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杳，醒醒。”
天光还未彻底亮起，莫杳睡眼微睁间，段齐晞的脸近在咫尺，一个轻吻羽毛般落在她额头。
“几点了？”她声调含糊，带着浓重睡意。
“五点半，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声音放得很低，冰凉指尖蹭过她脸颊。
“才五点半你就叫我起来？我上班都没那么早……”莫杳带着起床气将被子盖过头，“困死了……昨晚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你铁打的不累的吗？”
段齐晞调皮地扯下被子：“你不是说想在离开加州前看日出的吗？今晚我们就得飞回帝都了哟……”
日出！
莫杳仿佛一秒被激活，强忍着困意和满身酸软坐起身，双眼还紧闭着，心却早已飞到西海岸。
“走！”
她双腿虚软到使不上劲，只能坐在床沿，任由段齐晞帮她换上提早准备好的白色拖尾连衣裙。原本还觉得这裙子浮夸得像礼服，却拗不过他执着的眼神，只好顺从。
随后，莫杳被塞进那辆新买的银色跑车里，引擎一声低吼撕裂黎明前夕的蓝调时刻，驶向金门大桥方向。
莫杳蜷在副驾上，意识在迷蒙边缘沉浮。段齐晞不时侧头看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节奏。
“困就再眯会儿，到了我叫你。”
她含糊应着，混沌的意识被车速搅得更晕，疲惫却无睡意。莫杳本想素颜出门，转念想到他们之前也没什么机会拍情侣合照，今天看日出是个好机会，等回到国内后就没办法了。她便突然强打精神，掏出包里的化妆品。
“段齐晞，你开慢点，我简单画个妆。”她掀开遮阳板镜子，精心描起眉。
听到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化的称呼，段齐晞表情似乎有些不悦，不禁埋怨起：“你叫我什么？还不改口？”
莫杳心领神会，却怎么也不习惯那个亲昵称呼，心虚辩解：“哎呀！只是求婚，又没正式领证……”
段齐晞被她气到咬牙切齿地点头，又不敢说什么，心里已盘算起下一步更大的“棋局”。
车窗外，旧金山起伏的的坡道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闪烁，莫杳隐约觉得这方向有些不对。
“阿杳，到了。”
他倾身解开她安全带，拉开车门，清冽的秋风灌入，驱散莫杳大半的困意，她身子下意识地瑟缩。段齐晞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单薄的双肩。
矗立在眼前的，并非预想中某个能够看到海湾的观景台，而是一座恢弘庄严的建筑，层层叠叠的拱廊和石柱在尚未破晓的天幕下，流转着古老的光泽。
门上赫然标志着——“CITYHALL”。
莫杳随口念出声，震惊到瞳孔地震：“市政厅？你带我来这里看日出？”
“进去就知道了。”
段齐晞紧握住她的手，唇角那抹弧度越发得意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拉着她径直穿过空旷的广场，走向那扇幽深大门。
莫杳最后一点残留的睡意烟消云散，心脏随着脚步声咚咚狂跳起来。
他们是最早来到市政厅的人，第一个号就是他们，便直接进入流程。
“这……”莫杳刚开口，一份文件就塞到她的面前，加粗的英文标题像一道闪电劈进眼底。
“老婆，快签名吧！我们今天得速战速决，晚上还得赶飞机！”段齐晞一脸志在必得地催促着她。
莫杳猛地抬头望向他，全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手背贴上他额头，不可置信低声道：“你发烧了？还是昨晚酒没醒？现在？结婚？你疯了！”
巨大的荒谬感席卷她全身，指尖捏着那页薄薄的结婚登记纸，却像有千斤那么重。段齐晞的手落在她后腰，带着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
“签字，莫杳。”他表情陡然严肃，声音低沉而紧绷重复，指尖点着签名栏，“签在这里，现在。”
他那语气里的命令和恳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特的力量。莫杳目光再次落回那份登记表上，鬼使神差下突如其来的勇气，她不再犹豫，提笔签下自己名字。
旁边的段齐晞一直紧盯她签字过程，一度紧张到忘记呼吸，生怕她临阵退缩。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他们完成了简单的宣誓仪式。整个过程，莫杳都处于半梦半醒发懵的状态。
