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策脸色实在太冷漠,即便杜姨娘知道他向来性子冷淡,此刻也有些不敢靠近,只能借着摆放糕点的动作掩饰尴尬。
秦骁策看着她动作,眼中越发烦躁起来。
“夫人呢,怎么今日是你过来?”
两次问话,秦骁策耐心几乎告罄,加上今日文书繁多,实在算不上好心情。
杜姨娘也看出了秦骁策的不耐烦,不敢再拖延时间,声音怯怯地道:“回国公爷,府中今日事多,夫人方才还在同胡管家商量事宜呢,大约如今还不得空。”
这个时辰?
秦骁策下意识抬眼,看了眼外头的月色。
府中上下每日小事不断,柳浮萍一向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极少有需要忙到此刻的时候,秦骁策不由得皱眉,莫不是因为柳浮萍才从南山寺回来,府中的下人松懈惯了,误了时辰,才让萍儿忙碌的这样晚。
秦骁策心中有了计较,只想着晚些该找时候好好敲打一番下人,但如今面上的神色仍丝毫未变。
杜姨娘见他抬头,心中大喜过望,只以为自己的关心有了进展,忙端过还温热着的燕窝羹递到了秦骁策面前。
声音温柔,媚眼如丝,“这燕窝羹是妾方才亲自熬的,如今还热的,最是温补,国公爷累了许久,喝一碗润润嗓子吧。”
她含羞带怯地抬眼去看眼前的男人,平心而论,杜姨娘长相不差,毕竟到底是姨娘,秦骁策从前虽不在意男女之事,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小事上亏待自己。
杜姨娘虽没有柳浮萍那样精致,但她习惯了在秦骁策面前伏低做小,又从未居高位,腰肢更软,说起话来也更柔弱,加上她今日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更显得弱柳扶风。
她略略低头,刻意只露出自己一边的侧脸,发丝划过细腻雪白的脖颈,在烛火下显得晃眼。
然而秦骁策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伸手去拿了一旁的毛笔。
“放着吧,本公还有事,你回去吧。”
他声音实在太不近人情,杜姨娘有心想再挣扎两句,看见秦骁策明显沉了两分的脸色,也想到从前国公爷的性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作罢。
她轻声应了一句,将燕窝羹搁置在桌角,行了一礼后便准备退出去。
“对了。”
秦骁策像是想到什么,开口叫住了她。
“国公爷可是有什么吩咐?”杜姨娘面露喜色,猛然转身,以为秦骁策回心转意。
“书房重地,下次别再来了,别让下人们难做。”
“……是,国公爷教训得是,妾告退。”
没想到是这种话,杜姨娘犹如霜打的茄子,征征向外走去。
门外小福子及时挑起门帘,满脸恭敬地将人送到院外。
然而小福子越是礼节周到,杜姨娘便越发觉得自己方才仿佛一个跳梁小丑,她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不甘,毕竟往日国公爷在书房忙碌时,柳浮萍可是常来送东西,想来,国公爷一定不会这样要求夫人吧。
天色已晚,其余人都已经早早歇下,杜姨娘独自走在廊间,悄悄握紧了拳头。
秦骁策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会在意。
小半个时辰过后,他终于从书案抬首,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糕点甜汤早已冰凉,秦骁策浑不在意,揉了揉眉心,他起身向西跨院去。
然而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
春桃匆匆出来向他行礼,秦骁策摆了摆手,有些意外:“你们夫人呢,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
“回国公爷,今日外头三个庄子的人都来府上回话,夫人忙了整一天,才将将结束,夫人腿上的伤还没痊愈,加之昨日便没睡好,因而奴婢便伺候夫人睡下了。”春桃福身,略略压低了些声音,“不知国公爷会来,想来夫人应该才睡着,奴婢即刻去喊。”
听到这话,秦骁策不免有些心疼。
他今日也颇为忙碌,竟一时忘了萍儿还有伤在身,又听春桃这样说,更不忍自己扰了她的清梦。
“不必了,萍儿受苦,更该好好休息才是,你跟在萍儿身边,也要多多提醒着些,回去吧,不必说我来过。”
秦骁策几乎日日宿在西跨院,都已成了习惯,如今再回主院,竟心底涌起一股怪异来。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摇摇头不再去想,抬手推开了卧房的门。
一阵花香拂面,秦骁策步子顿了顿,而后快步朝着里间走去。
“你在做什么?”
果然,秦骁策才走进来,便看到自己床上正跪着一个女子,此刻背对着他在床尾铺床,听到他的声音,女子急忙转头,正是孙姨娘。
“国公爷,您回来了。”
她急忙下床,也不穿鞋,就这样倚靠着床边跪在脚踏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
秦骁策却拧了眉,看着孙姨娘这一身新裁制的成衣,明显打扮过的模样,他脸色沉得几乎能滴水,“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这话说的好伤人。
孙姨娘暗中闪过一丝难堪,笑容却越发甜腻了些,她悄悄直起身子,剪裁得当的衣裳紧密贴合,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昏暗烛火下,倒有了几分灯下美人的容色。
“听说国公爷今日公务繁忙,妾想替国公爷分忧,可又粗手笨脚的,不敢打扰国公爷,因此才想着来替您铺床,好让爷睡个好觉。”
这话说得体贴,孙姨娘还企图伸手去够秦骁策的衣角,男人却毫无体贴之意,让她扑了个空。
“行了,如今你床也铺好了,天色不早,本公要就寝了,你也回去吧。”
“国公爷……”
孙姨娘颇为不甘,但秦骁策积威甚重,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自顾自起身收拾后离开。
那股子浓重的香味陡然轻了一半,秦骁策终于脸色好转。
想到方才杜姨娘的穿着,显然也是才做新衣,两人的头面瞧着不算太珍贵,但甚至精致,同往常相比几乎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瞧着老实,这会儿却一个接一个地来献殷勤,实在可疑。
秦骁策冷哼了一声,吹灭了烛火,翻身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