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科技,顶层办公室。
苏晴将一份文件放在叶弈墨面前的桌上,动作很轻。
“这是傅氏物流剥离后,第一份损失报告。”
叶弈墨没有立刻去看文件,她正在熟悉这间属于总经理的办公室。一切都是新的,带着陌生的气味。
“说重点。”
“华裳项目,供应链断了。”苏晴的表情很严肃,“最关键的核心芯片供应商,微,单方面停止了供货。”
“理由。”叶弈墨问。
“设备故障,需要检修,恢复时间待定。”苏晴回答,“这是一个很敷衍的借口。”
叶弈墨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他们想拖死华裳。”
“是。”苏晴点头,“华裳是程锦科技独立运营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你上任后要打的第一场仗。他们选的时间很好。”
“会议室。”叶弈墨站起身,“通知所有项目主管,十分钟后开会。”
“好。”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十几位主管围坐在长桌旁,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水,但没人去碰。
叶弈墨坐在主位,苏晴在她身侧。
“情况,各位都清楚了。”叶弈墨开口,打破了沉默,“华裳项目,原定于下月十五号举行首季新品发布会。现在,还有二十天。”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微的芯片,无法到货。谁有解决方案?”
无人应答。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他是项目一部的总监,刘毅。
“叶总,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刘毅开口,“微的芯片是独家定制,我们在短期内找不到任何替代品。这是行业共识。”
“所以结论是?”叶弈墨问。
“发布会,只能延期。”刘毅的回答很干脆,“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稳妥的选择。强行推进,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他身边几位主管附和着点头。
“延期?”叶弈墨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看向刘毅。
“刘总监,你在程锦科技工作多久了?”
刘毅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十五年了。”他回答,带着一点资历上的优越感。
“很好。”叶弈mog,“那么,你应该清楚,华裳项目延期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会有损失。”刘毅推了推眼镜,“但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叶弈墨否定,“华裳是程锦科技的未来。它输了,程锦科技就没有未来。这不是损失大小的问题,是生死问题。”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
“叶总,话不能这么说。”刘毅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做企业不是赌博,要理性,要尊重客观事实。事实就是,我们没有芯片。”
“谁说我们没有芯片?”叶弈墨反问。
所有人都看向她。
苏晴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微不给我们供货,但他们的仓库里有。”叶弈墨说。
刘毅觉得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简直是在说笑。
“叶总,他们不卖给我们,我们总不能去抢吧?”
“为什么不能?”
这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刘毅的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觉得对方疯了。
“叶总,我们是正规公司,要遵守商业规则和法律。”他加重了字音。
“我当然知道。”叶弈墨身体微微前倾,“刘总监,你只想着找替代品,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自己生产?”
“自己生产?”刘毅简直要笑出声,“叶总,您可能对芯片行业不太了解。建立一条生产线需要几年时间,投入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我们没有技术,没有设备,什么都没有。”
“我们有。”叶弈墨打断他,“微的芯片,用的是德国H公司的光刻技术。而H公司在慕尼黑有一家实验工厂,可以承接小批量加急订单。”
刘毅的表情僵住了。这个信息,他都不知道。
“就算……就算有,我们也没有原料。”他还在争辩,“微不可能把他们的晶圆卖给我们。”
“我没说要买。”叶弈墨说。
她转向苏晴。
“接通微总裁,张启山的电话。”
“现在?”苏晴确认。
“现在。”
苏晴立刻照办,用会议室的免提电话拨了出去。
几秒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哪位?”
“张总,我是叶弈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叶总?久仰大名。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张启山的声音听起来很客气,但透着疏离。
“华裳项目的芯片,我要了。”叶弈墨的开场白直接得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叶总,真是不好意思。”张启山开始打太极,“我们的生产线出了点问题,你也知道,高精尖设备就是这样,很脆弱。我们正在全力抢修……”
“张总。”叶弈墨打断他,“我没时间听你解释设备问题。我给你另一个选择。”
“哦?请讲。”
“把你仓库里,用于华裳项目的所有未加工晶圆,全部准备好。”叶弈墨说,“两个小时后,我的车会到你工厂门口提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刘毅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惊恐。他觉得这个女人不仅是疯了,还要把整个程锦科技拖下水。
“叶总……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张启山的声音变了,“晶圆是我们的核心资产,不可能……”
“张启山,五十岁。”叶弈墨忽然开口,说的内容和芯片毫无关系,“太太在加拿大,女儿在瑞士读书,还有一个儿子,三岁,养在城西的别墅里,孩子的母亲叫林悦,对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你想干什么?”张启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不想干什么。”叶弈墨说,“我只是想提醒张总,做生意,诚信最重要。既然签了合同,就该履行。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是选择损失一点钱,还是损失所有。”
她说完,直接对苏晴说:“挂了。”
苏晴按下了挂断键。
叶弈墨看向已经呆住的刘毅。
“刘总监,现在,你觉得晶圆的问题解决了吗?”
刘毅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晴。”叶弈墨没有再理他,“立刻联系慕尼黑的H公司,预定生产线。同时,安排最快的货运专机,今晚必须起飞。”
“费用会非常高。”苏晴提醒她。
“华裳的发布会,不能失败。”叶弈墨回答,“这点成本,我们亏得起。”
“明白。”苏晴立刻开始执行。
叶弈墨站起身。
“我不希望再听到‘不可能’或者‘没办法’这种话。我要的是解决方案。散会。”
她说完,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苏晴跟了进来,关上门。
“你……你怎么会知道张启山那些事?”她忍不住问。
“傅薄嗔给的。”叶弈墨没有隐瞒。
苏晴恍然。原来如此。他们现在是真正的盟友了。
“可是,问题不止微一个。”苏晴把另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刚刚汇总上来的。为华裳提供包装、外壳、配件的十几家小型供应商,今天上午,几乎在同一时间,都以各种理由提出了延迟交货。”
叶弈墨接过文件,一页一页翻看。
她的动作忽然停在某一页上。那是一家提供包装材料的公司,叫“新盛包装”。
公司的法人代表,姓王。
“王泽成。”叶弈墨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什么?”苏晴没听清。
“没什么。”叶弈墨合上文件,“他们不是想拖延,他们是想绞杀。”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场战争,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