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听到她这话,慢慢地弯了弯唇,说:“那可未必。”
她倒是觉得,是自己有福气,遇到个投缘的人。
不然,怎么那日遇刺,不见到旁人,偏偏遇到了姚兰枝啊?
又是在寺庙外,可见是佛缘。
听得大长公主这话,路嬷嬷笑着点头:“也是,总之主子您福气满满,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她特意开解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嗤了一声。
“若真有福气,就让祸害根苗死了心,别再闹事儿才好。”
邢国公府里一团乱糟糟,大长公主心里对养子失望,可到底是养了那么多年的。
她有些失望伤心,路嬷嬷却不好接话。
好在大长公主只是随口一说,又转身回了内室。
“罢了,本宫先睡会儿,今日不要让旁人打扰我了。”
路嬷嬷闻言,应声,在门口守着她。
……
姚兰枝回去之后,又过了两日舒坦日子。
这大年节下,她本来是要回娘家的。
前两年有夫君陪着,镇国公府又要脸面,哪怕她祖母嫌弃自己,到底也没有真的将她给赶出去。
但是今年就不同了。
安平侯府都没了,她那个垃圾夫君更是早就魂归阴司。
姚兰枝不回娘家,但还是让人抬了东西,兴师动众地送回了镇国公府。
果不其然——
被她祖母命人直接丢了出来。
且用的理由也很直接:“这般伶俐的女儿,我姚家可攀不起!”
姚兰枝半点不意外,反正里面预备的东西原本就不是特意为了送礼的,都是些吃食。
前脚被她祖母被拒绝,后脚下人们就抬出去分给了乞儿们。
过年呢,总归不能浪费食物。
于是,这新年里,除了夸赞姚兰枝的好脾气,就是说那位镇国公府的老封君荒唐。
哪有长辈跟晚辈置气的?
而且那柔嘉夫人这么善良大方,一定是那老太太的不是!
再则,老人家上了年岁,兴许是糊涂了也未可知!
众人各自指指点点,给老太太气的,一整个过年,都不想出门。
她倒是有心派了嬷嬷,上门要骂姚兰枝。
结果下人开门的时候,先给嬷嬷指了指头顶的牌匾。
“这是皇上亲赐,嬷嬷可想好了再开口。”
那嬷嬷磕磕巴巴了半日,到底憋屈得将所有骂人话都给憋了回去。
等到回去的时候,纵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也不敢再拱火让老太太生气了。
毕竟,老太太是个老封君,上有姚家世代先贤,下有争气的儿孙,就算是说错了话,皇帝也得看在这些的面子上,留点余地。
但她一个下人,有什么面子?
到时候还不是第一个当出头鸟被收拾!
那嬷嬷是个清醒的,回去之后自去规劝老封君,暂且不提。
没人再来敢找麻烦,姚兰枝这个新年再没有比这个更顺心如意的了。
因着年下,这会儿商铺大多数不开门,所以姚兰枝也跟许轻瑶商议过了,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就去看铺子。
在此之前,许轻瑶需得将要预备的东西先在家里整理一番。
许轻瑶有事情做,干劲儿满满的,甚至还捎了书信回去,在清河许家打劫了一通。
为了防止许家不给,许轻瑶顺便彰显了下皇帝赐下的牌匾,扯大旗。
不得不说,她这大旗扯得很好。
许家原本是打算将许轻瑶重新再嫁一户人家,好给家里争取最大利益的。
谁知道皇帝一个口谕加一道牌匾,彻底绝了许家的心思。
不止如此,许家看着许轻瑶如今的好名声,也有些心动。
家里的女儿,总要有些用处,譬如这种好名声,那也是能成为助力的。
所以,在许轻瑶借由教养子嗣宣传许家为由,向家里伸手要典藏的时候。
许家虽然觉得肉疼,到底龇牙咧嘴地给出了一些好东西。
许轻瑶得了之后,就去跟姚兰枝嘚瑟,但最多的还是嘲笑。
“以前总觉得他们是硬骨头,如今才知道,若是利益到了,也不过是……”
哈巴狗三个字太难听,但许轻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她表情嘲讽,又觉得有些可悲。
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家人,给禁锢了前半生!
姚兰枝见她似喜似悲,伸出手拍了拍她,安抚:“都过去了。”
许轻瑶能开悟,到了如今有自己的主见,以后只会是好日子。
姚兰枝说这话的时候,又低声跟许轻瑶讲:“况且,你日后做出名堂,这些画面只会多不会少。”
沽名钓誉之人,也有他们的可利用之处。
说不定来日里,要地位彻底颠倒呢。
姚兰枝这话,倒是给了许轻瑶动力。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会努力的。”
她许轻瑶,必然要等到那日!
