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99往水里放安神补脑液的时候，褚川溪就发现了。
外祖母送给他的机器人原生代码里绝对有捣蛋的程序，热衷孜孜不倦给他找点烦心事。
比如在褚川溪的牛奶里安眠粉粉导致褚川溪第二天上学迟到被扣分。
又或者给洗衣机指令的时候输入错误，把褚川溪的校服洗成了破烂，还要说是洗衣机坏了。
这样的事层出不穷，外祖母总说x99只是瑕疵人工智能，让褚川溪不要生气，这些事情都很好解决。
一个人承受小概率出错的概率增加后，时间一长，褚川溪的情绪也越来越平静。
之前学校还发生暴力袭击事件，褚川溪和同学被劫匪带走，他在那群孩子里也是最安静的。
席西弘事后还心有余悸，说你不怕死吗？
褚川溪没告诉他自己对绑架家常便饭，只是点头。
男生们都觉得他死装，还隐隐想孤立他，但褚川溪不在乎，反而变成了他孤立了其他人。
x99故技重施，褚川溪却在跟上去和放任之间思考了很久。
起身的时候长叹一口气。
他不想深入去想闹鬼的问题，哪怕外祖母对此深信不疑，最喜欢给外孙说鬼故事看小孩子变脸。
褚川溪成年很久了，依然讨厌雷暴天气，那样的雨夜多半是鬼故事的开端。
就像现在，虽然外边天亮了，依然阴沉着，天气预报显示这个周末都有降雨，局部雷阵雨。
不会真的有鬼吧？
x99已经迭代到能召唤鬼了？
封叙这次还是戴着帽子，他的尾巴实在很难藏着，还好这个世界天气乱糟糟的，穿什么都可以。
“x99喵，我这样……怎么唱喵？”
都出门了，封叙才想起自己糟糕的后缀词。
也想出门溜达的x99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要成为星际第一偶像吗，一个后缀词就把你打倒了？”
封叙不太吃激将法，“一句你不是人就把我打倒了。”
人工智能没有get到这句话的笑点，它靠在封叙的腿边等电梯。
天蒙蒙亮，按理说电梯也不会很挤，他们不会碰见什么人。
没想到电梯在这层打开，走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封叙吓了一跳，x99的摄像头上移，录入了这张脸。
对方只是瞥了一眼封叙和x99，右转就走向对门去了。
封叙在电梯里问x99：“他难道是对面小孩的父亲？”
x99：“是的。”
封叙虽然早有猜测，还是很意外：“那孩子是亲生的吗？”
x99：“是的喵。”
封叙怒了：“你别学我说话喵。”
x99的屏幕全是夸张的哈哈哈，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机械音，依然能听出几分贱样：“好的喵。”
封叙不理它了。
x99在加密版的「偶像小又观察日记」里添上一条：偶尔会闹脾气，但很可爱，比褚川溪好玩多了。
封叙不认识路，出门还是要靠x99导航。
外面下雨，人偶还没有伞，x99示意封叙从自己的显示屏面板里选雨伞，很快雨伞就从x99的铁桶屁股里出来了。
本来决定不和x99说话的封叙哇了一声，“你肚子里还装着东西喵？”
x99：“是褚川溪改造的，他喜欢自动贩卖机的功能。”
明明有防水功能，小机器人还是躲进了封叙撑开的雨伞，“他很幼稚吧？”
封叙嗯了一声，更多的是好奇x99的功能，在线上问：[还能出更多东西吗？]
[x99]：有雨伞、创可贴、避孕套、唇膏……
封叙有点晕：[避……避……]
[x99]：小又，你做人的时候没有生理课吗？
封叙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有的！我虽然没有女朋友过，但我……]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褚川溪不是魔法师吗！]
x99没有回答，他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呲牙黄脸，贱模贱样的，封叙又不理他了。
雨天的清晨小区里人不多，封叙跟着x99给的路线出发。
这次不需要乘坐空轨，褚川溪的小区边上就有商场，ktv24小时营业，他一路丝滑进入，并没有要求出示什么电子证件。
x99还是第一次来ktv，它比封叙激动许多：“小又，你以前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这家ktv走的复古风格，不需要终端联网，还有很古老的点歌台，封叙摇头说：“很少，我们公司有练歌房的喵。”
有线话筒差点绊倒的小机器人，x99的屏幕也变成了打call的表情，“线下练歌更有感觉吗？”
如果没有人偶，灵魂是被困在终端的封叙沉重地说：“上面什么都是直播的，很像背着褚川溪开播喵。”
x99哦了一声：“褚川溪也从来不带我来这里。”
“其他人工智能都能和主人旅行，褚川溪宅得像一头猪。”
封叙笑了一声，这家ktv的曲库能搜到很多歌，他站在台上，看着屏幕唱歌。
褚川溪一路跟着家养机器人和成精人偶来到ktv，因为出门忘了戴眼镜，加上这一身过分随意的衣服，目光又一直盯着进去的人，ktv的前台把他拦下了，他担心这又是来抓奸的，谨慎地询问。
“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
褚川溪：“我要在他们边上的包厢。”
ktv前台灯光明亮，褚川溪没有任何遮掩的面容太过锋利，天生上扬的眉眼因为没睡好的黑眼圈多了几分矛盾的阴郁。
前台有些犹豫，还是鼓起勇气对褚川溪说：“先生，这种行为……”
褚川溪：“那是我家的人工智能。”
他出示了自己的终端，家庭栏有刚才那只铁桶机器人的外观和编号。
前台想起刚才低声说话的少年，“那另一个呢？”
褚川溪：……
过了几秒，他平静地说：“男朋友。”
