用不了,但有理论在,总比瞎猜强。


    李谈君摸了李六妹的脉搏,确信她现在身体挺正常的,魂魄呢,也是正常在身体里,不是小孩儿被夺魂的迹象。


    方姑姑此时推了一下李谈君的肩膀:“七妹,别傻愣着了,叫一下你姐姐。”


    魂魄就在身体里,怎么叫都不会有用,她就在家哪里还用得着回家?


    李谈君不想叫,想检查李六妹其他地方,便装作童言无忌的样子说:“姐姐魂在呢,是病了。”


    这话一出,三个大人都愣住了,随后妇人赶紧拍了下李谈君的后背,一直发出呸呸的声音:“呸呸呸,小孩子说什么话呢?不要胡说。”


    倒是方姑姑拦了一下:“诶,小孩子都是有阴阳眼的,尤其是魂轻的女娃,她说不定真看见了。”


    妇人不太赞同:“可村头的瞎婆婆早上来不是说过孩子被魇住了吗?得让娘亲叫魂。”


    方姑姑却说:“她是瞎子,看不见摸错了也可能,我还是信七妹,小孩子不会说谎的,要不还是找个郎中吧。”


    老李头这时急忙说:“我去找药师来,他经常去我们家收药,人不错的。”


    于是方姑姑让他快去快回。


    什么都要钱,老李头要有认识的就太好了,绣坊上午先请了瞎婆婆过来,自然是因为此前吊死过一个绣娘,其次便是请郎中比请神婆贵,那瞎婆婆才要一块布当报酬,绣坊里什么都不多,就丝线布匹最多。


    染坏的差布随便给出去就能请来瞎婆婆,何必要出钱?


    李谈君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她见爹走了,就安静下来摸着李六妹的手细细把脉,数了一轮脉搏,忽然觉得是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于是李谈君抬手去按李六妹的肚子,她太小了,看起来像是调皮在姐姐肚子上爬来爬去地玩。


    急了一个早上,屋内两个女人都累了,没空理小孩儿,她们还是担心年头死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叫豌豆子,跟李六妹一样,是从小就送到绣坊学手艺的学徒。


    古时候当徒弟的都是半个儿女,等于多认一个父亲母亲,但是生活非常苦,没人觉得不正常,都认为当徒弟就是去吃苦的,必须吃最多的苦,还将师父伺候好了,才能得到传承。


    毕竟古代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大家都得防着呢。


    绣坊在桃李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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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李庄是镇上李老爷名下的产业,那个李老爷是关中贵姓的旁支,十分有钱,还有个主支侄子在城里当父母官,很是有权有势。


    因着这层关系,很多家里有女儿的,都想把女儿塞进绣坊里学手艺。


    按照当地人的想法,女儿家就得有一手好绣工,一般女儿肯定会做点针线活就好了,但想嫁得好,会绣工的,肯定能嫁得更好。


    所以绣坊想进来当学徒吃苦都得讲点关系,李六妹是家里沾光了,她姓李,算同宗,而且老李头也在李老爷手底下做佃户,算是奴仆内部推荐,加上李六妹的手非常漂亮,干农活可惜了,才被方姑姑收下的。


    但豌豆子就没李六妹这身份了,豌豆子是李老爷的妾室从人牙子那买来的女奴,她年纪小,本来要逗妾室开心的,但妾室忽然怀孕了,又开始怕她年纪小冲撞,就想着在庄子上随便给她寻个活计。


    看来看去,最后豌豆子就送到了绣坊,说是将来如果绣工好,可以回去当李府小姐的陪嫁。


    豌豆子过了年就十六岁了,她这种被预定了是陪嫁的女子,眼看着熬到头了,只等小姐的婚期,绣工也不错,没想到突然出了那样的事情。


    方姑姑说:“这事儿啊,我怎么想都不对,豌豆子平日里细心,还特别高兴,跟小狗似的,不是那会上吊寻死的人啊,而且李府来送过话了,小姐的婚期定在两年后,绣坊要出八个人,里面就有豌豆子的呀,她要去城里过好日子的,怎么会寻死呢?”


    妇人猛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豌豆子还给我送过豆子呢,是个欢喜的好姑娘,我当时还想着,我家儿子要是小十岁,铁定来下聘礼。”


    “所以我思来想去,是不是她出门路上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了?”方姑姑叹着气说。


    李谈君听完也有同样的怀疑,一个开朗有前途的女子,是不会自寻短见的,而且豌豆子的死法也很奇怪。


    此前妇人说,豌豆子吊死了,嘴里都是桑叶和蠕动还没死的蚕。


    如果豌豆子死前疯狂把蚕塞嘴里吃,按照李六妹现在磨牙的程度,钢铁蚕都得被磨成针了,哪里还能活?


    正想着,李谈君突然感觉自己手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仔细摸了模李六妹的肚子,确实有蠕动的感觉。


    霎时间,李谈君有个不太好描述的想法——李六妹肚子里,不会有或者的蚕吧?


    这蚕成妖了?


    听闻在西南地区,人曾驭虫问灵,他们与其他教派是不同的体系,拜的神不同,用的法术差异亦非常大,虫卵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就能种进人的身体里,最后死状可怖。


    李谈君几乎能想象到豌豆子是怎么死的,鲜血混着嚼碎的桑叶从口中滴落,蚕来回在她的鼻腔和口中拱来拱去,耳朵里的蚕顺着耳洞一路爬到脑子里,啃食脑子,神经未死的尸体会在吊绳上抽出,像是死了还在咀嚼口中的桑叶和蚕。


    等吃透了脑子,脑脊液又顺着鼻腔流出来,冲出住在鼻腔里的蚕,跟鲜血混在一起,扩散了红色的面积。


    若是从前,李谈君写个符隔空将李六妹肚子里的蚕杀死就好了,眼下且不说没有工具,她这小不点的身体就别想空手施术了,没蓝条的时候一般都是要氪命的,玩不起。


    最重要的是,家里贫穷,李六妹是一定要留在绣坊继续干活求生的,只要这绣坊的隐患在,她被选中了,迟早还是会被种下新的蚕。


    此时方姑姑还在聊豌豆子的往事,说她还留了什么没绣完的东西。


    李谈君直接打断:“方姑姑,姐姐肚子会动,她吃什么了?”


    方姑姑被吓一跳,她回头骂了一句:“你这孩子,咋突然出声?吓死姑姑了,你姐昨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呢,啊不对,是吃了桑叶和蚕丝,可能混着虫吃进去了,没事的,过一会儿蚕就死了。”


    说完,旁边的妇人猛地抓住方姑姑的手:“不对啊方姑,蚕吃进去……不一定……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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