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教了你出世,没教你怎么入世吗?”沈苍玉将绳索甩到一旁,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
徐秋白嘴唇嗫嚅一下,但话没有说出口。
“要砸场子就要等到夜黑风高,你当面坏人家生意,这不是上赶着挨揍吗。”沈苍玉听见远处的敲锣声逐渐急促起来,声音钻进耳朵里,吵得她有些心烦。
她是真不想回来。
铜钱眼最克她了。
“跑!”沈苍玉拉起徐秋白的手转身就跑,她打不过,她还不能跑吗?
人群向他们追了过来,随着锣声愈演愈烈,地上忽然有白雾升起,缠上了他们的脚。
道路似乎在拉长,四周的楼房一幢接着一幢,不时有人从巷口窜出朝他们扑来,沈苍玉扯着徐秋白像泥鳅一样滑溜地从人群里钻过。
但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沈苍玉眼角的余光看向地上的影子,停下了脚步。
原来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陷入了阵法之中。
她抓在手里的那截手腕变得轻飘飘,她低头看去,跟在身后的徐秋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被她握在手里的是一只木偶。
她松开手,木偶失去了支撑,“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木偶的脸她看着眼熟,和昨晚见过的神像一样,只是这神像的眼珠子漆黑,明明没有光泽,却像往木偶中注入了神魂一样。
沈苍玉胆子大得很,直接在木偶前蹲下,想要抠它的眼珠子。
她的手还没碰到木偶的脸,那只木偶的眼珠子突然滚动一下,直勾勾地看向她,嘴巴一张,说道:“原来,你也是来杀我的。”
听见这句话,盲山上时大师兄看向她那失望的眼神又重新浮现在她脑海里。
沈苍玉脸色一沉,抓起木偶的脑袋往地上狠狠砸了下去:“刚刚不想杀你,现在想了。”
“叮当——”她听到铜钱掉落的声音,接着,像是有人伏在她肩头,趴在她耳边吹着气。
那个东西轻声说道:“你想求什么?我可以帮你。”
沈苍玉手一翻,斧头落入手中向后砍去,但那道影子像白雾一样散去,又在远处凝实。
那是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小娃娃,它仰头看着沈苍玉说道:“你想求钱财,求平安,还是求仕途,我都能给你,只要你给我一枚铜钱,我就能满足你的心愿。”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福星仙人对吧。”沈苍玉看向它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对,只要一枚铜钱,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小娃娃脆声说道,“你想学道法,想成仙,我也能帮你。”
“你说了那么多,也没猜中我想要求什么,看来你这福星仙人也不准嘛。”沈苍玉举着斧头向它跑去,斧头看下,那团身影又化作白雾消失了。
眼前的这些人像都是虚影,她还没找到那个家伙的真身,伤不了它。
“你想杀一个人,”那个声音落在她耳边,“那个人现在还在海上,只要我招来一阵风,将他的船吹倒,他就能葬身海中,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那个声音诱惑着她。
海上?
沈苍玉挥走虚影,脑中想起,现在距离沈清晏来昆仑还有三四年时间,在故事发生前的三四年,而在这个时间点,穿越者还没有出现。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沈清晏就是坐在从蓬莱抵达大陆的船上,路遇海南,全员丧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来自异界的穿越者钻进了沈清晏的躯壳,将他夺舍,成为了新的沈清晏。
要是那场海难没有发生,穿越者就不会进入沈清晏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
又或者,如果他死得更干脆一些,死得彻彻底底,尸骨无存……
沈苍玉回过神来,手已经伸进了腰间的钱袋子里。
她一脚踹开身前的虚影:“想从我的口袋里掏钱,这辈子都不可能!”她决不允许!
“为什么呢?一枚铜钱换一个愿望,这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四周白雾逐渐变浓,缠上她的手足。
“我自己的愿望,要由我自己来完成!”沈苍玉手中掐诀,向前一招。
“袖里乾坤!”
