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隔着烟雾相撞,与此同时,梁上碎木坠落,像是几团火球,眼看就要砸到慕砚恒。
青容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来,宛如凭空撑起的伞,替慕砚恒挡开了那些碎木,任由自己的手臂被灼伤。她没有喊痛,甚至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发颤的身体暴露了她的疼痛。
但浓烟实在呛人,她忍不住咳嗽,窒息感愈发浓重,她不敢耽搁,见慕砚恒近乎瘫倒在地上,也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伤,干脆直接把人拖了起来,想架到自己身上运走。
然而她只有七岁,慕砚恒已经是个身量颀长的十六岁少年,她站起来也就刚及他腰高,这么硬背不仅是为难她,也是为难慕砚恒。
他双腿都垂在地上,姿势别扭得很,青容努力试了试,发现自己压根也背不动他。
平常看着挺瘦的,怎么原来比一座山还重。
“……我自己能走。”慕砚恒终于哑声开口。
青容一愣,登时松开手,慕砚恒原地晃了一下,他也不多言,放在她侧颈上的手下滑,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就往外冲。青容一边在他臂弯里挣扎,一边感觉周围炽热逐渐消失,直到一桶水浇在他们身上,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客栈老板呆滞的眼神。
“公子……竟完好无损,真是奇迹啊!”
慕砚恒不知道丢了个什么东西过去,随口道:“拿去修缮吧。”也不管客栈老板没反应过来慕砚恒为什么要给他钱,便再次拉着青容快步离开。
青容总算定了心,尚且乖巧地随慕砚恒走,这里确实不安全,刺客一定没走远,必须现在趁乱逃离,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没有抬头发觉到慕砚恒冰冷的眼神,那是掩盖不住的,如潮水般涌现的杀心。
水镜中全家被烧死的画面尚且没有完全驱散,而造就这一切的仇人的女儿,就在他手里,被他抓着手臂,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亦步亦趋。
只要他想,就能立刻杀了她,报仇雪恨。
灭门之仇的残留情绪还停留在心口,他的指尖愈发收紧,漂亮深邃的冷眸中杀意浮现,一如刚刚他想要掐断她的脖子,以及篝火宴中凝结失败的夺命法术。
极其滚烫。
只是……
他摸到了她手臂上灼伤的伤口,那是刚刚替他挡下碎木时砸出来的。
触碰伤口的一瞬间,青容吃痛本能瑟缩了一下,咬着牙没吱声,慕砚恒顿了顿,手上力气松了些,眸色也跟着黯淡些许,那些浮起的情绪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在心口处徒留一片空荡荡的冷寂。
罢了,都忍了多少次,现在杀掉着实没什么意思,还有不少麻烦,回头得把她扔火里多折磨折磨才算解气。
再留一留吧。
也就这时,青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阵阵痛意席卷,跟炭烧似的,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灰头土脸,活了几千年估计都没这么狼狈过。不过人救出来就好,这番折腾也不算白忙活。
“你刚刚喊我什么?”慕砚恒突然开口。
青容先是一怔,短暂回想了一番后,便有些心虚。
她当时担心慕砚恒害怕晕了,就直接喊名字想刺激一下他,目前看来是成功的,不过喊师父大名这件事委实有点大逆不道。可她刚刚救了他!这人总不至于不近人情到这种情况还要斤斤计较吧?
“这不是怕师父晕了,喊一喊给师父鼓劲,效果这不是有吗……”
她顶着一脸黑炭似的灰,努力辩驳。
“我的意思是……”慕砚恒轻飘飘道,“你怎知为师大业未成?”
青容心中一咯噔:“呃……师父年少成名,天下无双,将来肯定要成就一番大业的。”
她总不能说他未来要和她纠缠得死去活来的大业还未成吧?这说出来不得被从悬崖上丢下去……
等等,悬崖?
两人同时刹住脚步,碎石滚落,好半天都没听到回响。
身后冷嗖嗖传来一道声音:“无路可走了吧。”
他们前面居然是悬崖,这客栈居然建在悬崖边上!慕砚恒直接带她来了死路!刺客还追上来了!
呼吸了半天浓烟本来就头疼,她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就此与世隔绝。
转身一看,刺客是两个人,一高一矮,面目狰狞,手中都拿着武器,在深夜朦胧的月色下泛着微弱青光。
慕砚恒冷哼一声:“这般执着,时时刻刻观察本君行踪,难得挑个大好机会,倒也是辛苦你们。”
刺客举着刀,轻嘲:“你不会以为没有法力的你,还有抗争的能力吧?废话少说,东西交出来。”
果然,慕砚恒也没了法力,而他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看来是皇宫的问题了。
青容也顾不上胳膊伤口阵阵钻心的疼,眼见慕砚恒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刺客步步紧逼,身后便是百丈悬崖,这般看来,倒是走投无路。
“你怕死吗?”慕砚恒忽的道。
很显然,这句话是在问她。
“怕。”青容很实诚。
她当然怕死,更怕慕砚恒死,任务还没做完,为了仙界未来,他俩一个都不能出事。
她本以为慕砚恒会说些安慰的话,虽然不大现实,很大可能是冷嘲热讽一番,但她着实没想到,慕砚恒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后,突然侧身紧紧扣住了她没受伤的那条手臂。
而后,对着悬崖一跃而起。
慕砚恒力气很大,她直接顺着惯性被拽了过去,连声惊呼都没发出来,便感受到了失重,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青容瞳孔骤缩,再不容多想,全身血液仿佛都灌注到了头顶,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大喊了一声:“鎏虹!”