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厅里回荡，用全英文询问着他们，此情此景，莫杳从前只在电视剧上看过。
后来，回忆起这段荒唐又刺激的闪婚仪式，莫杳也忘记主持人具体都问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回答了很多遍“Ido”。段齐晞眼眶泛红，本沉浸在喜极而泣的感动中，却被她逗得笑出声。
用英文回答完后，他凝视着她，又郑重用中文重复多一遍：“我，段齐晞，愿意娶你，莫杳，作为我的妻子。”
他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声音里带着千帆过尽后的平静。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一条白色头纱，轻轻为她披上，随即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地。
那个大荧幕上光芒万丈的男人，那个习惯了永远姿态从容的顶流明星，此刻就在这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跪在等待了五年的她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窗外透入的晨光落在段齐晞身上，光线勾勒出他有着优越骨相的侧脸线条，微仰着头，那双清冷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感，是决绝的、真诚的、坚定的。
眼前段齐晞的情绪比昨晚在泳池求婚时还激动，拿起第二枚更大钻戒时手抖到不行，眼眶盈满悬而未落的泪水。
“余生请多指教，段太太。”
最后这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宛如宣告主权的烙印。
莫杳注意到他眼角挂着的泪珠，没想到昨天她自己哭，好不容易缓过来，今天反倒轮到他了？
而且这男人哭起来的破碎感真是要了她命，莫杳也不敢再迟疑，怕他等下急起来哄都哄不好，帮他戴上对戒后，伸手轻抹去他眼泪。
“好，我们余生合作愉快。”
直到仪式结束那一刻，莫杳才彻底清醒过来。惊觉五年时光里，段齐晞已从此前那个隐忍自持的贵公子，蜕变成眼前这个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的“浪漫疯子”。
而她，似乎更爱这样的他了。
莫杳伸出手，他十指紧扣牵住心爱的她，坚定转身快步朝出口走去，指间的两枚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从踏入市政厅到回车上，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被按下快进键的荒诞梦境。也幸好来得早，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车窗外的日出已升起，旧金山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段齐晞发动车子，汇入清晨逐渐繁忙起来的车流，朝着机场方向，同时朝着他们崭新的夫妻生活与未来疾驰而去……
……
回到帝都家中，已将近午夜12点。
这趟旧金山之行，莫杳感觉比连续加班还要累。短短一周的时间，段齐晞这个雷厉风行的“疯子”，竟然把见家长、求婚、结婚登记等等事情一起给办了？
堪称——“闪婚”！
莫杳好几天没好好睡觉，已是累到不行，强撑最后一丝意志力洗漱完毕，连抬腿上楼梯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走进一楼的次卧倒头就睡。
段齐晞洗漱完后，没有在二楼主卧看见她的身影，顿时又慌起来，从“老婆”叫到“宝宝”，再气急败坏直呼全名寻找她的踪影，终于在虚掩的次卧门找到莫杳，这才松了口气。
“老婆……”莫杳耳畔掠过一股温热的呼吸，被段齐晞环进怀里，“怎么睡这里？”
莫杳勉强眯开眼，口齿含糊道：“嗯？太累了……楼梯都走不动……”
“哦，那我陪你在这睡。”段齐晞边说手上动作也没有停，冰凉指尖探入她睡衣下摆。
明明这几天他们的作息时间一样，段齐晞却好似完全不知疲倦。
那阵凉意激得莫杳浑身一颤，她翻身对着他一字一句宣告：“我真的，只想，单纯的，睡觉！”
“哦，你睡你的，我摸我的，不影响。”
莫杳抬眸瞪他，深知他吃软不吃硬，转用娇嗔的语气：“拜托拜托嘛！老……老公！”
