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入大地，段家别墅的庭院灯火渐起，泳池在渐暗的天色里泛着幽蓝，池底的暖黄射灯将晃动的人影投在水波间。空气里浮动着花香与香槟开瓶的清脆声，伴随周遭的欢声笑语，织就成一片久违的热闹。
这一夜，段齐晞无疑是人群中的焦点，离别在即，段家人为他提前办起生日派对。
他松着领口，米白衬衫被风带起弧度，端着香槟杯，从容周旋在家人和朋友之间，举手投足间那份矜贵气场浑然天成。
莫杳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目光穿越人群追随他。段母下午那些话仍在耳边盘旋，搅得她心绪纷乱，迟疑着要不要向前跟段齐晞搭话道歉，可当下场合人多耳杂，实在不是合适时机。
“嫂子，怎么一个人躲这里？”
一个爽朗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莫杳惊觉抬头，看见段齐晞的双胞胎弟弟段齐曜，旁边还站着着他的妻子，两人眼神亮晶，带着心照不宣的热切。
“呃……我……”
她尚未组织好语言，背后猝然传来一股推力。
“啊——”
水花轰然炸开，惊呼声被涌入池水的瞬间淹没，她白色的裙摆像鱼尾般在身体周围散开，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头顶晃动，冰冷的恐慌感缠上四肢。莫杳本能地挣扎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池底沉去。
就在窒息感扼住喉咙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破水而入，手臂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捞起抱到岸边。
段齐晞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滴着水。莫杳双手攀附在他身上剧烈咳嗽，池水顺着发梢和脸颊滴落，眼前一片模糊水光。
周围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起哄尖叫声，夹杂着“生日快乐”的喧闹。
“阿杳看着我，没事了！”他微颤的声音就在耳边，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抹去上面的水渍，
莫杳在他怀里缓过神来，隔着朦胧的水雾看他，那双眼眸深处翻涌着破碎的爱意。忽然想起五年前在旧金山，段齐晞也曾这样从海里把她捞起，当时他也是这般的神情。
此刻，她彻底明白段母那句“他对你的感情，那么多年就一直没变过”的真正含义。
段齐晞一直都很坚定，不坚定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下一秒，莫杳听见他说出一句更让她反应不过来的话。
“莫杳，嫁给我吧！”
他的声音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周围的喧嚣钻进她的耳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人声渐低，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期待。
段齐晞腾出一只手，掏出一个同样浸湿的暗红色天鹅绒方盒，莫杳心脏骤停一拍。虽然此前纪向晴也曾跟她偷偷预告过，可未料到会是今天那么快。
她目光慌乱扫过四周，泳池上方那道原本印着“Happybirthday”的银色拉旗已被翻转过来，清晰无比地展示着另一行字：Marryme。
原来每一处装饰，每一句笑语，这场以“段齐晞生日派对”为名义的聚会，全是他蓄谋已久的求婚仪式，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在他家人朋友面前。
所有光线和目光都汇聚到那个盒子上，段齐晞发颤的指尖缓缓掀开盒盖，可期待被“啪”地掐灭——盒子里竟然空空如也。
围观人群立马反应过来，帮忙在地上搜寻起那个“消失的戒指”。
“哥！你把戒指掉哪啦？”段齐曜躁动嚷道。
“该不会是掉泳池底了吧？”纪向晴探身望向池水。
莫杳闻言突然着急起来，正欲跳入水中，却被段齐晞一把拦住。他摊开右掌心，一枚璀璨的钻戒像变魔术般赫然出现，众人哗声一片，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环节是段齐晞私自偷加的，也没和其他人商量过。
“某人刚刚是不是急了？怕戒指真没了，就没办法跟我结婚了啊？”段齐晞嘴角上扬，带着试探成功后的得意。
“段齐晞！你……”莫杳被他气到咬牙切齿，察觉周围还有那么多目光在关注着他们，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回去。
段齐晞双臂撑在泳池边缘处，将莫杳圈在身前，抬头深情地仰视着她，原本的笑容瞬间收回去，变换成另外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阿杳，我不想再等了，我真的等够了，”他的目光像原本平静海面上冒出来的漩涡，紧紧吸附着她，”五年了，算起来我爱你的时间，早就超过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你……”
他喉结艰难滚动着，几度濒临哽咽。莫杳注意到他拿着钻戒的手颤抖不止，便伸手握住，那枚冰凉的钻戒就包在他们的手心里。
“你真的……确定想好了吗？”莫杳握着他手的力度又加紧几分，
“我确定，肯定，就是你，只有你，”他语气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决，“阿杳你知道吗？不管是从前在荒岛你朝我跑来的那一刻，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就接住从舞台摔下的我，你能坚定站在我这边的每一次，我的命，就已经是你的了。”
而他从未告诉过莫杳，关于这些事，甚至他连自己都不曾察觉，还是因为她离开的这些年，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反复咀嚼，才明白这份执念从何而起。
