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贺鲁持刀而立,一声怒喝:“够了!”他一把揪住裴昀的衣领,将他往床下一扔,人跟护卫一般站在沈知意床头,动作干净利落。
裴昀被摔在地上,墨发散乱,衣袍凌乱,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尊严。他缓缓起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知意。
沈知意拉住冲动的阿史那贺鲁:“你不要伤他!”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与担忧。
阿史那贺鲁僵立当场,沈知意没有看到阿史那贺鲁受伤的眼神和裴昀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充满了无声的较量。
沈知意看向裴昀。
此刻的他虽然狼狈,却依然俊美得令人心颤。月光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痛苦。
裴昀心中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看到沈知意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那里面有了决断的神色。
沈知意心中百转千回。
她想起与裴昀的初遇,那时她是他的新婚妻,他是冷面郎君,他们因为长公主一案而连接在一起;想起他们一起为绊倒沈墨康而努力;想起她为他亲赴伏俟,只为取得国书;想起今日他带兵前来捉拿她时的癫狂模样……
她心中真的冷酷到毫无触动吗?她扪心自问。
最终,她还是低声道了一声:“对不起,你的真心我回应不起。”
这句话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冷水,浇灭了裴昀眼中所有的光。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如同蒙尘的明珠,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缓缓起身,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袍和沾灰的发鬓。
那一刻,他挺直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仿佛承载了所有不堪的重量。
他最后看了沈知意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沈知意心头一紧。
那里面有爱恋,有痛苦,还有一丝绝望。而后他转身离去,没有再看阿史那贺鲁一眼,仿佛那个持刀的王子根本不值得他分给半点注意。
房门轻轻合上,将裴昀的身影隔绝在外。房间内只剩下沈知意和阿史那贺鲁,以及一室清冷的月光。
阿史那贺鲁收起弯刀,走到沈知意身边:“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关切。
沈知意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她蜷缩起身子,感觉心头莫名空了一块,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裴昀的离去而被生生挖走。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却照得房间内格外清冷。远处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更添几分凄凉。
阿史那贺鲁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沈知意失魂落魄的模样,碧蓝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声:“你休息吧,我就在门外守着。”
沈知意点点头,目送阿史那贺鲁走出房间。当房门再次合上时,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膝盖,她的性格让她哭不出来。
但她却觉得心好痛,明明拒绝的人是她,明明应该感到轻松的人也是她,为何此刻却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裴昀借着酒意的告白让她猝不及防,她恍惚忆起裴昀给她看的那两盏灯,一盏是“玲珑骰子安红豆”,一盏是“鱼传尺素”。
原来,是她迟钝了啊!
如果早点知道该多好。
沈知意抬起眼,望向窗外那轮明月。月光冰冷如霜,洒在她脸上,却映出了晶莹的泪痕。
她一抹脸颊,才发现,早已泪水纵横。
忽然,她注意到窗纸上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静静地立在院中,抬头望着她的窗口,孤独如旷野中的一棵树。
是裴昀。他竟然没有离开。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起身开窗。但下一刻,那身影动了动,最终转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依旧明亮,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心碎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无人听见。
……
冬日清晨,天色未明,沈知意从浅眠中醒来。客房内炭火已熄,寒意自地板缝隙间悄然渗入。她披衣起身,推开木窗,一股凛冽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细碎的雪粒。
客栈小院中,一个身影伫立在飘零的雪花中,肩头已覆上一层薄白。
裴昀抬头望着她的窗口,仿佛已经在此站立多时。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知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关窗,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他的目光如往常般沉静,却多了几分她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
她猛地合上窗扉,木框相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晨间格外清晰。
沈知意迅速整理好衣装,系紧狐裘披风,推门而出。经过一夜的思忖,她已下定决心不再为裴昀所扰。她在阿史那贺鲁门前驻足,叩响门板。
“阿史那贺鲁,该出发了。”她声音清亮,刻意让院中那人听见。
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史那贺鲁揉着惺忪睡眼,一头卷发乱蓬蓬地翘着。“姐姐,这天还没亮透呢...”他嘟囔着,却在看见沈知意神色时立刻噤声,迅速回房收拾行囊。
不过片刻,阿史那贺鲁整装而出,随着沈知意走下楼梯,穿过客栈大堂,推门踏入院中。雪下得比方才更密了些,裴昀仍站在原地,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沈知意目不斜视地走向马厩,却听得身后脚步声跟上。她猛地转身,眉头紧蹙:“你还跟来做什么?”