……
许轻瑶摩拳擦掌,心里自有成算。
姚兰枝见她这样,只让人一日三餐留意着,不能让她在饮食上受了委屈。
至于她自己,忙过了迎来送往,就连旁边的秦时阙也没来找她。
倒是让姚兰枝有点意外。
她本来以为,都成了邻居,秦时阙这么喜欢赵明澜,大抵得隔日上门。
这么久没来,倒是很沉得住气。
姚兰枝莫名起了攀比心。
她倒要看看,谁先来找谁。
过了年,还是冷的时节。
夜里才下了场雪,姚兰枝不想出门,就歪在家里犯懒。
赵明澜跟着赵乐安,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地读书,许轻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东西。
只有姚兰枝成了一个闲人。
朱蕉还要调侃她:“这不好么?小姐难得成了个富贵闲人呢。”
姚兰枝就睨她:“你也来打趣我。”
她抬手将手帕丢过去,朱蕉笑吟吟地接了,今日朱蕉不用去铺子里,索性在家里陪着姚兰枝逗乐子。
可惜老天爷见不得姚兰枝清闲。
不过两日的好日子,到了第三日一早,姚兰枝才起床,就见丫鬟从外面进来。
却是最稳重的朱瑾。
往日里最稳重的人,今日脸色煞白,见到姚兰枝的时候,呼吸都不稳。
“小姐,外面……传了些流言。”
她表情难看,也让姚兰枝一顿:“说什么了?”
自从她重生之后,京中流言蜚语,有相当一部分还出自她的手。
当然也有骂过她的,且骂得还很难听。
对此,姚兰枝都不大在乎,只要不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或者说不是那种影响到性命的,酸言酸语,且随便他们说去便是。
姚兰枝不在意,却听朱瑾说:“不是关于您的,是关于小少爷的。他们说……说小少爷非赵家血脉!”
这话一出,姚兰枝的脸色骤然变了。
她瞬间坐直了身体,仔细询问。
原来朱瑾早起去铺子,就见那些下人的脸色不对,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道如今京中都已经传扬开了。
“说是,是夫人与旁人有染,生下了小少爷,老夫人知道真相气绝身亡,老爷如今在监牢里日日以泪洗面却无处申冤……”
这些话,她们是不相信的,若不是夫人让她们在铺子里做工,还对她们都多有照拂,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但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且沸沸扬扬,怎么听都觉得有猫腻。
朱瑾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对。
她先是问清楚了流言的来处,又亲自带人过去,最后查到了一个说书先生的头上。
“那人在茶馆里讲这个,已经足有三四日,奴婢将人拿了,问询之后发现,那人收了十两银子的好处,让他散播这些流言。”
但是,再往下查,就没有查到了。
朱瑾知道以她一个丫鬟,怕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了,当时就带着人回了府。
的让夫人裁夺!
朱瑾将这些事情说完之后,姚兰枝的脸色已然是山雨欲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拿赵明澜的身世做筏子!
“宋云。”
姚兰枝叫来了宋云,着人去监牢走一趟。
“不必去找我那公爹,只说牢头们辛苦了,送些体己过去,劳烦他们好生照顾人。”
能传出这些话的,还能将赵利平跟已经死了的温氏都给牵扯上,那只能说明,有人想从赵利平身上下手。
又或者说,赵利平本身就不清白。
毕竟,赵利平可是如今最名正言顺的赵家长辈了。
哪怕他是个在监牢里没有来日的囚犯。
姚兰枝眉眼沉郁,宋云领命去查。
第二日的时候,果然查到了些苗头。
如姚兰枝所想,流言的源头果然在赵利平的身上。
不过,传播的人,却叫姚兰枝有些意外。
是一个姓李的大夫。
而这个大夫,就是姚兰枝先前请了,专门去监牢里给赵利平看诊的那位!
年前那会儿,因为了给赵利平多加宣扬一番,姚兰枝特地让人请了大夫,借由照看的名义,给赵利平好生诊治。
但同时,也让京中的人都知道了他办的那些肮脏事儿。
谁知道,这个李大夫却在跟赵利平相处的时候,听到了些秘闻。
也是赵利平在监牢里日日喊冤,尤其是得知家中变故,知晓二弟跟二子都出事,一时崩溃之下,差点一命呜呼。
再清醒的时候,就抓着李大夫诉苦。
“那个贱妇害我全家,她与人有染,连孙子都是与旁人苟合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