可她并没有等来法术霎时的恢复。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是在床上,淡雅的熏香弥漫在房内,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药苦味。
窗外柳树的枯木隐隐垂到了窗口,似乎久久无人修剪,加上屋内陈设简朴,便显得有些荒芜。
肩颈酸疼,手臂更疼,青容悄然睁眼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懵。
“容容你醒了。”鎏虹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还好你没事,果然慕砚恒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刚睡醒本就懵懂,处于陌生环境也不可能完全放松,她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坠崖的瞬间,你喊我,是要恢复法力吧,其实你不喊我也打算帮你,太危险了。”鎏虹解释道,“只是……我当时口诀都念到最后一个字了,我突然发现慕砚恒在运功!他身上是有法术的!”
青容:“……”
什么玩意?
“然后我就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三次机会实在太过珍贵,我想看看慕砚恒要干什么,接着他就把剑召唤到了自己脚下,并且拽住了你,还顺便施法把你弄晕了,然后他自己也晕了。”
“……”
“有点乱吧,反正他身上有法术是真的,但不像仙力,倒更像是……魔的修为,可能就是因为没承受住,他自己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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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过去。”
这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青容本就身体虚弱,听完后更觉得这事简直是一锅粥,她闷声咳了咳:“反正总结下来就是……他是装的,对吧?”
“大概,也许,可能,是对的。”
青容忍着酸痛,咬着牙站起来,就连闪了个趔趄也顾不上:“这王八羔子,我要杀了他!”
“慎言慎言,那是天枢仙尊。”
“仙尊就可以骗人了?他有法力不能自己逃出来?我拼死拼活救他出来,还差点用了一次重要的机会,结果他是装的,他自己想把刺客钓出来,我的死活他是完全不在意啊鎏虹!”
“在意的在意的,他晕倒前还是捞了你一下,这个机会才算真的省下来。”
两人无声的争论,青容内心恨不得将慕砚恒骂个狗血淋头,直到鎏虹打断她:“嘘,有人过去了,不是慕砚恒。”
话音刚落,青容也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她当即止住情绪,小心翼翼趴到窗口那顺着声音瞧过去。
那是个陌生女子,一身简朴素白长裙,手中端着药碗,正在往另一个房间走,女子模样清秀,气质很是温婉平和,她第一反应便是个医者。
慕砚恒难道在那?
青容试了一下,果然法术已经恢复,她立刻穿好鞋,准备悄悄溜过去。
鎏虹喋喋不休:“隐世神医,美救英雄,啧,话本里的剧情,虽然概率很小,但你注意别真让慕砚恒喜欢上她了。”
“……”青容眼角抽了抽,“这历劫还有和其他姑娘抢男人这种糟心事?你能不能回去告诉司命,凡事不要太过分。”
“哎呀,忍一忍,也就这十几年,就当体验一下话本中的后宫纷争。”
“行,那等我及笄了,给我也来点佳丽三千,不能亏了我自己。”
只是说归说,青容到底还是得保证任务顺利完成,慕砚恒那张脸实在容易勾引些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上当,她要去拯救她们。
她轻轻拖着步子挪过去,再小心翼翼推开女子走进的屋门,慕砚恒果然在里面,他显然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飞快往青容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没多言。
准确来说,是那女子的话实在太多。
“公子怎会坠崖呢,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有仇人追杀?难道欠钱了?还是被通缉了?这在皇城都那么乱啊,若外面危险,公子可暂时在我这避一段时间。”
可能是考虑到此人算小半个救命恩人的缘故,慕砚恒面色不算太冷,但也谈不上多好,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无妨,多谢姑娘,家中还有要事,明日我便离开。”
女子登时急了:“可那小姑娘身上还有伤,并不适合奔波,治好还是修养一阵吧。”
青容这才感觉胳膊的伤口依旧隐隐约约的疼,带火的木梁硬生生砸下来确实不是轻伤,显然是这个姑娘帮她治疗了些许,的确是个好人。
就是被慕砚恒的脸勾引了。
看那眼神,楚楚动人的,显然是对慕砚恒有点心思,她绝不容许这种漂亮又心灵手巧的姑娘被坏人诈骗!
提到青容,慕砚恒略微一顿,女子趁机问道:“那位是公子的妹妹吗?她胳膊灼伤,我这正好有些药,公子歇息几日,我也好给她疗伤。”
慕砚恒貌似真的有所犹豫,竟没有立刻拒绝,青容眼看事不宜迟,她连忙推开门,蹬着小碎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慕砚恒的腿。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气沉丹田,非常坦然非常浑厚的大喊了一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