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傅辞偃懒洋洋地寻了个椅子坐下,单手支颐,英挺的眉目带着几许倦意,“都说我是去救人的,你们偏不信。”
将众人情绪都安抚下来之后,总算有时间详细检查现场,并对火场中的伤患进行询问。
其中有三名伤者都作证,是一名身穿靛蓝直裰的年轻人将他们救出了火场。
顾春温和侍卫领着傅辞偃去给他们认过,确认他确实是在火场内救人,而非放火,便洗清了他身上的嫌疑。
“你现在可以走了。”封眠提醒道,有些看不惯他如此自在舒适仿佛身处自己家里的模样。
傅辞偃伸出食指摇了摇,“是你们误会了我,轻飘飘一句‘无罪释放’,就想打发我?”
封眠:“你待如何?”
“我总要知道自己是在替什么人背锅吧?”傅辞偃翘起了二郎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偏头冲封眠眨了眨眼,一副没甚正形的模样,“郡主如此大度,应当不会介意我在此旁观片刻吧?”
顾春温打量着他,觉得此人奇怪得很,身上混杂着十分矛盾的气质,说他轻浮浪荡,英挺的眉目却又十分正气,说他身有贵气,又常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他手上有着薄茧,分明是习武之人,但被抓时丝毫没有反抗之意,只懒懒地为自己辩解几句,仿佛一切随意,并不在乎结果如何。似乎万般事过眼,皆不能在心上留下痕迹。
偏偏唯独对封眠颇为在意的模样。
顾春温可以十分肯定地说,盛京城中没有出现过这号人物,他不可能与封眠是旧识。
也不对,听说封眠幼时曾离宫出走过几个月,难道是那时认识的?
封眠心下也如此怀疑过,但她虽然已经不记得幼时一同被关在山洞中的那个小男孩的相貌和名姓,却记得他也只比自己大了两三岁。傅辞偃已经二十五了,年纪怎么也是对不上号的。
“你随意。”
再有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她虽然许诺说十二个时辰内查清真相,但若天亮前此事还没有个定论,势必会影响一整日的互市。大雍和北夷两方的人都会在心里对彼此打嘀咕,若再吵起来打起来,这怨怒之情可就要越积越深了。
所以封眠打算在天亮之前将真凶钓出来,没心情再与傅辞偃周旋。
她提笔将发生的事情和困惑之处一一写下,既不耽误给百里浔舟送信,又能梳理思绪。
坐在不远处的傅辞偃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想瞧她在写什么,眼前划过一片暗绣云纹的袍角,顺着抬起头,方才带着他去给人认脸的那位顾大人径自站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切,又不是郡主那位世子夫君,在这里严防死守什么呢?
傅辞偃轻哼一声,撤身摊回椅子里。
敞开的大门被轻叩了两下,陆鸣竹领着风甲和风乙回来了。
“郡主,没有找到最初传出苍狼部曾火烧粮仓消息的那名游商。”陆鸣竹带着人将最近的两个商栈也翻了个遍,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找到。
“跑得倒快。”
他们一定提前摸熟了地形,向周边再排查下去,也只是大海捞针,做无用功。必须得想个法子守株待兔,让他们自己撞上门来。
封眠若有所思地看向傅辞偃,“傅公子既然留下了,不如就帮我一个忙吧。”
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一夜难以入眠的商贾们聚在临时搭起的棚屋之下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已经找到足以证明这场火不是苍狼部放的人证和物证了。郡主说辰时便要叫咱们一起去看。”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别是随便找了个人,捏造的证据吧?我看苍狼部不是什么好东西,定然就是他们干的!”
“就是,都烧成那样子了,还能找出什么物证来?我看就是随口一说,向让咱们闭嘴罢了。”
“货真价实千真万确!你现在急什么急,待辰时郡主若是拿不出证据,你们再闹也不晚!”
“行,那咱们就等着瞧,倒时我定然苍狼部那帮混蛋好看!”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便传出了商栈。
一道如同拾荒者的身影缓缓走进了某处低洼的山洞里,等在里面的人激动地倾身迎上来,“怎么样?接应的人来了吗?”
来人摇摇头,低哑道:“出了问题,大雍那边找到了证据,得处理掉。”
“不可能!我们行事这么小心,怎么可能留下什么证据!”等待的人情绪激动,“大雍人心思很多,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看一遍才能放心,否则如果真的留下了证据,就白干了!”来人咬一咬牙,“我去!伊丹,你在外头放风,我若被抓了,你就杀了我,立刻走!”
“阿古尔!”
