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拔出来,就去报仇吧。”
灵剑都具有自己的意志,尤其天命这等神兵,自带论列是非的功能。修界更有传言,天命所指便是天道法则。
天道大约是不会纵容一个人以仇恨为借口最终成为魔鬼的吧。
他在四人紧凑的目光下,握住天命的剑柄。玄易自问这一生虽短,但也经历了不大不小许多重要时刻,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
汗珠滑落,古刹钟鸣。
玄易使劲一拽,天命剑倏然出鞘。剑身寒芒乍亮,金色的法则纹路在剑光消散后由浅至深,镌刻剑身之上。
他心里陡然一轻,执念如影似烟,飘然从伤处抽离。
“你杀她不是作恶,是顺承天命,替天行道。”柳伏意扶着他的肩,眸中尽是果毅。
白水寺没有香客,寺中空旷寂然,一如他本心的那片荒芜贫瘠。纯白的梨花悄悄吹进正殿里,和袅袅升起的檀香交融。
梨花轻柔吻过他脸颊,最终飘落在他掌心里。
玄易能将佛家义理倒背如流,而白水寺中却始终没能显化出任何一尊佛像。
心中无佛,眼中即无佛。
他捧着一瓣梨花,视线错过面前四人,仰头望去,金光闪闪,佛光普照。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玄易将天命送还给柳伏意,侧身跪在蒲团上叩拜,口中念诵他默背过不知多少年的佛经。似乎是心有所想,金刚与菩萨皆慈悲,睁眼洒下一片清辉。
金刚说:“除恶即是扬善。”
菩萨说:“渡己方能渡人。”
他敬香的手顿住,突然明白当年万佛殿的慧静大师所谓的“放下”,是让他放弃执着于过去的痛苦,而并非放下公理,姑息养奸。
玄易起身拾起他的本命剑孤松,当着众人的面使出他从前在楼家偷师所得的第一套剑法太玄。
和尚脚步结实有力,身姿如松,剑光如雪,手臂带动腕骨拧然发力,气势磅礴,干净利落。
四人中唯有阮长风和柳伏意能称得上对剑术有些研究。他们抱臂浅笑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地等他舞完。
太玄一招一式凌厉狂霸,仿若游龙,游刃有余的同时威力不容小觑。玄易的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对每处肌肉的控制都能使发力最少效果最强。
如果他不弃剑道,假以时日,也必成大器。
阮长风看他比划完剑法,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我常听人家说你从前是个剑术奇才,果真名不虚传啊。”
玄易挽了个剑花将剑收起,左手摆了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笑着站到柳伏意面前,将本命剑递给她:“伏意师姐,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把剑意化解吧?”
柳伏意接过他的剑,的确是被恨给浸透了,如今哪怕是剑主看开了,剑灵都不想放下。像养孩子似的,爹妈一瞬间悟道了,孩子却不能跟着解脱。
柳伏意面露难色,有所顾虑:“要是把剑意化解了,你这些年所有习得的剑术、养过的道心就全都作废了。”
剑修养剑,便是养心,由心而发,即是剑意。若剑心没了,剑道不过就是无根之木。
玄易笑着摇了摇头,柳伏意才发现他有一颗虎牙,笑起来如沐春风,俊朗又明媚。
“算啦,没就没了吧。剑道不适合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学剑只为报仇,是我自己毁了剑心。”他说,“佛道也挺好的,用嘴皮子就能救人,比剑修省事多了。”
柳伏意无奈,不过既然玄易自己都看开了,她也不会强行劝阻。她运足灵力,借由天命的剑意将孤松寸寸截断。
剑身碎成齑粉散去,玄易深深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放心~伏意师姐说话算话,而且我老家那么多邪术,任你想用哪个我都给你倒腾出来。那贼婆娘这么欺负你,咱们一定不叫她好过!”顾元香叉着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人渣,她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死的太轻松都算是便宜人家了。
柳伏意肘了顾元香一下叫她别太过火,转而又看向玄易,承诺似金,诚心实意:“等宗门大比结束,我们就陪你去回春派讨个公道回来。”
“毕竟是我害你参赛的,事到如今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去回春派报仇,算我一个吧。”沈听寒一合折扇,冲阮长风温然一笑,好像多笑笑他就不会跟自己计较了一样。
阮长风大感无语,当即摊手道:“天老爷,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反正事儿都是你搞出来的,回春派之行算我一个,出事儿了我就把你供出去,新仇旧帐一起算。”
玄易凝眸注视着面前含笑闲聊的四人,突然跨步上前张开双臂,将他们齐齐揽进怀里拥住。
人与人之间,人与道之间,有时不得不需要一个称为契机的时刻。
他想,这四个人,就是他悟道除魔的契机。
玄易低头欣然一笑,转身走出这座禁锢他数十年的古刹。
梨花树动,飞花如雨。他的问心阵在千丝万缕的春风中化解。
*
问心阵内几个时辰,五人根本是在阵里经历了玄易的一生。阵解了梦散了,他们被足足十二派的弟子围在中间时脑子都有些跟不上趟。
玄易如今是真的半点傍身之法都没有,或许能够打破当下困境的一点手段就是修佛时学的一套拳法。
他沉眉凝眸转了一大圈,少说围着他们五个的也有上百人。拳头打废了估计也打不出一条路来。
沈听寒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还没告诉我们?他们难道是冲你来的?”
