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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作者:木与青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坊间传闻,越京神地千神山中,万年前曾有一则灵鱼和黑猫的故事。那时僧人慧止来到千神山,路遇一处小溪,溪水上游死鱼飘零,布满水面,于是慧止沿溪而下,来到下游,却发现下游活鱼跳跃,生机勃勃。


    原是溪水里有一条灵鱼,灵鱼形透明,荧光遍体,目如星点。僧人慧止将灵鱼捞起,带到上游,于是整条小溪的鱼都活了过来。而后,慧止迷路,想要离开千神山,带着灵鱼前进,却被引到了一处破庙。


    他将灵鱼养置在破庙的水缸中,谁知道,水缸的水开始变清,破庙也从飘摇零落变作金碧辉煌,众仙像罗列出现。慧止于是定居此处,将这座庙修建得越发完善,此后,这座庙宇也应有灵鱼庇护而香火绵延,成为了当今的万神庙。


    而那灵鱼如今何在?那便得提到庙中的黑猫。


    一日,黑猫陡然出现在庙宇房檐,慧止将其收养,本希望灵鱼可以带领其感化修炼,造化成仙,却不料这灵鱼竟被黑猫一口吃了去。


    猫食鱼,天经地义,慧止无法怪罪。而灵鱼透明,无骨,自然无尸。但不料,三日后,黑猫皮肤溃烂,慧止发现时,已是一具白骨。而白骨肚里,便生生出现了灵鱼的尸体。


    慧止这才明白,灵鱼被食,灵魂却附着在黑猫之上,将其蚕食殆尽,而后其功德也烟消云散,变回一只普通的鱼,才有了白骨。


    这则故事被慧止亲题于万神庙中,如今信教之人皆有所知。虽大多人将其视作神话,但后世,往往用灵鱼来喻指聪慧开悟之人,用黑猫来喻指贪得无厌不知好歹之辈。


    谢游很早就知道这个故事,只不过他有不太一样的理解。


    猫吃鱼,鱼何不食猫?二者,同类而已,难分高低。


    ·


    傍晚的醉春楼像漫天的星子一样璀璨,处处张灯结彩,生意越发火热,人来人往,密密麻麻,快招呼不过来。但白萝的眼睛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位贵客,这是她多年来逐渐培养的好习惯。


    谢游矗立在入门处,背着手。大厅中正讲着戏,宾客团团围坐,小二穿行络绎不绝。只有青霓守住了门口的这块位置,忙着偷懒,也忙着“盯梢”。


    自那晚后,她下定决心要在遇到达官贵人时崭露头角,不再怯懦,于是守株待兔了一整天,也没见那紫衣公子一般稍显贵气的人物。


    直到谢游出现。他一身素衣,却气质不凡。白萝此时站在二层,瞥到楼下这白衣身影,不像世家公子一般俗气,却也不像书生一样呆板,隐隐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贵气。但看衣裳,不是什么好料子。


    这厢还在纠结,只见那青霓已经迎了上去。


    二人交谈两句,青霓便把他往二楼带来了。


    “公子您自便,我就在此处候着。”青霓颔首,谢游往包厢走进去。


    白萝踩着步子上来。


    “今儿你倒是快。”


    “那是,我可不能老等人来看上我啊。”


    白萝咂咂嘴,“只可惜,你这小女眼光不中用!”


    “何故?”


    “你看他浑身上下没一点值钱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贵客,就这气质模样唬唬人,怕是哪个戏班子出来的,没改掉台子上的习惯!”


    “啊!”青霓压低声音,“可这客官,模样倒生得不错。要我说,人靠衣裳不如衣裳靠人,这公子好生俊俏,把水墨素衣都穿得这番好看,没点闲钱捯饬自己,我可不信。”


    “要这么说也有理。”


    正议论着,谢游从包厢走了出来。青霓和白萝连忙站开,谢游徐徐问:


    “烦请带我去这里最大的包厢。”


    他摊开手,里面是块金子。


    白萝两眼放光,青霓点头如捣蒜,“公子这边请!”


