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大厦顶层,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像一座陵墓。
“傅明薇那边,处理干净了。”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星河,窗内,傅薄嗔的身影被阴影吞噬了一半。
“资产呢?”他问。
“按您的吩咐,全部注入了东非的一个匿名医疗基金。手续已经走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很好。”
空气再次凝固。林没有动,他在等下一个指令。
傅薄嗔缓缓转动着尾指上的一枚素戒,金属的冷光一闪而过。
“程锦集团那边,情况如何?”
“第一暗卫小队已在五分钟前全部就位。以程锦大厦为中心,外围三公里,设立了三个观察哨,二十四小时轮换。绝对隐蔽。”
“指令。”
“只保护,不干涉。”林回答得斩钉截铁。
傅薄嗔没有再说话。他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前,屏幕上正显示着程锦集团大厦的实时监控画面,安静得像一幅静物画。
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先生,关于那道防火墙……我们的技术部门尝试进行接触,结论是……无法撼动。它的底层逻辑,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认知范畴。”
“知道了。”傅薄嗔的反应平静的可怕。
“还有一件事。”林的语速加快了些,“就在半小时前,我们截获到一次针对程锦集团内部服务器的攻击。规模不大,但手法……非常阴险。对方的目标,是叶总。”
傅薄嗔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过身,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查。”
一个字,就是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
“已经在查了。K亲自带队。”
独立的网络安全中心,代号“深海”。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无尽的蓝色冷光和服务器低沉的蜂鸣。被称为“K”的男人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不行!追不上!”K低吼道,他的声音通过内线通讯传到林的耳中,“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幽灵。我切断了七个伪装节点,每一个后面都连着一个数据黑洞。他不是在跑,他是在……分解自己。”
林站在傅薄嗔身后,将K的话实时转述。
“让他说下去。”傅薄嗔说。
“他的攻击路径太‘干净’了。”K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见了鬼似的惊骇,“每一步操作都精准到了极致,没有一点多余的数据残留。这根本不是黑客,这像个……像个解剖医生。一刀下去,不多不少,正好切断神经,然后立刻用最高纯度的酒精擦拭伤口,连个血分子都不会留下。”
“一点线索都没有?”林追问。
“除非……等等!”K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整个“深海”中心落针可闻。
“怎么了?”
“一个数据残影。”K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在最后一层伪装路由的临时缓冲区里,它存在的时间可能不到十亿分之一秒。在自毁程序启动前,我……我抓住了它!”
傅薄嗔的书房里,主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一串无法理解的乱码。它像病毒一样扭曲、变形,最终稳定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这是什么?”林问。
“无法解析。”K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挫败,“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加密方式。但……这个加密的‘手法’,这种签名式的结构,我好像……我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
傅薄嗔盯着那个符号,瞳孔无声地收缩。
他见过。
不是在某个网络攻防的案例里。而是在一份被列为最高等级机密的档案中。三年前,欧洲一个生物基因实验室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数据失窃案,所有核心研究成果一夜之间蒸发。事后,现场只留下了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硬盘,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无法破解的数字签名。
那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代号,“博士”。
林察觉到了傅薄嗔的沉默,他试探性地问道:“先生,需要强行破译吗?K说,如果动用‘天河’系统,或许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能打开它。”
“不用。”傅薄嗔打断了他。
“或者……让第一小队的人想办法渗透进去。”林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必须确认叶总现在是否安全。万一……”
“不行。”傅薄嗔的回答依旧是两个字。
“可是,先生!”林终于无法保持镇定,“对方已经把刀架在了叶总的脖子上!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盘棋,不是在程锦下的。”傅薄てん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这是‘博士’摆给我的棋盘。他想看的,不止是叶弈墨死在那个笼子里。”
傅薄嗔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
“他更想看的,是我不顾一切,发疯一样地冲进那个笼子里去救她。”
囚禁,然后围点打援。
多么熟悉的战术。
林沉默了。他理解了这背后的博弈,却无法理解这种近乎残忍的克制。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看,但不是干看。”傅薄嗔走到屏幕前,调出了另一个窗口。
那不是情报,也不是数据,而是一份尘封已久的人事档案。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清瘦,文雅,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姓名:江安和。
“把傅氏医疗部七号实验室,三年前封存的所有项目原始数据,全部调出来。”傅薄嗔下令。
林的大脑嗡的一声。
七号实验室,那是傅氏最大的禁忌,是连他这个级别的心腹都无权过问的地方。三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事故,被永久封存,所有资料都被列为不可触碰的机密。
“先生,那里的权限……”
“用我的最高权限。”傅薄嗔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立刻执行。”
“是。”
林转身退下,脚步沉重。
书房里只剩下傅薄嗔一个人。他看着屏幕上江安和的照片,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代表着“博士”的诡异符号。
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此刻在他的脑海里,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缓缓串联起来。
他拿起桌上一杯早已冷透的茶,却没有喝。
“弈墨,”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活下去。”
这是命令,也是……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