“为了真神的荣耀!”阿古尔握住伊丹的手,眼中带着赴死的决心。
距辰时还有一炷香之际,一道人影趁换防之际,卡在视觉盲区,灵巧地翻入后院柴房处,侧耳贴在边沿的小窗上,听见里面传来不停歇的咒骂声。
“老子是证人又不是犯人,至于把我跟证据这么看在一处吗?要不是我看穿了阿尔纳部人的伪装,你们找得着这证据吗你们!”
窗边的阿古尔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小心翼翼翻窗而入,刚一落地,颈上便横过一道长剑。
傅辞偃挑了挑英挺的眉,“阿尔纳部的小鱼可真是好钓。”
阿古尔眼神一狠,猛地向前往剑上撞,傅辞偃及时收剑,脚下腾挪转身,“啪”一下将人反身摁倒,“现在你还不能死,忍忍吧,一个时辰之后再死也来得及!”
敞开的窗外,一道箭簇迎着朝阳反射的微光闪现。
伊丹躲在附近一座飞起的塔楼高处,搭弓引箭,瞄准了远处阿古尔的头,他咬了咬牙,正要松弦,一道身影忽地从下翻了上来,一脚踹翻了他的弓箭,同时将他砸倒在地,双腿绞住了他的脖子。
“兄弟,站得高,摔得疼,你听过没有?”
辰时,当众人再聚在商栈废墟之前时,两名伪装成苍狼部的阿尔纳部人被押了上来。
阿尔纳部人长到五岁便会在耳后用一种特殊的颜料刺青,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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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份辨无可辨。更兼之顾春温带人循着他们的踪迹找到了藏起来的纵火用具,至此真相大白。
苍狼部众人扬眉吐气,“放火的人是阿尔纳部的!关我们苍狼部什么事!”
之前质疑、辱骂过苍狼部的商贾无需示意,主动站出来向苍狼部众人道歉。
褚景淇立刻将这件事编成了顺口溜,苍狼部成了苦主,阿尔纳部是那凶神恶煞挑拨离间的恶狼,然后花钱雇人去四处传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这里人多嘴杂的,谁知道最后外头传的会是哪个版本的故事?再叫有心人给苍狼部也泼上一盆脏水,这真相不是就白查了吗?必须先下手为强,抢占谣言……不是,抢占真相市场!”
伴着这份新鲜出炉的顺口溜,“阿尔纳部派人火烧大雍商栈意图嫁祸苍狼部,大雍彻查到底还苍狼部清白”的热闹事儿就广为流传了出去。
第二日的互市依然热闹开场,两边商贾交易之时还不时就此事发表议论,主要围绕着“心疼苍狼部”、“赞美大雍”、“痛斥阿尔纳部”几个话题。
当人们有了共同讨厌的人时,通过同仇敌忾的痛骂,彼此之间的关系便会飞速拉近,这一天的互市比第一日还要和谐百倍。
在火烧商栈一事中受到了损失的商贾们自封眠处结清了赔付款,便冲进互市北夷商区大买特买,将误解苍狼部的愧疚尽数化为真金白银的消费,收获满满地准备南下售货,并许诺会将这个故事一同带去,让更多人知道阿尔纳部的可恶嘴脸!
未参加此次互市的其他北夷部族也逐渐听说了阿尔纳部陷害苍狼部一事,多数较为中立的部族都十分震惊,事发时苍狼部等七个部族还在大雍境内,如果大雍人真的认为是苍狼部挑起事端,这七个部族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尽管北夷分裂成了三十六部,但曾经都是同胞,信仰着相同的神明,再往上细数几十辈,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祖先,在北夷内部彼此有争端,那时部族之间为了生存而战,在大雍面前对其他部族使用如此不耻的手段,焉知日后若他们答应与阿尔纳部合作,会不会成为他们手下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有好几个部族都打消了与阿尔纳部合作,一同攻打大雍的心思。剩下的部族也开始犹豫,摇摆不定。
封眠的信件和前哨的军报前后脚送到百里浔舟的手上,他笑得前仰后合,“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精彩,真是精彩!”
姚知远畅快地奖励自己开了一盒留给明日的点心,“郡主这互市办得真是妙极。”
“那是自然。”百里浔舟眉眼带笑,垂首继续仔细地看信。
自拿到信,还未看内容,他的唇角便翘得落不下去。入手厚实,显然写了好几页纸,与往日递来的薄薄一张字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点小小的不同,已足以让他高兴一整日。
然后瞧着瞧着,他的嘴角蓦地又抿得平直了。
封眠的信写得如同日记一般,顾春温和陆鸣竹时有出场,只这两个都是老熟人了,在信上见一见还影响不了他的性情,这突然冒出来的傅辞偃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