    二人走后,白萝嗑嗑金子,不可思议。


    “看不出来,还真是个富家子。这青霓,不会这次真让她给相中了吧!”


    青霓故作姿态,缓缓带着谢游走到人烟稀少处,穿过重重回廊,才来到最大那间包厢。


    “公子,这里环境隐蔽,窗外景致优雅,厢房也大,便于您宴请宾客,您尽可随意瞧。”


    不曾想,谢游却不进去,站在门口,缓缓问:


    “姑娘芳名?”


    “青,青霓。”


    “青霓姑娘,这身水红衣裳很衬你。”


    青霓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夸,乱了心神。


    谢游摊开手,又给了一两黄金。


    “刚才的那份给了掌柜,这份是我给你的。凡我所问,还请尽数告知。”


    “当然。”


    “上一次使用这厢房的,何许人也,你可知道?”


    “是京中贵客,具体姓甚名谁我的确不知。只知...有一紫衣男子,身形中等,大约三十来岁。”


    那便是周显了。


    “那青霓姑娘可知,招待他们的妓子可有谁?”


    青霓抬起头,支支吾吾。别的不说,这她还真知道。


    胭云坊和醉春楼同属一人名下,里头人员往来自然密切得很。胭云坊的妓女们时常到醉春楼来待客,跟青霓一来二往也熟络了。


    “昨夜,这厢房中先是进了四位姐姐,后待那紫衣男子到来后,又来了一位姐姐,叫做......”


    “青霓!”白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青霓回头,白萝脸上并不好看。一望楼下,光景竟比刚才更忙了。一个不留神,宾客就多了几倍,小二忙里忙外,还有一群身着华丽侍女服装的人在布置装点。


    “还不下来!忙不过来了!”


    “可是......”青霓难为情地望了望谢游。


    白萝干脆一股脑跑了上来。青霓一脸难看,谢游仍翩翩公子似的微笑着,丝毫不为所乱。


    眼见谢游还在,白萝才挤出一道笑容。


    “公子,实在抱歉,今儿这厢房没法给您用了,有人包下了整座醉春楼,急用。”


    “谁这么豪横?”青霓惊讶。


    “去!”白萝打在青霓身上,又看着谢游,“贵客行不留名,这是小店的规矩,恕无法告知。”


    谢游轻轻一笑,颔首示意,白萝拉着青霓就走了。


    往楼下看去,服饰为宫中样式纹路的侍女排排列列在干着紧活儿,渐渐用银钱驱散着宾客,被赶走的宾客没一个是不高兴的。


    天色渐浓,笙歌渐起。


    谢游并不讶异,宛平公主出现时,一向是这番大阵仗的。


    谢游下了楼,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宛平公主性子张扬,身边跟着的几位侍女也是借主子的威风横行,没少抛头露面。


    大厅里,张罗着挂上帷帐的正是当红侍女冯水。冯水趾高气扬,正对排成一列的低等侍女指指点点,那些侍女们垂着头,却仿佛个个头上都氤氲着一层阴霾,敢怒不敢言。


    谢游并不感兴趣。只见冯水数落够了,一个个连推带攮地赶走她们去干活,只有轮到排在最右的一个侍女,冯水收了气焰,提在她头上的手也顿住了。


    谢游止住步子。他注意到,刚才那女子也没有垂头得很利落。现下她抬起头来,正正看了冯水一眼。


    她面容姣好,长眉如水,眼波却定定不颤。冯水扬扬手,好似不敢太用力,轻轻叫她走了。


    谢游认得她。


    懒锦。


    长公主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婢女。


    ·


    几个月前,首辅正和长公主因孟惜被贬一事明争暗斗。孟惜是长公主的同党,这几年一直替她做事,首辅府费了不少劲将其拽下了水。


    当时,双方陷入僵局,对峙不休,长公主手握把柄,只差一点便可在圣上面前翻案。


    那一晚,首辅府中灯火通明,陈山命谢游想尽办法也要把这件事摆平。拿回把柄,将其销毁,便可在翌日翻案之时让长公主没有证据。


    陈山派人夜遣公主府,好不容易才在书房拿到那纸证据。陈山喜不自胜,而证据过谢游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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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发现了端倪。


