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通过审核？
戚许改变句式和措辞又试了几次，黄昏给出的答案都一样——未通过审核。
她问黄昏：“你的审核标准是什么？”
“营销专员戚许，很抱歉，收到来自联邦政府的要求，凡涉及到第112次联邦高层会议的所有内容均不得公开传播，以免引发民众恐慌。”黄昏照例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未知才会带来恐慌。”戚许沉声回应。
“从分析数据推断，发布这类内容可能激发民众对立情绪，造成不可预见的危害。”黄昏说这些话的语气很生硬，像被人在脑子里强行塞进这几句话，再让他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哎！你别冤枉人啊。”戚许立刻警觉道，“要说激发民众对立，那也是昨天那个什么植物学家和烽塔科技的问题，我一个营销专员，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别给我扣帽子。”
“只要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对立就不会产生。”黄昏继续劝解。
对立不会产生？
想起安普的理想国计划，戚许在心里冷哼一声：“只要保持沉默，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剥削。被剥削的人毫不知情，甚至都没有产生对立的权利。”
黄昏沉默了，它脑子里输入的话已经说完了，作为人工智能，它虽然有思考的能力，但它不愿意把算力浪费在帮联邦政府擦屁股这种事情上。
戚许没理黄昏的沉默，手指在“发布新帖”的按键上又重重戳了几次，得到的只有一次比一次大的鲜红大字提示：审核不通过。
她撇撇嘴，脑子里灵光一闪，反手把狱瞳扯出来，往车顶一放。
原本还在戚许口袋里探头探脑的狱瞳突然倒挂着面对车里的四双眼睛，局促地抖了一下身上黑漆漆的绒毛，一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戚许身体往后一仰，挤进吴廿和程虔之间。
“啧。”陈让尘皱起眉，伸手扯住她身上瞬间绷紧的安全带，“又胡闹什么？”
没回答陈让尘的话，她又往后排挤了挤，满心满眼都是吴廿和程虔，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程虔的金毛脑袋往后缩了缩，一双亮亮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戚许，“想干什么？”
“来，跟我做。这样……手这样……”
程虔学着戚许的样子，两只手往脸上放：“这样？”
“对！”戚许打了个响指，程虔随着清脆的声音笑起来。
吴廿圆滚滚的脸蛋一点点往戚许面前凑，她不说话，但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戚许。
戚许转头对上那道灼热的目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掐一把吴廿的脸颊肉，跟着笑起来：“我们廿廿好可爱啊。”
吴廿那双眼睛倏然睁大，又急忙垂下去，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好意思地偷笑。
程虔见状撞撞戚许肩膀，一双金灿灿的眸子不满地盯着戚许：“喂！我就不可爱吗！”
“可爱——可爱——”戚许拉长尾音哄程虔，随后一手挎上一人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拢，“来，看前面。”
狱瞳立刻反应过来，一只大眼睛对准她们，咔嚓咔嚓一眨一眨，拍了几十张照片。戚许从里面选了一张最好看的，再次按下“发布新帖”按键。
黄昏的提示紧随其后：“审核通过，新帖已发布。”
看着论坛里自己刚发的那张照片，戚许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的微妙弧度称得上沾沾自喜。
程虔和吴廿对视一眼，同样的不解在两人之间飘荡。
刺耳的摩擦声响彻耳畔，车身猛地往左偏，后排三个人像被拍扁的夹心面包挤在一起。陈让尘单手稳住方向盘，眼睛恶狠狠地看向那台插队的飞车，要不是她反应及时，差点就要直挺挺撞上去。
“戚许，闹够了没。”陈让尘扯安全带的手指抓得更紧了，指尖泛白，眼里冒火，她巴不得现在能一把扯住戚许的衣领把她摔回座位上，但她现在不敢松手。
听出陈让尘话里怒火，戚许弹射起身回到座位坐好，两只手悻悻抓着胸前的安全带。
“别生气嘛，队长。”戚许一边说一边瞄陈让尘，察言观色的本能正在发挥巨大作用，压制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陈让尘松开戚许身上的安全带，对她翻了个白眼，凝眉盯着前面的路，幽幽开口：“懒得理你。”
戚许嘿嘿讪笑两声，转眼就看见陈让尘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她的声音紧跟着飘过来：“坐稳了。”
一听这话，戚许深吸一口气，马上坐正。
下一瞬，飞车就像屁股着火一样窜了出去，戚许觉得自己像被含在嘴里的跳跳糖，虽然是坐着的，但屁股几乎挨不着椅子。
在脑浆被彻底摇匀之前，陈让尘一个急刹，车子准确停在联邦研究院门口。
戚许刚想感叹这一路真是福大命大，一转头，陈让尘早就下车了。
飞车荡起的灰尘还没消散，研究院门口迎面冲出一个人。