喊完这一声，段齐晞是听爽了，莫杳却被自己肉麻到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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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得将脸埋进他胸口。
“你刚喊我什么？没听清，再叫一遍！”段齐晞此刻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啊！你别闹了！下次！下次再……好吧？”莫杳软声央求。
“什么叫下次？今晚可是我们新婚夜！你还想跟谁再结多一次婚啊？”段齐晞笑着捏她下巴。
莫杳探出脑袋，不满嘟喃道：“那……那也没有几对新婚夫妇结婚当晚还有力气干别的事啊？结个婚累都累死！”
“那夫人你说，别人新婚夜都在干嘛？我第一次结婚，没经验！求您指点指点！”他松开她，懒洋洋摊开双臂躺平。
“呃……可能都在数份子钱吧？可我们又没办酒席，哪来……”
“噢——夫人原来是在暗示我该摆酒席风光大办婚礼啊！明白！这就安排！”
段齐晞作势拿起手机，莫杳一把摁住：“别别别！我可没这个意思！别乱冤枉我！我意思是……”
“好啦，不逗你了，”他敛起玩笑坐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但办婚礼的事，我真得认真问你意见，你是怎么想的？”
他突然提到婚礼，莫杳一怔，本以为领完证后就完事了，没想到还有婚礼这一茬。
“我怎么想？我没什么想法啊，一切低调从简不就挺好……”
“我是在问你怎么想，别迁就我，如果你想公开那我们就公开，你想……”
莫杳立马打断他：“我不想公开啊！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隐婚虽然不厚道，但至少也保护了我们隐私不被干扰嘛。就算要公开，那也等你和诺夏集团的合同到期后再说吧，你可不能违约。”
段齐晞沉思片刻，点点头：“好，都听夫人的，那婚礼我们以后再补办个盛大的，今天就先委屈你了，婚纱也没有，亲朋好友也没请来，就糊里糊涂嫁给我了。”
“还好啊，不委屈……”莫杳应完才后知后觉，坐起身控诉，“诶！段齐晞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套路我在先的！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段长老，到底什么时候成精的？瞒着我在背后搞那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宠溺轻笑，摩挲着她后颈：“当然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谁让你这工作狂前段时间一门心思全扑在工作上！哪还看得见我？我早拿你护照资料去提交申请了！”
“我哪有……”莫杳心虚地瞥了眼手机时间，惊呼起来，“呀！21号了！差点忘了！你你你！快给我起床！”
“干嘛？不想睡了啊？”
莫杳一溜烟跑出房间，片刻后，全屋灯光骤然全灭。
“祝你生日快乐快，祝你……”
黑暗中响起生日歌，莫杳捧着点燃蜡烛的生日蛋糕走到床边，烛光在他们两人脸上跳跃。
段齐晞盯着莫杳出神，回忆恍然被拉回十年前，他们初见那一年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时他们眼里的光全是对未来与梦想的憧憬，浑然不知眼前人将会是此生挚爱。而当下此刻，他们眼中映衬的只有彼此。
“发什么呆？许愿啊！”莫杳的提醒，也跟当年他跟她说的话一模一样。
段齐晞凑近，眼里泛着光：“不用许了，我愿望已经实现了。”
“什么愿望？”莫杳忍不住用指尖沾了点奶油品尝，浓郁香甜在舌尖化开。
“我小时候许过一个很俗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在30岁前和此生挚爱的人结婚。”
“对哦，我们20号领证，今天你30岁，昨天还29岁呢，挺好……唔……”
猝不及防间，段齐晞朝她吻了过来，心满意足抹着自己唇上的奶油，眼神却寸步不离盯着她：“嗯，这蛋糕不错。”
“段齐晞！你吃你的！别吃我的啊！”莫杳用叉子挖起一小块蛋糕塞他嘴里。
第二个吻又追上来，他笑得像个无赖：“对，就是在吃——我的！”
他拿走她手上的蛋糕放在一边，一把揽住她腰捞上床：“夫人现在好像挺精神的，那我们来做点合法夫妻‘该做的事’吧。”
莫杳来不及惊呼，唇已被封住，被子一拉，滚烫的气息迎面裹住。
唉，看来又得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