    墨迹未干,实为刚刚捏造的伪件。而在那伪件上,却发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灰指印。


    当时,众人都没把灰指印放在眼里,只当是长公主伪造时不小心贴上去的罢了,就连谢游也没做联想。但长公主不可能如此大意,故只能是故意制造未干的伪件让首辅拿走,好让首辅发现,再次夜遣,他们便好瓮中捉鳖。


    首辅为此计中计大怒,此番,谢游决定不再派人夜遣,而是以假乱真,将计就计。翌日翻案之时,只要拿出两份相同的证据,便有转圜的余地。以孟惜的处境,本就是朝堂上的弃子,若是公主翻案,无人应对,皇帝只好硬着头皮罢免此事,但若稍有可解释的空间,结局一定会偏向皇帝心中更乐意看到的局面。


    而后果真如此,皇帝虽看出证据真伪,却以孟惜勾结派系为由,扰乱朝堂秩序,将其治罪。至此,长公主折损掉常用的一枚棋子。


    自那之后,这事没再出现在谢游心中。


    直到那日,花朝节圣上设宴,谢游趁乱逃离宴会,误入长公主府的游船。游船上,公主府脸熟的那几个侍女们正张罗着接下来的行程布置,几位身着低等服饰的婢女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宣纸勾勾画画。


    “倦绣、慵罗、散霞、惰珠,你们几个去那边。柔夜、懒锦,你们俩去那边。”冯水招呼着。


    点到名的侍女纷纷离开,唯独一个侍女还坐在板凳上。


    懒锦手扶着头,手指抵着眉毛,嘴里喃喃,看着纸上的东西,心有所思。谢游朝那纸上望去,这人却好像和其他侍女画得并不一样。


    “懒锦,叫你呢!”冯水走过去。


    懒锦抬起头,谢游很快就想起来她的模样。与长公主打交道,几乎只要出现过两次以上的人,他都会记得。而这叫懒锦的姑娘,名字不熟悉,脸倒是见过不止一次。只是不知为何,会形成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印象。


    “你跟着柔夜,去那边干活。”


    “好。”懒锦将纸卷起收入袖子,向谢游的方向走来。


    显然,她注意到了谢游,却很快收回目光。与他擦肩而过时,谢游仔细观察了她身上的每一寸,但面上看,他只是余光微移,不为所动。


    冯水这才注意到谢游,走过来。


    “这位是?”冯水似乎有些眼熟。


    “抱歉,在下走错船了。”


    “你是谢公子。”冯水想起来,“首辅大人的船在那边。”


    “多谢。”


    谢游缓步而去,走时在人群中留意了一眼,却再也没看见淹没在人堆里的懒锦。


    晚上回府时,他莫名其妙翻出了那张被盗取的伪证。伪证背后,灰色指印已经有点磨损了。


    他仔细一瞧,那灰色指印并非墨渍,而是女子都会用的画眉黛。这黛不是别的,正是螺子黛。


    想起擦肩而过时,他注意到懒锦的眉毛。她画的是长眉,眉形与其他婢女的眉毛皆有不同,而她所用描眉之物,并非寻常婢女所用的石黛、青黛,而是较为昂贵的螺子黛。


    螺子黛制作工艺复杂,色彩偏灰,质地细腻,落在白纸上的色泽样式会与一般眉黛差别较大,极为好认,而在眉上,所呈现出的气质也别有不同,只要稍加观察,便能识别。


    谢游想起懒锦思考时,本能将手指抵在眉梢。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暴露了她。


    区区一个低等侍女,为何能用得上螺子黛?除了身份非同寻常,要么就是长公主赏的。但长公主身边如此多当红一等侍女,岂轮得到下面的婢子?


    如此推测,这人并不简单。


    想来当初那份伪证,应当是她造的。


    长公主府能人贤才众多,犯不着找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干这种谨慎小心的事情。如若这个叫懒锦的侍女是此等粗心大意之人,长公主又岂会放心交给她?


    还是说,这一出策,就和她脱不了干系。


    “懒锦......”他喃喃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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