风云大变,四周的白雾在她身旁快速旋转起来,涌进她敞开的袖口。
一点鲜红的血砸在地上。
沈苍玉觉得体内的气息暴乱,但她看着四周逐渐清晰的景象,加大了袖里乾坤的力度。
*
“让我看看,你想要什么?”小娃娃站在徐秋白跟前,眼睛黑得渗人。
徐秋白手里握着剑警惕地看着它。
“别人求生,你求死,真是个怪人。”
它的声音传入耳中,徐秋白的心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它。
“你觉得身旁的同门照顾你,是受了你师父的嘱托。你觉得你师父待你好,是因为你的命格。你觉得天香将继承传授给你,也是因为你这特殊的体质。你想要抛弃一切重新开始。”
徐秋白觉得脊背发寒。
“你想要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你想看看自己没有那些助力,是不是还能走到今天的高度……但你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内心被剖开,既鲜血淋漓,又让他面红耳赤。
它说的都没错,他在昆仑长大,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受尽长老和同门的照顾,获得了很多别人无法拥有的资源。
但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他就忍不住开始担忧,他在想,如果他命格和体质变了,他是不是就得不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天赋异禀,但在昆仑这个众星群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异禀的人。
他害怕自己胜别人半分,只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些资源起了作用。
越是担忧,越是停滞不前。
他怕自己无法达成师父的期许,怕自己配不上这一切,这样的想法缠在他心头最终化作他的心魔。
他担心自己本非美玉,故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不肯与瓦砾为伍①。
徐秋白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不如就这样算了。
“既然你不想要那一切,不如……我来替你!”那个声音钻进他耳中,白雾缠上了他的脖颈。
徐秋白觉得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的魂魄,想要将他的魂魄从躯体里硬生生拉出来。
他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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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宝剑落在身旁,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触及那把宝剑,但眼前的画面却变得越来越暗。
要不……就这样算了?
“袖里乾坤!”
白雾涌动,卷起沙石飞雪,一柄斧头破空而来,劈入徐秋白身前的木神像中,劈开木神像的半边头颅。
木屑飞溅,神像眼窝里那两颗菌子一样的眼珠滚了下来,落下一片片焦黑的碎屑。
原来,这神像的眼珠正是由那棵雷击百年槐树的木头所制,难怪身上带着这么重的阴气。
槐树渡了雷劫,却被镇上的人生生掏空身子,夺去性命,槐树怨恨这些人类,便将自己的精魂注入了神像之中,与人类进行交易,激起他们心中的贪欲,搅乱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一步步走向深渊。
神像落地,槐树的精魂从中飞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四周的铜钱声鱼贯而出,它在吸收供奉者的信仰,吸收人们的贪欲来壮大自己的精魂。
沈苍玉看见这一幕,暗叫不好。她咳出一口血,掏出茶壶,想要拼尽全力使出最后一次壶中日月,将她和徐秋白挡在其中。
“离火九重。”
一个声音自远处响起,火焰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沈苍玉抬手挡在跟前,但灼烧感没有出现,她抬眼看去,只见火焰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挡在他们周围,白雾撞入火焰中,像是泥牛入海,瞬息没了踪影。
槐树精见状意识到了不妙,正要逃走,火焰像是意料到它的念头向它扑去,将它包裹起来,不断浓缩。
槐树精在火中挣扎着,在意识消亡前,它似乎听到了铜钱的脆响,它听见自己问:“这是什么?这不是一片石头吗?为什么人类一看见它就笑?”
那天站在树下的女人笑了笑,挡在脸前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她将铜钱放在掌心,对它说道:“小槐树,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人类的贪欲,这就是让你丢掉性命的东西。”
槐树不懂人的情绪,它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这百年来照拂人类,为他们遮风挡雨,最后他们却对着自己伸出了斧头。
“小槐树,你想成仙吗?”那个女人将手盖在树干上,“我可以帮你。”
一股暖流将它笼罩,它原本散去大半的精魂因这暖流而重新凝聚。
“我传道法与你,从此,你便能以人类的贪欲为食,修道成仙。”
那个女人放下手,月白色的绸缎滑下,手腕处的铃铛发出叮当声响,清脆的声音像是铜钱落入聚宝盆中一样。
“这个叫——道法·铜钱眼。”
一枚铜钱落入雪中,铜钱表面焦黑。
真金不怕火炼,可惜它只是铜。
沈苍玉觉得内脏抽疼,她捂住嘴,没咽下的血从指缝间溢出。火光褪去,她看清了远处那个身影,一个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大师兄?”徐秋白怔怔地看向来人。
是裴文景,但又不完全是他。
沈苍玉看着那张熟悉的漂亮的脸,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深邃的黑瞳,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