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不算太冷,宴席这几日都未曾下雪,京城地处中原偏右,也不像江南那样潮湿,夜晚屋内燃起炭火,反倒衬得冬夜愈发静谧,倒也暖和舒适。
亥时,宫中寝殿大部分已熄了灯,青容仍抱着枕头,死死盯着坐在榻上的慕砚恒,身上怨气几乎能养活十个恶鬼。
只是她站起来还没慕砚恒坐着高,这样瞧着颇没气势。
“外面很冷。”青容坚决抗议,“徒儿在外面冻一晚上,可能会死掉。”
慕砚恒云淡风轻:“不会,你有为师的仙障护体,最多冻僵。”
“……”
谁知道这殿内为什么就一张床,可能是为慕砚恒量身打造,统共三个房间,一处卧室,一处书房,一处放置着各种武器,像是练剑用的室内武场,非常花里胡哨。
房间以屏风相隔,一眼望去大的很,但床的确就这么一张,估计宴席之前也没人能想到慕砚恒会带个人来,也就自然不可能有所准备。
别说慕砚恒绝不允许有人和他同塌而眠,就是她自己也不可能接受,虽然有师徒关系做铁隔阂,但她毕竟不是真的七岁孩童,这么个活生生的男人和她一个被窝,比噩梦还恐怖百倍。
“还有一床薄被子,我可以去书房打地铺。”青容坚决道。
慕砚恒依旧冷淡:“为师不习惯睡觉时殿内有人。”
青容死皮赖脸:“那麻烦师父习惯一下,徒弟的死活显然更重要一些。”
炭火的暖光照在两人身上,驱散些许寒冷,慕砚恒极轻的哼了一声,一时没否定。
这样的犹豫十分难得,青容干脆当成默认,哒哒哒踩着鞋从旁边的木箱里拿薄被出来,又滴溜溜扛到书房,直接把薄被往身上一裹,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再蚕蛹似的往地上一趴,正巧倒在枕头上,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十分流畅,年仅七岁,娴熟得宛如流浪七十年。
在屏风旁观看了全程的慕砚恒:“……”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毛毛虫。
青容脖子以下都被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她又恶狠狠往慕砚恒那看了一眼,故意哼了哼,再滚了半圈,背对慕砚恒自顾自睡觉去了。
房内登时一片寂静,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音,窗外寒风呼啸,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随即被炭火驱散,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暖光,更显得慕砚恒面部轮廓流畅分明,只是瞳孔却愈发幽暗深邃,如画的眉眼唯有一片冷寂。
那影绰的烛光似乎永远也无法映入这双冷眸之中,少年未完全长开的身形还有些许单薄,他慢吞吞解开束发的发冠,静默半晌,最终没有将青容赶出去。
房内重新陷入沉寂,烛火熄灭,只剩下炭火的微光若隐若现。
与他人同房而眠,而且还不是一般人,青容本不敢睡踏实,然而折腾一天实在太累,闭眼后没多久,背后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也逐渐平息,青容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最终呼吸匀称,意识随即消失。
可能是房内安神香的作用,这是一个踏实的夜晚,青容甚至没怎么做梦,几个时辰似乎只是一瞬间便悄然而过。
因书房靠近窗口,第二天清晨,她是被阳光刺醒的。
身上裹着的薄被早就被垫到身子底下褶成一团,她浑浑噩噩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打个踏实的哈欠,余光却瞄到了桌案边近在咫尺的身影。
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僵住,青容险些下巴脱臼。
“醒了?”慕砚恒淡淡看着她,手中还握着笔,“洗漱一下去吃东西,包子和粥还温着,自己去取。”
青容方才意识到自己这见鬼的睡姿怕是被一览无余了一个早上,她难得有些尴尬:“呃……那我吃饭去,师父先忙哈……”
洗漱用餐完,青容因时辰还早,暂时还是回了屋内,慕砚恒居然还是刚刚的姿势,只是手中的笔变成了书卷,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过来。”
青容磨磨蹭蹭挪了过去。
“今日便是宴席,一些注意事项,为师给你重新写了份详细的,你再看一遍。”
很显然,这人并不相信她背完了之前那份。
青容草草扫了一眼,内容扩充并不多,大部分她早已记过,然而有慕砚恒这尊大佛在,她还是得演绎一翻求知若渴。
“师父,这个是什么字?”
“师父,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
“这又是什么姿势?师父能不能演示一下?”
