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阻断剂的效果在减退。”傅薄嗔的呼吸变得粗重,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发丝。那支注射器只能为他争取片刻的清醒,而那无孔不入的共振频率,正一次次冲击着他脆弱的防线。
“很有趣的挣扎。”博士的电子义眼在傅薄嗔和叶弈墨之间来回扫动,“但毫无意义。你们以为我在做什么?强行破解一个保险箱?”
他发出一阵机械合成的、类似笑声的杂音。
“不,我是在举行一场加冕典礼。一场需要钥匙,也需要锁的典礼。”
他的话语让叶弈墨心头一紧。她按着胸口滚烫的玉佩,那股力量既在保护她,也在诱惑她。
“你什么意思?”叶弈墨质问。
“意思就是,这块玉佩,这块‘奇迹’,它只是钥匙。”博士转向她,金属的半身折射着能量回路的光芒,“一把钥匙,需要一把与之完美匹配的锁,才能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而你,叶弈墨,你就是那把锁。”
这个比喻让叶弈墨感到一阵恶寒。
“我?”
“对,你。”博士的语调里透出一种欣赏,“江安和的研究……他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穷尽一生,不是在研究玉佩,而是在研究你。他把你和‘奇迹’完美地绑在了一起,让你成为了它最稳定的容器,一个无与伦比的放大器。钥匙和锁,从一开始就是一体的。”
江叔叔……
叶弈墨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温和儒雅的身影。那些童年时无数次的身体检查,那些看似无意义的数据记录,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改造。她不是玉佩的持有者,她本身就是玉佩的一部分。
“你利用了江叔叔的研究?”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利用?不,是继承。我延续了他伟大的事业。”博士纠正道,“他想用这股力量守护什么,太渺小了。而我,要用它来重塑一切!没有你的同调,共振塔的频率会极度不稳,最终只会把所有人的意识撕成碎片,而不是完美融合。我需要你,活生生的、与玉佩共鸣的你,来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共振塔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倒在地上的程锦和廖静发出了更痛苦的呻吟,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抽搐。
“你看,你的抗拒,正在制造不必要的痛苦。”博士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你的情绪波动,直接影响着频率的稳定性。接受它,叶弈墨。成为新世界的第一个声音,你的频率将是所有人的频率。”
“休想!”叶弈墨拒绝。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毁灭个体意识的帮凶。
“冥顽不灵。”博士似乎失去了耐心,“我本想让你体面地接受这份荣耀。看来,你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推力。”
他的电子眼锁定了傅薄嗔。
傅薄嗔的抵抗越来越微弱,神经阻断剂正在失效,共振频率已经渗透了他的大脑皮层。他的视野开始扭曲,无数陌生的情绪和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你的家族,傅家,”博士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傅薄嗔的意志上,“他们资助我,可不仅仅是为了永生。他们比我想象的更……慷慨。”
傅薄嗔艰难地抬起头,怒视着他。
“他们发现了玉佩与你的特殊联系。他们意识到,要驾驭这份力量,需要一个完美的祭品。一个血脉相连、意志坚韧的年轻人,来承受最初的能量冲击。”博士的话语残忍而清晰,“他们没能等到仪式的完成,但他们已经选好了人选。他们准备献上自己最优秀的子孙,来换取整个家族的飞升。那个人,就是你,傅薄嗔。”
傅薄嗔的身体僵住。愤怒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不是背叛,是理所当然的舍弃。他一直以来为之骄傲的家族,只是把他当作一件可以随时牺牲的工具。
“别听他的,叶弈墨!”傅薄嗔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想动摇你!不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博士的机械臂猛地抬起,一道无形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击中了傅薄嗔。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推去,重重地撞在了一台终端设备上。他脖子上的药剂注射器应声碎裂。
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共振频率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啊——!”
傅薄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抓挠着自己的头颅,仿佛要将那股外来的意识从脑子里挖出去。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各种混乱的表情在他脸上交替闪现,那是无数陌生人的痛苦、喜悦、仇恨和绝望。
“住手!”叶弈墨冲了过去,却被一道能量屏障拦住。
“选择吧,叶弈墨。”博士站在控制台前,俯瞰着这场折磨,“现在,他是最脆弱的。你的频率是保护他的唯一可能。要么,你主动稳定共振场,引领他,也引领所有人,进入新世界。他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安详地存在于永恒的梦境里。”
他顿了顿,机械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
“要么,你就继续抗拒。你的每一次反抗,都会让频率变得更狂暴。他的意识会被这股不稳定的力量反复碾磨,直到彻底崩碎,化为虚无。他不会死,他会比死亡更悲惨。他将成为新世界诞生时,第一缕消散的尘埃。”
博士向叶弈墨伸出了一只机械手。
“来,做出你的选择。是成为救世主,还是成为……杀死你同伴的凶手?”
叶弈墨的身体在发抖。她看着在地上翻滚、意识正在被活生生撕碎的傅薄嗔,又看了看那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共振塔。玉佩在她的胸口发出灼热的渴望,呼唤着她与高塔合一。那是归宿,是使命。
可傅薄嗔……
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
她该怎么选?
选择,一个伪命题。
博士的机械手悬停在半空,像一个等待加冕的君王,俯视着他的王国和祭品。每一秒,傅薄嗔的惨叫都更微弱一分,那不是痛苦的减退,而是意识的消融。
“时间不多了,叶弈墨。”博士的电子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催促,“他的灵魂正在蒸发。你听,多么悦耳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