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偃到底是什么人?
夜半,百里浔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冒出这一句话。
他越是想要静下心来,清空思绪,就是越是不可抑制地想起这句话。心愈浮,气愈燥,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最后干脆放弃挣扎,睁开眼睛,苦恼地盯着头顶的床帐。
明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物,阿尔纳部吃了大瘪,应当会安分几日,若他现在出发的话,赶一赶,说不定能在天亮时抵达黑石沟。
可他这时候以什么理由冲过去呢?只是因为一个在信上见过名字的傅辞偃,也显得他太不稳重太过小肚鸡肠。封眠会不会烦他?
他想要封眠给自己写信,只是觉得见字如面,读信时就好像能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话一般。而且只要一想到无论如何,在给自己写信时,她心中必然是念着他的,便觉得心口丰盈轻快起来,并不是想要以此来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若只是读了封信,便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了,惹人厌烦,日后她不愿意写信了怎么办?
兵法有云,兵法有云……
百里浔舟脑中空白一片,想不出什么兵法了,憋闷地叹气,都开始略略有些羡慕褚景淇这个富贵闲人了,整日在外头游荡,想去追心上人,便拔腿追去了。
他却脱不开身……
他眸光一顿,忽然生了歹心。
他去不了,但府上那么多家丁仆厮,都可以派去给他增加一些存在感啊。
又是晴朗一日,天边云絮厚软,轻飘飘地荡过澄澈的天穹。
黑石沟,封眠提着葱白裙摆下楼,雾柳恰好将刚煮好的药从厨房端了出来。
近两日风沙大了些,封眠不想频频开窗,导致屋内积一层薄沙,还要人费心清理,便干脆坐到大堂里喝今日的汤药,左右驿站内都没什么外人。
哦,还是有一个的。
一道懒散的身影拖着步子走了过来,傅辞偃凑到刚在桌边落座的封眠身侧,探头看一眼她面前黑乎乎的药碗。
火烧商栈的事情已经落幕,傅辞偃身上的污名洗清,害他背锅的罪魁祸首也已经被揪了出来,按他之前的说辞,他也应该离开了。
但顾春温和陆鸣竹明里暗里地示意他可以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他却道:“我还未曾见过互市,这么大的热闹总不能一眼都没看就离开吧?那也太可惜了。”
“是你们将我抓来的,光找到让我背锅的祸首也不足以弥补我心里的苦。”
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如何苦了,但他偏要赖着与他们同住,总不能强行将人赶出去。
“是药三分毒,你病了吗就胡乱吃药?”傅辞偃皱着眉心,七分嫌弃下暗暗藏着三分关切。
瞧这弱唧唧的模样,腕骨细的骨节都突出来了,小脸上也没有二两肉,定是吃药吃的。
封眠一手拿着汤匙搅着碗中热腾腾的药,等它晾凉,“并非治病的药,近日事情杂乱费神,容易生病,便喝些汤药预防病灶。我体弱,从小喝惯了的,没事。”
“觉得累了就去休息,按时睡觉按点用膳,吃药预防是什么主意?净搞这些没用的……”傅辞偃语气不大好地嘀咕着,愈发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就是从小一直吃药,才将她吃成了一副瘦伶伶的模样。
他忍不住了,忽然问道,“皇帝陛下不会就是这般教你的吧?”
“当啷”一声,封眠手中汤匙磕到碗壁,她惊讶得瞧一眼傅辞偃,这人到底是性子不羁还是不怕死?话音里头竟好似对嘉裕帝颇有些不满一样。
她扫一眼四周,流萤和雾柳垂眸静立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大堂内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并无旁人。几名侍卫守在门口的位置,听不见此处的交谈声。
“非议陛下,你是嫌脑袋顶着太重了?”幸好没旁人听见,添油加醋传出去,他可真是要倒霉了。
傅辞偃轻哼一声,显然不大服气,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碗中的汤药晾得差不多了,封眠正端起来要一口闷,手上忽地一轻,傅辞偃竟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碗,仰头将药喝干了。
咕咚咕咚声在安静的大堂内格外显眼。
空掉的药碗被搁回在桌上,咚一声闷响,“这几日被你们折腾得也没休息好,我试试这药管不管用。”
他垂下眼睫瞧着封眠,半阖的眼眸凌厉似一把出鞘的剑,“郡主殿下若是担心生病,不若现下回屋里头歇上一歇。若离了你互市就不转了,你带来的那几位大人是吃干饭的不成?”
他丢下这几句话,转身又走了,看方向是回房间去了。仿佛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专门与她抢药吃的一般。
封眠:……
他是在说教吧?是吧?