青容本着想烦他的目的,看到点生僻的字或词语便直接开问,她确定慕砚恒的眉心有那么几个瞬间抽了两下,然而整体居然是出乎预料的耐心。
慕砚恒竟真的一点点解释,教她读字,写字,助她摆礼仪动作,挑不出任何毛病,和她仙界认识的先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下记住了?”慕砚恒渐渐松开助她写字的手,但也仅仅是握着笔杆,并没有触碰到她。
“嗯,记着了。”
有时候青容不得不承认,在慕砚恒偶尔正经传道受业解惑的时候,他的确是个好师父。
这皇宫显然无人胆敢打扰慕砚恒,青容一上午无所事事,时而打坐,时而跑到隔壁屋耍耍剑,拉拉弓,因拉不动遂作罢,百般聊赖时,她甚至胆子颇大的溜达到慕砚恒身侧,看看他在看什么书,被慕砚恒轻飘飘瞪一眼再默默离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青容正趴在被褥上想着修行口诀,忽的有人轻轻敲门:“王爷,宴会即将开始,请移步正殿。”
青容这才注意到慕砚恒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整装,乌黑长发玉簪束起,他一身藏黑古朴长袍,襟口白鹤羽图纹栩栩如生,腰封玉饰悬挂贴于劲瘦腰间,少年长身玉立,覆身的衣氅为他添了丝矜贵,较来时更显庄重端肃。
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君,自然不缺乏上位者的威仪,况且脸摆在这,青容早猜到他皇室打扮会很惊艳,但还是忍不住咂舌,这气质……扔去当皇帝也绰绰有余。
去外头溜一圈,足矣神魂颠倒半城姑娘。
这美貌实在吸睛,以至于慕砚恒朝她伸手的时候,青容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没反应过来。
“呆什么?”见青容一时没动,慕砚恒还以为青容临了胆怯,向来凛若冰霜的语气难得不那么刺人,“不用想别的,跟着为师走便可。”
青容收回神思,但显然没有完全收回,因为她一个没注意,直接抓住了慕砚恒的手。
掌心一软,慕砚恒眉心略微蹙起,一瞬间本能想要甩开这种令他抗拒的接触,他也察觉到青容似乎想将手抽回去,但随即,他心一横,反而将指尖紧了紧。
要当个令她依赖的好师父,总是要和她亲近些的,最恶毒的复仇总要付出代价,这不算什么。
反倒是青容愣了愣,她刚刚脑抽,忘记得抓衣袖,这人居然没当场把她扔出去,转性了?师徒情意终于有效了?可她也没干什么啊。
总不能先毛毛虫后四仰八叉的在他书房睡了一夜,慕砚恒反而觉得她可爱吧?
两人的内心在同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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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了完全不同的万般挣扎,最终还是手拉手共同出行,画面颇为和谐,只有鎏虹恨不得对着青容竖起大拇指:“你真勇!”
“嗯……看来其实也没那么不好接近,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偶尔莽一莽是对的。”青容抿抿唇,登时又觉得充满希冀,“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确定攻略成功呢?”
“你这还早呢,站着没人家腰高,小屁孩一个,完全只有教导和养育的交情。”鎏虹沉吟,“所以肯定起码还得等十来年,亲情没用,得从他初次动心开始,之后你会看到进度条的,达到一百就是成功。”
“是哦,还早呢,哎,遥遥无期。”
仙界千年岁月都是弹指一挥间,青容却觉得这十年实在漫长,为什么不能让她晚来十年直接十七岁?这十年的师徒之谊听着就很煎熬好不好?
她自顾自藏着心思,慕砚恒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两人牵着手一路无言。只是她发现慕砚恒的掌心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冷,反而是暖的,或许因为经年拉弓练剑的原因,带了些薄茧,触感反而更真实了些。
青容起初还觉得怪异,多走几步后便也习惯了,小辈依赖一下长辈,这很正常,哪有师徒相互避之不及的?瞧瞧这多和谐的一幕啊。
“你先过去。”
结果她刚劝服自己平常心看待,手就被慕砚恒松开了。
“师父?”青容抬头看他,面露不解。
“前面有人在等你。”
慕砚恒并没有过多解释,转头从另一条道走了,留下青容一个人在原地迷惘。
不过她没有迷惘多久,就有人从角落走了出来,怯生生朝她打招呼:“姐姐,你……午好?”
青容一看,正是换了身新衣服的贺景麟,依然瘦瘦小小的,但好歹多了精神气,她有些惊讶:“哎?你也在这?真是巧了。”
贺景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跟着你的,但怕给你添麻烦,就没有出现。”
看来是慕砚恒察觉了,才丢下他俩这同龄人单独相处,贺景麟显然比她更惊讶,眼睛都放着光:“原来姐姐你是皇叔的徒弟吗?他们说皇叔带了个人来,没想到是你。”
先前听别人喊王爷还不觉得,但这声“皇叔”一出口,辈分和身份隔阂更加明显,青容登时觉得那些狗血剧情简直近在咫尺,加倍背德,想一下都头皮发麻,抓耳挠腮。
她干笑:“是啊,不久前才拜的师,我叫青容,你唤我名字就好。”这一声声姐姐喊的,怪不好意思的。
但贺景麟依旧很坚持的不改称呼:“姐姐不和皇叔一起走吗?”
“他……性子冷,想自己走,正好你在,我们一同过去便是。”
贺景麟显然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而且怯生生的,身为皇子,去宴席的路上居然也就两三个随从,可谓十分寒碜,她瞧着不禁可怜,干脆举手之劳捎带一程,免得他又让人欺负。
这一路还算顺畅,不稍片刻,他们离宴席前殿已然很近,许多华服公子路过他们身边,都会捎带看两眼,青容心里明白,她并没怎么在皇宫露过面,这些人大概是来看贺景麟的。
她略伸长脖子寻找慕砚恒的身影,只是并没有寻到,大概是路上有所耽搁还没有来,正当她收回目光准备等一等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青容懒洋洋偏头看过去,身侧的贺景麟却突然挡到了她的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登时清醒,瞧着身前十二三岁的男孩略微蹙眉。
“就是你,从孤的手下,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