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弈墨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她看着在能量余波中抽搐的傅薄嗔,那张扭曲的面孔上,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胸口的玉佩灼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与高塔的频率遥相呼应。
归宿。使命。
杀死同伴的凶手。
“我选。”她开口,两个字沙哑干涩。
她放下了准备攻击的姿态,垂下双手,一步步朝控制台走去。那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在她面前悄然无声地消散。
博士的机械电子眼红光闪烁,似乎在评估她的顺从。“明智的决定。你会感谢自己,当你看到我们共同创造的宏伟世界时。”
“闭嘴。”叶弈墨打断他,脚步没有停顿,“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让他停下。”
“如你所愿。”博士的手臂微动,那股折磨着傅薄嗔的能量冲击减弱了。傅薄嗔的身体瘫软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痉挛,像一条离水的鱼。
叶弈墨走到了控制台前,距离博士不过一步之遥。她抬起手,似乎要去触摸那布满复杂仪器的操作界面。博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即将做出的“融合”动作上。
就在这一刻。
她的手腕猛地一翻,目标不是控制台,而是博士探出的那只机械臂!
“你!”
博士的反应极快,但叶弈墨的动作更快。她的手掌没有蕴含任何力量,只是用一种蛮横的姿态,贴上了那只正在传输数据的机械臂。她胸口的玉佩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远比博士引导的能量更原始、更狂暴的频率,顺着她的手臂,逆向冲入了博士的系统。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博士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怒”的情绪。
“借你的路,走一走。”叶弈墨回了一句。
世界在瞬间崩解。
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只有无穷无尽的数据洪流。叶弈墨的意识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卷入了一个由代码和能量构成的漩涡。她看到了博士的意志,一个盘踞在系统核心的、冰冷而庞大的逻辑集合体。它像一只钢铁巨蛛,无数条数据链是它的蛛网,连接着共振塔的每一个角落。
“愚蠢的血肉生物!你这是在自杀!”博士的意志在数据流中咆哮,“你主动将自己接入了主循环!我会把你像病毒一样清除!”
无数红色的防火墙和攻击指令化作利刃,朝叶弈墨的意识扑来。
但叶弈墨没有抵抗。她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任由那股洪流将自己冲向更深处。她不关心博士的愤怒,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共振塔本身。玉佩的频率是她的船,保护着她的核心意识不被冲散。
她顺着能量的脉络向下,再向下。
穿过一层层加密的协议,越过储存着无数被捕获意识的“梦境区”,她看到了共振塔的底部。
与此同时,外界。
随着叶弈墨的介入,那股稳定的共振场被彻底打乱。但诡异的是,傅薄嗔的痛苦消失了。那股撕裂他大脑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疯狂地涌向叶弈墨。他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混乱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明。他看到叶弈墨一只手按着博士的机械臂,身体僵直,双目紧闭。
“叶弈墨!”他嘶吼着想爬起来。
“警报!未知高权限入侵!启动最高级别防御!”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响彻整个控制室。天花板、墙壁和地板裂开一道道缝隙,四台通体漆黑、造型狰狞的战斗机械体缓缓升起。它们的机械眼亮起,锁定了室内唯一的活动目标——傅薄嗔。
终极守卫。
“别管我!”叶弈墨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颤抖和巨大的压力,“拖住它们!”
傅薄嗔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咬碎了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弹起,迎着一台守卫冲了过去。“正有此意!”
而在意识的至深之处,叶弈墨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不是机械,也不是代码。
在共振塔的最底层,能量核心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天然洞穴。塔的能量管道像一根巨大的毒刺,深深扎进了洞穴的中心。在那里,无数条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丝线汇聚成一个点,与毒刺的尖端相连。
地脉。
这才是共振塔真正的能量来源。它不是在创造能量,而是在汲取!它像一个寄生虫,吸食着这颗星球最本源的生命力。那个连接点,既是它的力量之源,也是它最脆弱的命门。
“你看到了!”博士的意志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惊恐,疯狂地撞击着她,“不该看的!凡人,你不该看到神的基石!”
他想把她推出去,但已经晚了。
叶弈墨已经牢牢锁定了那个坐标。
“神?”叶弈墨的意识体在数据风暴中凝聚成形,她“看”着那个庞大的钢铁巨蛛,“吸食生命的东西,只能叫寄生虫。”
“你懂什么!这是进化!是飞升!摧毁它,这里的地脉能量会瞬间失控!整个城市,连同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成宇宙的尘埃!你是在选择同归于尽!”
“那也比当你的电池要好。”
叶弈墨的意识猛地抽离。
外界,她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跄几步,强行切断了与博士的连接。她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轰!”
傅薄嗔被一台守卫的能量炮击中,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他吐出一口血,却又立刻翻身而起,手中的军刀划出一道寒光,斩断了另一台守卫的机械腿。他已经伤痕累累,但战意却前所未有地高昂。
“叶弈墨!想好怎么拆了这个铁罐头没有!”他大吼,为她争取时间。
叶弈墨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狂暴的守卫,看着伤痕累累的傅薄嗔,又抬头看向那座直通天际、正在贪婪吸食着大地能量的共振塔。
博士的话在她脑中回响。
摧毁连接点,引发地脉爆炸,所有人同归于尽。这是最直接,也最惨烈的方法。
或者……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与她血脉相连的玉佩。它依然在发光,但那股渴望不再是单纯的“融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驾驭”。
如果她能反向利用玉佩的频率,不是去摧毁那个连接点,而是去……控制它呢?
她可以尝试覆盖博士的权限,将共振塔的控制权夺过来。但这同样凶险万分,一旦失败,她的意识会被地脉的原始能量和塔的系统双重撕碎,下场比傅薄嗔刚才还要凄惨。
“叶弈墨!”傅薄嗔的吼声再次传来,他被两台守卫同时夹击,险象环生。
没有时间犹豫了。
叶弈墨抬起手,玉佩的光芒在她的掌心汇聚。
她对着傅薄嗔的方向,只说了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