虽说听起来是为了他好,但这比太后挖苦她时说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流萤和雾柳亦是瞧得目瞪口呆,流萤蹭过来将空碗拿起来,瞟一眼封眠,“那位傅公子做人虽然没什么礼貌,对郡主也没有半点尊重的样子,但话倒是说得没错,吃好睡好比喝什么药都强!”
“郡主,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回屋再睡一会儿吧?”雾柳紧随其后,上前将封眠扶起来往楼上带。
封眠无话反驳,就这么稀里糊涂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确实神清气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感觉还能再绕互市走上十圈。
房门被笃笃敲响,雾柳轻声在外问询:“郡主,醒了吗?”
“进来吧。”
雾柳推开房门,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世子殿下……”
封眠心头一跳,百里浔舟又来了?她下意识跳下床,匆匆抓起搭在床边的苍松色外衫,又一瞬觉得这件外衫色调太重了,松了手打算挑件新衣裳。
接着便听雾柳继续道:“世子殿下遣了人送东西来,就在大堂候着呢。”
喔,原是遣了旁人来的。
封眠的手又摸回了苍松色外衫,出门在外,不比在府里头,哪需一日换几套衫裙,凑合穿一穿吧。
大堂里摆了两个箱笼,傅辞偃又蹲在箱笼旁打量着。
怎么哪里都有他?
有些眼熟的王府小厮冲封眠行了一礼,“世子妃,世子殿下命小人给世子妃送些新鲜吃用来。互市还有数日,殿下很是记挂世子妃,望世子妃能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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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笼里还有一个三层小食盒,封眠打开一瞧,里面上下两层皆铺着冰,中间一层是乳酪酥山,莹莹如雪,瞧着便令人口舌生津。
小厮更来劲了,挺直了腰板介绍道:“世子殿下念着世子妃爱用冰,如今天气日渐热了,便特意去买了来,生怕化了,特意亲手在上下两层密密铺了冰。”
他在“特意”和“亲手”两个词上加重了话音,着重强调,心下想着来时世子殿下嘱咐他的话:若郡主高兴了,便给他加赏银。
“世子说怕世子妃吃坏了肚子,便没多买,这一点酥山姑且为世子妃解一解暑意。”
他怎么知道她爱吃冰的?封眠忽地想起来自己刚到北疆的时候,还拉上流萤、雾柳、柳寄雪一起去逛过酥山店,便猜他应是跟周围人努力打听过了,一时有些为他的用心而感到高兴。。
她还真是有些馋了。
“到底是王府世子,家底丰厚,出手就是阔绰。”傅辞偃一张嘴,将百里浔舟说得好似什么败家的膏梁纨袴子弟一般。
小厮古怪地瞧他一眼,急忙扬声为自家世子正名,“置办这些,全用的我们世子平日里的饷银,世子说了,他往日没甚花销,攒下来的银子日后都要花到世子妃身上。”
旁边一声惊呼,傅辞偃惊讶地瞧封眠,“他饷银竟不交你保管?”
小厮:……
这人什么毛病?
封眠:“……那点银子我用不上。”
流萤小声跟雾柳嘀咕,“这傅公子到底什么意思啊,怎么老挑刺找茬儿,这些都关他什么事啊?”
她说着倒吸一口凉气,“他该不会对郡主……”
雾柳摇摇头:“瞧着不像,况且我觉得傅公子看郡主的眼神,没什么旖旎心思。你不是号称熟读话本,这也看不出来?”
“我当然也瞧着他眼神不对了。”流萤辩解道,“只是他这人不太正常,我怕用常人那套理论,解读不了他的心思。你懂吗?”
雾柳:“我不懂。”
箱笼前,傅辞偃探首,“什么味道的?”
封眠生怕傅辞偃把自己的乳酪酥山也给抢了,一手拎着食盒提手,另一手将食盒揽住抱在怀里,全方位防范着,还有些警惕地瞧了他一眼。
傅辞偃:……
他哼了一声,甩袖转过身去,“谁要吃这种甜兮兮腻人的东西。”
难不成你就爱吃跟汤药一样苦的东西?什么癖好!
封眠抱着食盒回了屋,一面享用,一面给百里浔舟写信,着重夸赞了一番乳酪酥山的味道,又十分捧场地盛赞了百里浔舟几句,最后图穷匕见。
“我今日梦中都还是乳酪酥山的味道,互市还有十余日才结束,也不知下次再吃是何时了。”
此时此刻外头艳阳高照,手边乳酪酥山刚见了底,她根本连眼都还没闭上过。
百里浔舟接到信时一眼便瞧出她的小心思,心下有些好笑。他想了想了,隔几日吃上一碗酥山似乎也不算多,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派人去问过柳寄雪,确认没有问题,才决定每隔三日派人给封眠一碗酥山,再配上不同的果浆浇头,定让她吃得高高兴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