或许，就在他们初见那天，那个染着血腥和疼痛的意外初吻，早已把他们命运连接在一起。“莫杳”这个名字，早深植于他心间。
段齐晞深吸一口气，再度深情告白：“你可以无数次向我确认，我爱你这件事，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所以别再让我等了，嫁给我，好吗？”
全程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水珠从他们发梢滴落的轻响，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巨大的声浪轰然炸开。
“答应他！答应他！”段齐曜带头鼓掌嘶吼，声音激动到几乎破音。
“嫁给他！嫁给他！”众人也纷纷跟着疯狂起哄，掌声口哨响成一片。
站在人群外围的冯思媛眼含欣慰祝福，轻拍身旁段岳深的手臂，他表情依旧紧绷，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莫杳恍如听不见耳边的喧嚣，眼里只能看到这个浑身滴着水的男人。两人浑身湿透，冷意贴着皮肤，可那枚戒指折射出的光芒与段齐晞眼底的热切，足以抵挡迎面而来的寒意与不安。
她咬着颤抖的下唇，安静看着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点头，盈满泪水未落的眼眶下，是感动过后的坚定。
“真的吗？你答应了？”段齐晞强撑整晚的紧张感瞬间被狂喜淹没。
“嗯！好！”莫杳肯定应声，举起左手。
两人的手都抖到不行，段齐晞试了好几次才捏稳那小小的指环，屏住呼吸，缓缓套入她的中指，尺寸完美契合。
早在他们复合的第一天，段齐晞便偷偷趁莫杳熟睡时，笨拙量下她中指和无名指的尺寸，定制了两枚不同款式的戒指。
“Kiss！Kiss！”段齐曜再次起哄，把现场氛围引爆到顶峰。
莫杳脸颊绯红，羞涩地把脸埋首他肩头上，伏耳低语：“太多人看着……我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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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段齐晞了然一笑，莫杳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便带着义无反顾的姿态抱着她，向后猛地一仰，水花再次炸开！
前一秒，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声，下一秒被水下世界的静谧所取代。
冰冷再次包裹全身，莫杳下意识闭紧双眼闭气。但这一次，她不再慌乱，因为段齐晞给足了安全感，将她稳稳固定在怀中。
水下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转，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他捧起她的脸贴近，低头深深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池水的凉意，唇舌纠缠间，那股温热很快蔓延开来，又凶又急，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一阵令人眩晕又甜蜜的窒息感瞬间炸开。
25岁的段齐晞也曾这样在水里吻过她，那时他一心只想她能好好活下去，可她却已决意离开。
如今，30岁的段齐晞与29岁的莫杳，历经千帆，心里眼里仍只有彼此。
莫杳攀附着他，笨拙而热切地回应，手指紧抓着他后背，冰凉的戒指金属边缘划过两人紧贴的肌肤，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再是在幻想的梦中。
细碎气泡从纠缠的发丝间不断上升，在这专属他们二人的水底世界，莫杳终于彻底看清，这个执着的男人，早已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押在了她一人身上。
……
他们回房换干衣服时，楼下派对还在继续。
这是莫杳第一次踏入段齐晞这个房间。房间是冷色调的，灰蓝墙面，黑色铁艺床，布置异常工整，他似乎也很久没回来这里住了。
莫杳裹着浴巾，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圈深色水迹。她拉开浴室一条门缝，潮湿的水汽氤氲而出。
段齐晞立于窗边，拉拢窗帘前瞥了眼楼下。他抬手解开湿衬衫纽扣脱下，肩胛线条随背肌收紧时清晰隆起，窗外灯光为他的背部轮廓镀上朦胧光边。
“派对几点结束啊？我们等下还下楼吗？”
段齐晞闻声回头，两人隔着昏暗对视。他眼底映着楼下未散的灯火与她裸露的肩线，喉结不自觉滚动。
“不知道呢，随他们去吧，你困了吗？”
她摇头，扒着门框挡住自己，浴巾下的肌肤泛起细栗：“不知道该换正装还是睡衣，我衣服在客房……”
话未说完，他却已到了她面前，倏然伸手将她拽出浴室，浴巾应声滑落在地。
他湿漉的发梢扫过她的颈侧，将她十指紧扣按进床褥，戒指相碰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齿尖抵上她耳垂，气息灼热：“什么都不用穿，就这样挺好。”
随即封住莫杳的唇，吞没所有惊喘，他的吻从泳池的冰凉延续转为此刻的滚烫。
楼下的音乐穿透地板嗡嗡震动，他喘着粗气紧盯她泛红的双眼：“昨晚跟你吵完，我一个人待在这个房间根本睡不着……我走后你哭了？”
莫杳在他身下低垂眉眼：“嗯，我也没睡着……”
他手臂穿过她膝弯将人揽近，“对不起”和“我爱你”在每一次施力间交替呢喃，床单早已湿透。
楼下喧嚣逐渐变得模糊，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格外清晰。
段齐晞不想停，不愿再浪费重逢后的每分每秒。他也再次确认，这样的感觉只有莫杳能给他。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滋生——他不仅要从心里、身体上占有她，连同身份上他也要绑定。
他等不了。
这一夜，这场求婚派对的主角们再也没有下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