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离开主院,柳浮萍便找了个地方换了衣裳。
现在这个时节,若是再被冷风吹一会儿,定是要生病的。
待换完衣服,柳浮萍想到秦骁策沉鸷的目光和不易察觉的愠怒,勾起了嘴角。
秦骁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兴趣,那接下来几日,她便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因为男人的征服欲一旦被挑唆起来,便如野草般疯长,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心痒。
只有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她才能为瑾儿复仇!
柳浮萍深深看了一眼多宝院。
该回去了,否则要被发现了。
她匆匆收拾好被打湿的旧衣,赶回了多宝院。
“柳浮萍!”
一道尖厉的叫声传来,云心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从月亮门后闪出来。
“你去哪了!还有,这身衣服哪来的?”
柳浮萍猛地顿住脚步,脸上瞬间堆起惊惶:“云心姑姑,我……”
她身上这件半旧的月白中衣,料子虽不算华贵,却干净平整,显然不是她能有的。
“贱婢!”云心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这是主院的衣服!好啊,你才进府几天,就敢往国公爷跟前凑!我这就去禀告小姐!”
柳浮萍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拽住云心的衣角:“姑姑饶命!奴婢哪敢啊!是方才在主院伺候,不小心把水洒了一身,是芳华姑姑好心借我衣服……”
她垂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奴婢没见到国公爷,求云心姑姑不要告诉小姐……”
“行了行了!”
云心嫌恶地后退一步,仿佛怕沾了脏东西,“柳浮萍,你不过是大小姐一时兴起捡回来的一条狗!别肖想那些不该想的!明白吗!”
她俯身凑近,用细长的指甲戳着柳浮萍的额头,“你要认清自己的地位!要是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大小姐定会把你扒皮抽骨!”
柳浮萍瑟缩着点头,将头埋得更低:“奴婢明白,奴婢感念小姐的救命之恩,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云心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见她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才悻悻地甩袖走了。
等脚步声消失,柳浮萍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惊惶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起身走进柴房。
柴房里比外面更冷,稻草堆里散发出霉味。
她将湿衣服挂在墙角,随后走到水缸前,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看向水中倒影。
没有右脸的黑斑,这张脸是如此地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水光潋滟,最能勾人。
当年家族未败时,母亲曾说她这双眼睛像极了江南水乡的春水,只可惜……
她冷笑一声,用冷水泼了把脸,驱散心中翻涌的恨意。
阿瑾,娘离报仇又近了一步。
第二日,柳浮萍故意起得很晚,恹恹去多宝院正院伺候。
今天秦明珠早早地便梳妆打扮,说是要出门,没时间折磨她。
虽然不知道去做什么,但柳浮萍松了口气。
随后,她立即拿着洗好的夜壶朝着主院走去。
她“病”了的消息,也要让秦骁策知道。
将夜壶和恭桶交给芳华时,她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你病了?!”芳华着急上前。
柳浮萍摆了摆手:“怕是染了风寒,有劳姑姑担心,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风寒厉害起来可是会要了命的,” 芳华皱起眉头,“你还是去休息吧,待好了再说。”
“但这恭桶每日都需洗刷……”
“主院还有其他小厮,这你就不用管了,回去养病吧。”
“奴婢谢过姑姑。”
柳浮萍福了福身,转身回到了多宝院。
刚拐进多宝院的月洞门,便看到云心扶着秦明珠出来。
柳浮萍心下猛地一紧,下意识便往廊柱后缩。
可她刚退后半步,便被秦明珠叫住。
“柳浮萍,鬼鬼祟祟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柳浮萍心头一沉,知道躲不过去,只得低着头挪出来,在距石阶三步远的地方“噗通”跪下:“咳咳……大小姐,奴婢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才想着离远些……”
她抬起头时,右脸上的“黑斑”被寒气冻得似乎更显突兀,看起来比寻常还要吓人。
秦明珠见状,果然嫌恶地后退两步,嫌恶地皱紧眉头:“呸!真是个废物!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了风寒?莫不是在外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污秽之物,“滚远点!别靠近本小姐!”
“是是是……”柳浮萍连忙磕头,“奴婢这就走。”
“等等!”秦明珠突然又叫住她,眼神锐利如刀,“你给我老实待在柴房养病,没有本小姐的吩咐,不许踏出半步!你要是乱转悠,把风寒传染给了我爹爹,拿你是问!”
“奴婢明白!绝不敢给国公爷添麻烦!”
柳浮萍把头磕得更响。
直到秦明珠上了轿,轿夫抬起轿子摇摇晃晃地出了多宝院,柳浮萍才撑着冻得麻木的膝盖站起来。
云心临走前还狠狠剜了她一眼,低声骂道:“贱婢,给我老实点!”
柳浮萍看着轿子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步朝着柴房走去。
这一“病”,便是三日。
柳浮萍每日缩在柴房里,借着咳嗽声引来云心几次不耐烦的斥骂,却也成功避开了秦明珠的视线。
而她负责的恭桶,交由了主院的粗使小厮。
那小厮不懂她特制的香料配比,只用浓烈的苏合香掩盖气味,熏得秦骁策眉头微蹙了好几次。
三日后。
秦骁策处理完公文,揉了揉眉心。
角落里传来了刺鼻的苏合香时,惹得他更加心烦。
他拧着眉,走到窗边,忽地想起来了那天见到的柳浮萍。
已经三天没见到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骁策便微微蹙眉。
“芳华。”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守在门外的芳华连忙推门进来,恭敬地垂首:“国公爷。”
秦骁策转过身,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这几日……恭桶是谁在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