“你……你们终于来了！”他满脸是汗，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他手上捏着一个文件夹，戚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透过外壳隐约看见里面是他的简历，左上角一张规规矩矩的证件照，和现在这个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男人实在大相径庭。
“你联系的特调局？”陈让尘语气神态都和往常一样。
“对……对……我联系的……”他像一个快断电的玩偶，陈让尘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里面什么情况？”陈让尘说着话，偏过头看了戚许一眼。戚许收到示意，戴上头盔，检查作战服。
“花……人……没有头……不不……花吃掉他……不对……藤蔓……鲁院长……血管……”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说了半天也没连成完成的句子。
陈让尘打断他：“研究院的智能助手还在线吗？”
男人闭上嘴巴，无措而紧张地点点头。
“去找人，把智能助手的管理权限交给黄昏，”陈让尘浅灰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扣上头盔面罩，“这没你的事儿了。”
男人如梦初醒，听到明确的指令木讷地点了点头，大脑运行了几秒钟才重新想起如何操控四肢，手脚和躯体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疏离，磕磕绊绊乱七八糟地往研究院里面跑去。
戚许给弹夹填满子弹，拉下面罩就听到陈让尘的声音从内部通讯里传来：“进入现场。”
听到命令，程虔大跨步走上前，站在陈让尘身前一步远的位置，吴廿跟在戚许身后，一前一后把她们俩夹在中间，两人脸上嬉笑的表情不复存在，眉眼间尽是严肃的神色。
“联邦研究院智能助手已接入，已获取研究院智能管理系统最高权限。”黄昏在内部通讯里说。
“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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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现场情况。”陈让尘打开研究院大门，边走边说。
“好的，陈队长。异种出现的位置在研究院三十一层，副院长，人类鲁坤，被异种入侵，异化程度100%，已丧失人类意志。智能助手检测到异常后，及时疏散三十一层的人类，并切断了通向该层的所有通道，目前没有人员被困，现场是一个封闭空间。”
戚许手环轻轻一震，黄昏的声音立刻跟上：“建筑结构图和异种的实时位置已发送到手环，请注意查收。”
研究院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实验室必要光源和指示灯还在照常工作。戚许用了几秒钟让眼睛适应黑暗，才看清里面的构造。
这里的研究项目虽然跟异常生物部有重合的地方，但整个实验室的装修风格跟特调局相去甚远。
戚许打开建筑结构图，看着图片上复杂的线条和标注，这种感觉更深了。
特调局的异常生物部大部分用的是金属和玻璃，还有一些戚许没见过的材料，应该是建立人类基地之后开始广泛采用的新型材料，内里的构造和外形结构都是戚许从没见过的模样。
但联邦研究院的构造跟戚许生活的那个时代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还不如戚许见过的那些用来彰显人类科技发展水平的大厦精致。
头顶是几层钢架结构，一眼看去只有黑色。
钢架之间有数条管道纵横交错，这里甚至没有天花板可言，钢架从头顶顺着墙壁蔓延到地面，实验仪器和药剂就顺着钢架的走向密密麻麻摆在墙上。
它朴素到在鳞次栉比的零号协议区显得十分突兀，甚至看起来不像什么正规的地方，反倒像个黑心诊所，给病人换义肢的时候偷偷顺走一个腰子的那种。
看陈让尘的表情和自己大差不差，戚许在内部通讯里问：“队长，你也第一次进来？”
“嗯。”陈让尘飞快给出答案，她目光扫视一圈，没在一层看到人，“这里的人应该都去避难层了，没有线索，我们往上走。”
“好。”戚许应了一声，跟着她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进了电梯，陈让尘按下26层按钮。
她很谨慎，即便黄昏的结论是没有污染溢出，异种被困在31层，她也不会选择直接坐电梯进31楼，五层楼是她心里的安全范围。
走进电梯，戚许点开黄昏发来的异种实时位置。
地图上，污染浓度超标的地方会被标为红色，异种在地图上通常显示为一颗红色光点。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奇怪……”戚许看着地图出声。
“怎么了？”陈让尘问。
戚许把地图挪到陈让尘面前，手指在三十一层里最亮的红色光点上点了一下。
“这里，污染最重的地方，应该是鲁坤所在的位置。但是……”戚许手指从红色光点挪开，在它周围画了一个圈，“但光点周围有密集红色线条，以鲁坤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生长。”
“生长？”听到这个词，陈让尘心跳停了一瞬。
她眉头紧锁，盯着那张实时地图，红色丝线在她的注视下又向外延伸了一圈。
那颗红色光点就像正在张开血盆大口，一点，一点，试图把整层楼吞下。
戚许目光在陈让尘和红色光点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心跳随着红线的生长变得快而有力。
她知道，有什么不在计划内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