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蓦地抬头:“可有证据?”
太子正欲开口,裴昀忽然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明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迷雾,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沈知意脸上。
“知意……”他声音虚弱,“你没事,太好了。”
沈知意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这傻子。
裴昀努力想坐起,却因牵动伤口而痛得蹙眉。
沈知意下意识地按住他:“别动。”
他顺从地躺回去,目光却一刻不离她的脸,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这是两人闹翻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哪怕只是因为愧疚。
“殿下……裴昀注意到一旁的太子,又要起身行礼。
“免礼。”太子按住他,“裴大人救驾有功,该本王谢你才是。”
裴昀摇头:“臣不敢当。”
沈知意却明白,若非为了救她,他不必涉险。
屋外风声渐紧,更漏显示已是三更天。太子起身:“我去看看医者到了否……”
门轻轻合上,屋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裴昀因失血而苍白的手无力地搭在床边,沈知意的手就在咫尺之外,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鸿沟。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压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舍命救我?”
裴昀凝视她良久,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知意,你我成婚虽只有短短三个月,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她别开脸不做回答,却内心触动。
“你外公苏棠一案。”裴昀声音虚弱却急切,“我真的不知情。我甚至比你知道的更晚。”他闭了闭眼,仿佛仍能看见父亲与他娓娓道来时的景象,“我明白裴家给苏家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裴家有做弥补,我爹仍冒着欺君之罪,救下了你母亲。我却要谢谢他,谢谢我父亲,不然,我又如何遇得到你。”
裴昀轻抬手,指尖触上沈知意的脸,透着珍惜,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沈知意难得的没有回避,而是定定地回视着裴昀。
“但伤害已经筑下。”沈知意的话语让裴昀的手一顿。
他的眼中闪过痛楚,沉默片刻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肩头纱布迅速渗出血色。
沈知意心中一紧,急忙查看伤口。
“别动,伤口裂开了。”她按住他,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焦急。
裴昀握住她的手腕,力道轻得她轻易就能挣脱,但她没有。
“知意,”他望着她,眼中是未变的深情,“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为你挡那一刀。不是为赎罪,只是因为我……”
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医者到了。
沈知意匆匆抽回手,起身让开位置。老医官仔细检查了裴昀的伤势,惊叹沈知意处理伤口的老道。
“万幸包扎及时,失血不多,但仍需好生静养。”医官嘱咐道,“今夜或许会发热,需有人时刻看护。”
李清延看向沈知意,沈知意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来照顾他。”
医官留下汤药方子后告辞。李清延也起身离开:“我在隔壁,有事可随时唤我。”
房门再次合上。沈知意端来温水,小心地扶起裴昀喂他服药。他配合地吞咽,目光始终未离开她。
服完药,她帮他躺回枕上。烛光下,他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盛着太多她不敢读懂的情绪。
“睡吧,”她避开他的目光,“我守着你。”
裴昀确实虚弱至极,不久便沉沉睡去。沈知意坐在床边,望着他熟睡的容颜,心中五味杂陈。
夜渐深,裴昀果然发起热来。他辗转不安,额头发烫,唇间呓语不断。沈知意不断用湿毛巾为他降温,听到他模糊的梦呓中反复出现她的名字。
“知意……别走,对不起……”
她的心再次被揪紧。那股突如其来的恨意在这一夜动摇,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回忆涌上心头。裴昀曾经的好,曾经的温柔,曾经的眼眸中只她一人的专注。
天将破晓时,裴昀的高热终于退去,陷入安稳睡眠。沈知意疲惫地靠在床柱上,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
门被轻轻推开,太子端着早膳进来,见状微微一怔。沈知意示意他轻声,为裴昀掖好被角,这才起身走到外间。
“他怎么样了?”太子低声问。
“热度退了,应该无大碍了。”沈知意揉揉酸涩的眼睛。
太子将托盘放下,看着她:“你一夜未眠?”
沈知意不置可否,只问:“殿下昨夜说,苏棠一案或有冤情?”
“苏棠是被冤的。”太子道,“我查看过二十年的旧案卷宗,上面显示和亲队伍众人是被毒杀后用刀一击毙命,凶器是一把锋利的短刃。但我去翻看了仵作的验尸记录,却与这一结论有着截然不同的出路。”
他沉吟片刻,道:“伤口皮肉外翻,边缘粗糙,根本不是利刃所致。这一伤口,倒让我想起高昌国专门用来杀人取乐的梅花刃,形似梅花,刃口略带弧度,刀剑分叉,这是西域风格的兵器!”