玄易心魔已消,待人接物都更显大方。他默默沉思片刻,前头柳伏意阮长风顶着,他在后头猫着腰,勾着沈听寒的脖子说悄悄话,跟沈听寒掰着手指细数自己来灵剑派的规划。
“首先,我想打探一下天命剑主的虚实。毕竟伏意师姐也才十九岁,应该不会强出同龄人很多吧。”他知道现在场面不容许他慢吞吞的连说带猜,直白地把自己的目的捅出来,“如果她不强,那我就能跟她抢剑了,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眼看着沈听寒眼中染上怀疑之色,他立刻摆手,恨不能与从前的自己划清界限:“我一直就是想斩心魔而已啊,我也没想害伏意姐。就是有一些不服,想跟她切磋看看的。”
不过现在他是正儿八经地放弃剑道了,也没什么好切磋的。
各派掌门和长老们举着法器将五人围起来,但也都顾忌着柳伏意站在前头,久久不敢动手。
柳伏意并不客气,这些天她已经忍这帮门派高层很久了。她脊背笔挺,容色略显愠怒,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无不是畏惧中夹杂着兴奋。似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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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直接息事宁人,他们都会更想见识一下武力镇压。
玄易朝天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哎,树大招风啊。”
阮长风无奈捂脸,一切都怪玄易心魔出现的太快,柳伏意为了防止别的掌门长老直接捏爆问心阵毁了他的修为,只能先破坏观影石拖住了他们的行动。
这样放在外人眼里,就是清净峰包庇入魔弟子,甚至不惜出手伤及同盟。平时这种事情交给凌浅越就得了,她一张嘴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偏偏现在是他们五个人被围着,柳伏意早就有动手的心思,待会儿真打起来估计拉都拉不回来。
林秋池事到如今也不能装没事儿人,还是他从包围圈中走出来,慈眉善目地朝伏意招了招手。
她憋着口气,把手从剑柄上挪开,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想跟林秋池说话,一把将阮长风推了出去。
反正是大师兄,辈分在那儿呢,有什么事情他做主也没差。
阮长风咬着牙暗骂几句,踉跄几步挡在四人身前,强撑着捧出一张笑脸来:“各位前辈这是做什么呢?宗门大比不就是为了十二派之间联络感情维持同盟吗?清律长老所作所为的确略有不妥,但也只是一时心急嘛,咱们不要因为区区一个问心阵的小插曲影响大局吧?”
乔宁先站出来表明立场:“凌霄殿内全是仙门翘楚,难道连几块碎石都避不开么?清律长老也没多做旁的事儿,可知是没有坏心的。”
她璨然一笑,容颜如花似玉,美的妖艳动人。乔宁先向柳伏意颔首致意,继而道:“大家围起来,也只是想为宗门大比的公平要个说法罢了。当然不是存心要与灵剑派为难。”
荣锦绣眼看着乔宁已经偏向柳伏意,本着跟合欢宗同一阵线就不会出错的宗旨,也站出来为柳伏意说话:“是啊,我带人围着也只是怕有什么别的状况,好接应一下帮个忙的。”
高望飞当即气不打一出来,背着人的时候大家一起义愤填膺地斥她目中无人行事张狂,现在人从问心阵里出来,手搭了搭剑柄就能吓到几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了。
他一振衣袍指着玄易便道:“那小光头道心种魔众人皆是亲眼见证的,柳伏意罔顾宗门大比的规定插手其中不说,现在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儿参赛,有这样的道理吗?”
沈听寒很快反唇相讥,比起高望飞吹胡子瞪眼怒发冲冠的样子,他轻摇玉骨扇,别提多么淡定从容。
“往年宗门大比生死自担这条规则也只适用于弟子切磋吧?其余环节灵剑派可都是要对参赛弟子负责的,既然不是在生死自担的规则之内,难道见人有难不能去管吗?”
玄易紧着就跳出来招呼了一声:“多亏柳长老救我一命呀!只可惜柳长老也说了,第五关不算是我自己通过的,我已经被她取消参赛资格了。”
他转头朝顾元香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配合沈听寒噎得借题发挥的一帮高层无话可说。
玄易说罢退回阮长风身后,顾元香在他身旁抬手遮着嘴唇,咬牙问:“你小子早就想退出了吧!”
“那当然了,有没有心魔都禁不住你这样折腾好吗?”玄易同样遮着嘴型,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
回想起玄易前五关的遭遇,顾元香理亏得闭了嘴,但她也明白要是自己单枪匹马去闯第六关的话……
和送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