他一说男朋友，前台的表情就变得微妙了。
在这样天蒙蒙亮，还有很多客人离开退房的时间，这对情侣前后开包厢，更显得不同寻常。
不过在这样的场所工作的职员见惯了事，给褚川溪开了隔壁的包厢。
褚川溪路过x99和那只人偶的包厢，声音很混沌，但他依然听见了熟悉的音色。
简直和他开发的虚拟偶像一模一样。
太过分了，万一在线下遇见余又的粉丝，绝对会被怀疑违规操作，比如小公司不择手段利用中之人牟利。
褚川溪不想往惊悚方面想，但x99再怎么是一个戏瘾大发希望自己是歌神转世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点地球时代的古老歌曲。
他站在对方包厢门口停顿的神情都很耐人寻味，领他过来的工作人员问：“您要去男朋友的包厢吗？”
褚川溪摇头，他关闭了x99的定位功能，对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时候推门而入，恐怕能吓坏小机器人，人偶或许也会喵得更频繁。
席西弘知道自己公司的人偶会惹来鬼上身吗？
褚川溪不用怀疑，这么询问绝对会被席西弘嘲笑一把年纪了还怕鬼。
他思来想去，在ktv坐了一会，在暴雨的清晨回去了。
褚川溪回家出电梯的时候，正好遇见要出门的对门邻居。
谢先生似乎要出去买什么，和褚川溪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啊褚先生。”
褚川溪嗯了一声。
他拎着长柄伞，没戴眼镜的面孔面无表情的时候很不好亲近。
男人忽然觉得褚川溪这副模样有些眼熟，但一时没能想起来，就进了电梯。
封叙在ktv唱了三个小时，直到他的人偶身体发出低电量警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是高科技吗？只能续航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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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没用了喵。”外面还下着雨，封叙低头对伞下的小机器人说。
“小又，你是陪伴型人偶，声音除了日常聊天就是床上互动，没有这种三小时持续的需求。”x99认真回答。
“上床叫三小时不也很正常喵？”封叙毫无这方面的概念，他薄弱的成人知识令x99同情，“做三个小时和持续叫三个小时也是两码事，小又。”
封叙都快习惯了自己的后缀词了，人偶的内置程序除了后缀词，还有启动音和结束语，还有一些他实在不知道用在什么场合的话。
愚蠢的人类喵。
谁在cosplay。
“我又没和人上过床，我哪里知道喵。”
封叙还是败下阵来，不打算和人工智能聊这么人心黄黄的问题。
x99的恶趣味似乎是刻在原生代码里的，他问封叙：“小又没有喜欢过人吗？”
封叙：“我只想出道喵。”
他把x99推进电梯，看里面还有人，低头拢了拢自己的帽子。
宽大的风衣外套遮住屁股的尾巴，在镜子里他不过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人。
这栋楼的业主不多，住个一年多半对谁住哪层眼熟了。
封叙是个生面孔，但在小区物业群并不生，都有人要终端ID要到他身上了。
这年头程序员能找到这么好看的男朋友？
电梯里的视线似有若无，做过练习生的封叙本该对这些熟视无睹，但人偶的躯体是bug，他不由得靠近了x99一些。
“你好，褚先生的男朋友。”
身边一个人和封叙打招呼，声音很耳熟。
封叙抬眼，见到了昨天见到的男，对方没带孩子，手上拎着一个纸袋，是小区门口的吐司店的包装。
封叙急忙低头，x99替他回答：“早上好，谢先生。”
好在17层很快到了，两人一人工智能很快走出来，封叙松了口气，莫须有的心脏似乎在虚拟跳动，他没冷汗也要腿软了。
“x99，你好。”
谢先生头发浅棕，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一边把三明治递给封叙，“这是给你和褚先生的。”
“太阳蛋三明治，现做的，我先生很喜欢吃。”
封叙想：那时候看到的男人果然是他的丈夫。
他倒是不恐同，就是还没能适应，如果褚川溪哪天忽然结婚，他岂不是要被转手了。
褚川溪绝对不能在他出道前闪婚。
x99替封叙道谢：“谢谢，谢先生。”
谢先生看了眼沉默的封叙，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嘴，眉眼带着歉意。
男人噢了一声，“不好意思。”
“那看来我刚才碰见褚先生是去找你们……”
还没说完，门开了。
几个小时前见过的男人换了一身居家服，看向谢先生，“怎么了？”
谢先生摇头，回了家。
手上的三明治还冒着热气，封叙和x99对视一眼，都不敢开门。
封叙：“x99……喵。”
x99：“我们现在假装没电……”
门悄无声息开了，一道影子落下，小机器人颤巍巍地抬眼，果不其然对上了褚川溪低垂的目光。
“x99.”
应该是猪的主人声音冷酷，“滚进去。”
x99哦了一声，加快速度滚进去充电了。
封叙知道完了。
他被男人暴力扯进去，门哐当关上。
封叙欲哭无泪，双手握住褚川溪的手，正要求饶，不知道褚川溪碰到了哪里，他不受控制地骂了一句：“愚蠢的人类喵。”
“不……放开我喵。”
“嘀。”
褚川溪没质问什么，招呼不打就强制关机。
回到终端的封叙躲进了智能钟表，惊恐地看褚川溪把他衣服扒了。
他要抠什么出来？
不会要把人偶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