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挪步,从阴影处来到月光洒落处,面容变得清晰。
是陶迎春。
百里秋阳未在松寒峰寻得的人,却在深夜出现在合欢宗弟子的门前。
陶迎春歪头笑道:“你们合欢宗的人真奇怪,平日扎堆往凌云宗跑。轮到我来合欢宗,一个个的都不欢迎我。”
她嘴角带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飕飕的。
胡月儿不语,警惕地看着她。她下意识缩了缩,手指悄悄捏紧了衣袖。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必多说,不欢迎的态度尽显。
“小月亮,你的态度变化怎的如此之大。”陶迎春捧心,一副悲伤的样子。但她很快话锋一转,“不欢迎我?可你们在百里秋阳那里,也是不被欢迎的存在啊。”
“才不是,百里秋阳是我的朋友。”胡月儿鼓起勇气,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反驳,“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小月亮了。”
陶迎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朋友?百里秋阳真当你是朋友了吗?我与她可是不折不扣的敌人,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她可曾有一丁点的不快?”
说着,她步步紧逼,压着胡月儿往后退去,“她现在心里只有无情道,朋友只会阻碍她。连谢商序在她眼里都是麻烦事,他们二人十几年的交情,你自以为比得过他?”
“还有我,你当我是什么了?”陶迎春越说情绪愈发激动,音量都不自觉提高,“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胡月儿被逼至墙根,回头发现已退无可退。她本就是个胆小内向的人,如今被陶迎春这样对待,眼神慌乱地四处瞟,就是不敢看陶迎春的眼睛。
见她偏过头去不看自己,陶迎春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双手猛的抓住她的肩头,语气中染上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乞求,“我知道你曾经追求过百里秋阳,无果才做朋友的。我也是无情道的,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够了。”胡月儿终于忍无可忍,就算生气时的语气还是柔柔弱弱的。即便如此,她还是用上自认为最凶的态度:“我们妖修确实不在意伴侣的性别,但你也不要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说完这话,她自己似乎都觉得有点重,眼神闪了闪。
“什么?”陶迎春愣怔住,手上松了劲。即便胡月儿的力道很小,小到像一只猫用爪子轻轻挠,也很容易拨开了她搭在肩头的手。
趁陶迎春不注意,胡月儿从她的胳膊下飞速钻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空间充足,似乎也壮大了她的胆量。
“我知道你之前的相好都是男修,合欢宗后来去追求你被接纳的也都是男修。如果你只是觉得女子之间的感情新奇,追求你的合欢宗女修不是没有,为何要执着于我?”
陶迎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点,脸色变幻后退一步,看着她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胡月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立场依然坚定道:“我也曾把你当做好朋友,可后来发现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不是向来帮亲不帮理吗?”陶迎春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控诉,“朋友又不是只能有一个,为何要这样。”
“可你差点要了谢商序的命!”胡月儿摇头,停顿了良久,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鼓起勇气,“更何况,朋友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呀。”
她说完这句,又有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陶迎春,只能去盯地砖的缝隙,“百里秋阳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两个又水火不容。”
“因为一个百里秋阳,你就要和我绝交?”
“真的对不起!”胡月儿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猛的鞠躬,头快要埋进地里。
“你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但百里秋阳最好的朋友可不是你。”
“没关系的。”胡月儿直起身,竟然很平静地摇头,“我不在意。若哪天她和谢商序哪天真的结为道侣,我就可以上位变成她最好的朋友。”
胡月儿的思维过于跳跃,陶迎春张嘴无言,心中的怒火不知该发泄在哪,只能全扔记到百里秋阳头上,“她那样的贱人,只会钓着谢商序一辈子。”
“不要在我面前骂她。”胡月儿皱眉,这次语气明显强硬了许多,竟然比她被困住逼问时还要生气,“秋阳对感情认知太迟钝了,若无人挑明,她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不能怪她。”
“我真的想不明白,她百里秋阳有什么好?”陶迎春彻底破防,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甘和委屈:“你与她相识不过比你我早了几日,她会陪你到处玩吗?会给你好脸色吗?凭什么她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就要被抛弃?”
“不一样,我很早就认识她了。”胡月儿此时庆幸,夜色掩盖了陶迎春的表情,让她说话能容易许多。
胡月儿的视线放空,像是看向了许久以前的曾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很浅的微笑,“她很温柔的,也会对我笑,还会赶走要欺负我的人。”
“她还会叫我,小月亮。”
这句话说得特别轻,带着点怀念和珍视。月光落在脸上,温柔的抚摸她。
陶迎春望向胡月儿,心中酸涩不已。
回想起两人的初遇,那时她刚被罚为洒扫弟子。
“当个给人扫地的像个什么事,给我回家去,想扫地去你婆家扫!”
凌云宗的大门前,中年妇女死死抓着陶迎春的胳膊,向山下拖拽着。
中年妇女的手掌粗糙,厚厚的老茧磨蹭陶迎春的皮肤;常年干活让女人的力道很大,扯的陶迎春关节处生疼。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修仙。母亲你看看我,我是迎春啊!”