“随后,我便去探访了昔日与苏棠交好的人家,他们告诉我,苏棠曾将证词交由刑部,却被刑部驳回,称他不过是推脱罪责,无奈之下,苏棠在狱中将证词誊抄一份,交由其女保管,但其女下落不明,证词不翼而飞。我派人去长安查探,竟从王彦冲口中得知你母亲就是苏棠之女。”太子眼眸深邃,看着沈知意的眼中净是严肃。
“本王平生最厌恶冤假错案,必然还苏棠一个清白,你既是苏棠外孙,可有你祖父的遗物,或你母亲曾经交付过你什么?”
沈知意仔细回忆一番,却摇了摇头。
母亲从未提起过外祖,又怎会将外祖的东西交给她。
太子李清延眼中划过失落之色。
里间却传来轻微响动,裴昀醒了。
沈知意立即起身进去,却见他正试图坐起。
“别动,”她按住裴昀,“伤口会裂开。”
裴昀顺从地躺回去,目光在她和李清延之间转了一圈:“殿下,昨夜之事……”
李清延简要说明了昨夜的情况,最后道:“我与你们一样,为苏棠一案而来,当务之急是查清苏棠之死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你们二人如今都已卷入危险,需万分小心。”
裴昀沉思片刻:“苏棠生前人缘不错,我本是想去探访与他相熟之人再做打算。”
“相熟之人?”太子却道:“不必去了,我已探访过,他们没什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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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倒是有一人提起苏棠曾写过一份至关重要的证词交给其女,如今却不知这证词下落何处。”
苏棠的女儿?裴昀一惊,不由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与裴昀对视一眼,复又看向太子李清延:“我母亲并未交给我过什么证词。”
闻言,震惊的却是裴昀,只见他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捂住左肩,疼痛难当。
沈知意扶住裴昀,眸色复杂:“不用紧张,太子已然知晓我是苏棠外孙女。”
裴昀闻言倏地抬头,复又苦笑着敛下眸子,她总是这样,似乎随意便能信任一个人,阿史那贺鲁是这样,太子又是这样,可为何这个信任的人不能是他呢?
沈知意并不知裴昀所思所想,想到案件的幕后真凶,她心中便已有了预感,不免问李清延:“你可知是谁在追杀你?”
李清延摇头说不知:“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其他几个皇子根本不成气候,我实在无法可想到底是谁。”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险些将“你为何不怀疑太后”一句脱口而出,但想到太后毕竟是太子的祖母,碍于亲情,太子未必会信。
沈知意不由深思起来,如今形势日渐明朗,太后极有可能就是在苏棠一案时就已经被掉包了,但太子并非太后亲孙,皇帝也并非太后亲子,而是从小养在膝下,是皇贵妃所生。但毕竟养恩大于生恩,又安之他人立场?
沈知意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太后与皇帝、太子之间虽非血亲,却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这般指控若无实据,不仅难以取信于人,更可能打草惊蛇,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她心思电转,改口道:“殿下身份尊贵,此番遇刺,幕后之人所图必然极大。或许……并非冲着储君之位而来,而是想搅动更大的风云?”她的话语带着试探的意味,目光悄然掠过太子的神情。
李清延眉头紧锁,沉吟道:“风云?边关才定,朝内……”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微凝,“若非为权位,那便是为旧怨,或是为……掩盖什么。”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沈知意和裴昀身上,“苏棠一案,恐怕是关键。”
裴昀靠坐在床头,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神色凝重,他接口道:“殿下所言极是。对方知晓殿下在查苏棠一案,不惜千里追杀殿下,显然狗急跳墙,生怕旧案被翻出。那遗失的证词,恐怕是能将其置于死地的关键。”他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肩头纱布又隐隐透出血色。
沈知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指尖微动,却又强自忍住,只低声道:“你少说些话,仔细伤口。”
裴昀抬眸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顺从地微微颔首,却仍对太子道:“殿下,知意母亲那边……或许还需细查。她什么也不愿提起,但或许也曾留下过什么线索,只是知意当时年幼,未必知晓。”
李清延点头:“我已加派人手暗中查访当年照顾过苏婉娘的旧人。只是时隔二十年,物是人非,需要时间。”他看向窗外,天色已大亮,“此地不宜久留,我需尽快秘密返回长安,禀明父皇。你们二人……”
“我们随殿下同行。”裴昀立刻道,语气坚决,“此事既与裴家旧事有关,我更无法置身事外。况且,”他看了一眼沈知意,“知意也已深陷其中,我必须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