裴昀抬眼,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憔悴。他眼下泛着青黑,唇色苍白,仿佛一夜未眠。沈知意心头莫名一紧,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她立刻将这不合时宜的心疼压了下去。
“太子在追捕沈墨康回程的路上失踪了,”裴昀的声音沙哑,却依然保持着那份特有的冷静,“怀疑在陇南一带。所以,我也得去陇南一趟。”
沈知意闻言一怔。太子怎么会失踪了?她强压下追问的冲动,面上不动声色。
“如此巧合?”她语带讥讽,“莫不是裴大人又有什么计策?”
裴昀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却只是平静道:“确是奉命行事。”
阿史那贺鲁插到两人之间,不满地瞪着裴昀:“你去你的陇南,我们走我们的路,何必同行?”他转向沈知意,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姐姐,咱们自己走,不必理会他。”
沈知意沉默片刻。太子失踪,这件事绝非偶然。他追查太子失踪一案,恐也不是信口开河。
她瞥了一眼裴昀疲惫却坚定的神情,终是转身走向马厩,冷冷抛下一句:“随你便。”
这便是默认了。
阿史那贺鲁气得瞪圆了眼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快步跟上沈知意,一边回头对裴昀做了个你等着的威胁手势,惹来裴昀冷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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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自牵马出院,踏上了被新雪覆盖的官道。天色渐明,远山如黛,近岭披素,整个世界静得只剩下马蹄踏雪的声音和偶尔落下的枝头积雪声。
沈知意策马在前,阿史那贺鲁紧随其后,不时找些话题与她攀谈。裴昀跟在几步之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就这样,三人一路往陇南行去。
陇南城的轮廓在漫天风雪中若隐若现,灰暗的城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蛇,盘踞在山峦之间。越靠近城门,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偶有赶路的也都是行色匆匆,面色惶恐。
沈知意勒住马缰,望着前方死寂的城池,微微蹙眉。
“这陇南城怎的如此冷清?”阿史那贺鲁驱马跟上,不解地四处张望,“这才刚过晌午,城门口竟连个守兵都没有?”
裴昀沉默地观察着四周,目光锐利如鹰。连日赶路使他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添几分风霜,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清明冷静。
“有血腥气。”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沈知意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风中,确实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不由得多看了裴昀一眼,他这般敏锐的嗅觉,果然是大理寺卿,非常人所能及。
三人驱马入城,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愕然。
陇南城内街道空旷,店铺大多关门闭户,唯有几家酒肆茶楼勉强开着,却也门可罗雀。寒风吹过空荡的街道,卷起地上的积雪和纸钱,平添几分诡异。
“鬼城似的。”阿史那贺鲁小声嘀咕,不自觉地靠近了沈知意一些。
裴昀下马,走向路边一个正在匆忙收摊的老翁:“老人家,请问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冷清?”
老翁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外乡人打扮,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快些找地方住下,天黑莫要出门。”他紧张地四下张望,“城里...城里闹鬼啊!”
“闹鬼?”沈知意挑眉。
“是啊,死人活过来杀人了!”老翁声音发颤,“员外郎的王夫人就死喽!是被从坟里爬出来的东西杀死的!作孽啊!”
裴昀与沈知意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道:“县令大人不管吗?”
“管?怎么管?”老翁苦笑,“鬼怪之事,凡人哪能管得了?赵大人自身难保喽!”说罢,他匆匆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留一刻都会惹祸上身。
沈知意眉头紧锁。她原本来陇南是为了查清外公苏家灭门案的真相。如今看来,这陇南城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先去县衙。”她做出决定。
县衙位于陇南城中心,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个守值的衙役无精打采地站着,见到三人走近,立刻警惕地挺直了腰板。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衙役喝道。
裴昀上前一步,取出令牌:“长安来的,要见你们赵县令。”
衙役看清令牌,脸色顿变,慌忙行礼:“大人稍候,小的这就通报。”说罢转身推开侧门,快步进去了。
不多时,县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微胖、面色惶恐的中年官员急匆匆迎了出来,官帽戴得有些歪斜也浑然不觉。
“下官赵德明,不知裴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连连作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