啪——
清脆的响声在陶迎春的脸上炸开,火辣辣的疼痛覆盖了她半个脸颊。巨大的力道使得陶迎春偏过头去,面庞浮现出鲜红的指印,迅速肿起。
“母亲!”陶迎春从未被母亲如此打过,眼神惊愕,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打我!”
“你不配叫我母亲!”妇人头发散乱,神态癫狂,“你还敢假装迎春,你怎么有脸叫的出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山门口来来往往的弟子许多,其中不乏她认识的人。他们匆匆路过,极力想忽视这边的动静,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瞟过来。
陶迎春想换个人少的地方,但没有拜访许可,凡人会被凌云宗的宗门大阵挡在门外进不去,往山下走又拉不动母亲。
她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拉住妇人的衣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我不是陶忍冬,我就是你的女儿啊母亲。掌门也知道了,我就是陶迎春,是我啊!”
中年妇人猛的甩开她的手:“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小贱蹄子,这种事情你做过可不止一回了,真当我是傻子?”
陶迎春想到曾经,她总是逼迫陶忍冬顶替自己做不想干的事,被抓包了把责任推到陶忍冬身上。这样的事她早已轻车熟路,不曾想在陶忍冬去世后,还能因此得到报应。
她的手无力的抓了抓,什么也抓不住,最终垂下。
此时任谁看,都能发觉中年妇人的精神早已不正常。换句话说,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的迎春可是人中龙凤,是内门弟子。洒扫这种低贱活都是陶忍冬的。”妇人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抓着陶迎春,“你姐姐干什么你都想跟着,为什么不跟着她去死?”
陶迎春早已泪流满面,看似放弃了挣扎任由妇人拽着,可她脚下稳稳的如生了根一般,妇人根本拽不动。
她自知自己不是个好人,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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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境况,只会增加对陶忍冬的恨意。
碍事的东西,死了也不消停,还要害她。
当然,这分恨自然会给百里秋阳一份。
“说了你个外门垫底不会有出息,早给你找好了人家。等你嫁过去,可跟我们陶家没什么关系了啊。”妇人突然安静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彩礼还能补贴给你姐姐弟弟,也算是有点用了。我收了人家彩礼钱,你可不能不去。”
“什么!”陶迎春回神,重新挣扎起来,“什么彩礼钱,我……姐姐她可没见过。”
“你姐姐修炼忙着呢,哪能什么事都和你说?跟我走!”
“不要!”
旁边的灌木突然乍响,传来一声“嘎”的厉叫,惊飞几只在此栖息地鸟。
一抹银白色的影子飞速弹出,直冲那中年妇人而去。陶迎春不舍得伤她,那东西可舍得,尖利的爪子划破衣袖,留下四道血痕。妇人吃痛松手,陶迎春脱力,向后栽倒。
那个银白色的东西飞快跳入陶迎春的怀中,她只来得及看清是一只狐狸,周身就散发出亮光,
不知哪来的传送法阵突然启动,光芒笼罩住陶迎春,瞬间在中年夫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消失。
陶迎春倒在了凌云宗后山的一片无人处,那只银白色的小狐狸从她怀里跳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陶迎春原地呆坐着,还没理清思绪时,小狐狸叼着草药跑了回来,眨眼就变成了一个衣着清凉的少女。
“别,别怕,我是合欢宗的。这个是草药,可以给你的脸消肿。”
少女说话细声细气,陶迎春还没说什么,她就紧张起来,拿着草药的手不住颤抖。
“多谢。”陶迎春接过草药,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个,怎么用?”
“我来帮你。”少女小心翼翼上前。
草药捣出的汁液敷在脸上,冰冰凉凉,也平复了陶迎春情绪。
“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是女孩子,我想着能帮就帮了。”少女涂完药汁,下意识吹了吹。凉风轻柔,撩动的不只是陶迎春的发丝。
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被逼着回去嫁人,和去到地狱没什么两样。”
陶迎春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谢谢。”
“不用谢,举手之劳。”少女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牙齿。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少女反应慢了半拍,“我叫胡月儿。”
“我可以叫你小月亮吗。”
这话说的突然,少女一时未答,陶迎春别过眼去,“不行就算了。”
“没事的,可以叫。”胡月儿回过神,“只是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有点不习惯。”
陶迎春也笑了笑,又道:“我以后还可以见到你吗?”
“啊?”
“我没有朋友。”陶迎春眼神落寞,“但我觉得你很好。”
“可、可以。”少女的脸微微泛红,“我以后要是还来,有空就找你。”
明明是合欢宗的弟子,这里又只有她们两个人,还做出一副纯情的样子给谁看?
陶迎春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一时来了兴趣。
“那我们下次见,小月亮。”
合欢镇,医馆内。
谢商序半夜思来想去,猛的坐起,“不对!”
难怪他的心里一直不安。百里秋阳方才极致温柔的模样,他以前见过。
好久好久以前,在小月亮快死的时候,百里秋阳就是这般温柔,送了它最后一程!
“她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我也时日无多?”想到这里,谢商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都要时日无多了,百里秋阳为什么还要走掉,不能多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