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长桌台,好几十个男女聚在一堆,地上摊放着大件麻袋,里边是黄白色的面粉。
晏知微走在人群里,不时停下步伐。
“姑娘,你这手速不行啊,还得再练练。”晏知微摇头。
“还有你,不要混入那么多水,咱们是和面不是做面糊……”晏知微将戳过面的手指展示给训诫着的姑娘看,“你看这算什么,要用来做面团还是要用来糊墙吗?粘稠得手都分不开了,再加点面粉。”
晏知微抹白糊在桌,小臂戳了戳刚训过的姑娘的头,叹:“就这个速度今天能拿到几文工钱。”
也不知道这蜀郡的大户是怎么想的,前些天贴告示寻找巧手厨娘,说是要有多年后厨经验,又说人最好吃苦耐劳,晏知微心想自己也算符合条件便揭了告示,原以为是为某个宴席做临时帮工,接过却成了一堆毫无经验的新手的“监工师傅”。
当监工便罢了,监督的还是做包子,美名其曰是当地大户做慈善请百姓吃饭,只是蜀郡近来多雨,分明不是保存面点的好时机,这大户要的包子却又多又急,晏知微只好加班加点,一边替人示范如何揉搓面团一边腹语吐槽蜀郡这奇葩的大户。
晏知微用力揉搓,三下五除二后,一个圆滚饱满的面团成了,引得不少新手厨娘惊呼。晏知微享受众人惊羡的目光,自豪的腰板挺得直直,气昂着甩了甩手。
晏知微寻了张板凳坐下,岔开腿饮水。
距离晏知微到蜀郡已过了小半旬,她背上的伤口也结痂痊愈。事实上到了蜀郡时晏知微的伤口便好了大半,有她身体健壮代谢好的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她不会骑马,莫说飞驰,连马嚎几声、快走几步晏知微的眼珠都会被吓得夺眶。
所以纵然有千里马,却载着个狗胆英雄,两个人走走停停,比预期多花上三五天方到蜀郡。
当然,晏知微是一边掐着祝明煜的腰一边骂嚷进城的。这进了城她才知道所谓再度复兴的晏家不过是蜀郡不起眼的小宅,若不是曾属名门得到几个富商的高开,怕是在地段好租金贵的东大街都置不下房产。
不过这都是他话了,来蜀郡这些天晏知微蒙面路过几回晏府,府门紧闭,也打探不出里头的情形。
但她有的是时间等晏府闹出笑话。晏知微在板凳上坐着抹干净冒出的细汗,顺手接过有人孝敬的黄瓜,瓜啃到一半,祝明煜也牵着马做工回来了。
晏知微远远便瞧见了笑着走来的祝明煜,先前两人从送亲的队列中拿了些值钱的物什变卖,但蜀郡太大了,花钱似流水,两人合计只进不出不是回事,便都找了份短期工。
祝明煜前脚回来,就有小姑娘凑他跟前。
“祝大哥,你帮我和知微姐说一声,我今天真的很努力在擀面皮,这工钱能不能再多算些……”小姑娘姓许,也是头一回学做包子,效率不高,按做工量来计算压根赚不了几个钱。她观察晏知微二人好些天,知道祝明煜在晏知微跟前还说得上话,想讨好祝明煜以多得些钱。
祝明煜对这姑娘挺眼熟,闻言面露难色。
小许又低下嗓子:“祝大哥,你现在这般听知微姐的话,将来怎么做一家之主啊?”
她凑近道:“你可别将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我做工这些天尽看人使唤你了,我爹说了,这女人娶回家也是要好好调教,不然……”
小许像只鹌鹑般回头,偷偷觑晏知微一眼,气声重叹:“不然男人可挺不直腰板!”
“祝大哥,你可得有尊严的活着啊!”小许嗔道。
祝明煜原本还红着脸,听到这句话聚起神来,他拧眉问小许:“难道知微待你很差吗。”
不曾不耐过,一点一滴细致教导,每日的工钱也总是最先算完款结账。祝明煜有些不懂了。
他盯着小许,好半晌沉默,郑重道:“我心甘情愿。”
“尊严与否不在女子的衣裙下,而在大丈夫的所为。”小许也是女人,祝明煜相信她懂自己在说什么。
祝明煜抬头,道:“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说了,我也不会高兴。”
高兴了,知微也不会开后门。
见祝明煜表现得如此正经,小许心头一凉,不淡定打着哈哈道:“我……我就是开个玩笑,看祝大哥你挺好玩的,不说了不说了……”
小许后撤半步,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一种真诚,她发问:“祝大哥,在你心中她便那么好,那么值得吗?”
在马背上行囊里翻动的手陡然停下,祝明煜怔了怔。
“我承认知微姐是个好人。”小许说,“可是再好的人也有缺陷,比如知微姐脾气急,有时候还习惯性对人发号施令,你就没有一回厌倦过?”
“你脾性就这般好吗。”
想起自家父亲对母亲的偶尔求助都百般嫌弃,小许着实是有些不解祝明煜的反应。
祝明煜从行囊掏出个小盒,避过话头敛回手:“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那就不用想了呀。”祝明煜拍了拍落尘的衣杉,又理了理有些发乱的头发。
人的烦忧总离不开持续发问,可大多数时候发问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扰乱决心。
祝明煜笑了笑,他自幼学武,在边疆过惯刀尖舔血的生活,可他始终学不会沙盘推演该有的深谋远虑。
对一件事刨根问底并深度思考并不适合他,世上有太多他不为知的事物,索性他也不用承担勾心斗角的权谋,他只需也只想握住手中的剑,护住自己旗下的那片城、守得身旁安宁。不过凭借着一种直觉,一种本能,一种纯粹而生活,而这种生活只建立在自己的心甘之上,至于其他的……
“我只想跟随心走罢了。”祝明煜耸了耸肩。
——
晏知微黄瓜都吃得只剩个小把,祝明煜终于结束了和姑娘的对话,绕开人群走近她身边。晏知微缩了缩眸,抬肘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小椅:“坐。”
“女人缘不错。”黄瓜的尾巴带些酸苦,晏知微索性丢掉。她已经不是第一回见人缠住祝明煜了,之前在岭南还不觉得,到了蜀郡,晏知微才真正意识到祝明煜的人气。
高大的个子兼还算帅气的面容,作为男人也有担当,被喜欢也正常。
晏知微托着腮,笑。
祝明煜乖巧的坐下,也冲着晏知微回笑。他的手掩在后头,面上还停着几抹若有似无的红晕。
“藏着什么宝贝呢?”
“知微,这个给你!”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祝明煜的声音更加浑厚,盖住晏知微的细语。祝明煜自衣摆掏出一个小盒,小盒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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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精致,晏知微打开后有香味扑鼻而来。
丝丝缕缕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晏知微觉得很熟悉,却又猜不出具体香源。
“香膏?”晏知微对着祝明煜痴笑的面容探问。
“是润手脂。”祝明煜也靠近闻了闻小盒,“我看城东那家铺子卖得很好,便给你也挑了一盒。”
祝明煜接过晏知微手上的脂膏,咧开嘴摇尾巴:“店家说是用白梅初蕊配的,你且闻闻喜不喜欢。”
晏知微又细细闻了会儿,确实有一股梅花味,里边大抵还加了杏仁油,兴许还有些蜂蜜,再具体的配料就猜不太出了,晏知微敛回头,眼眸在熙光下闪动盈盈:“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个。”
晏知微抿唇,些微喜悦跃上心头,可很快又觉得反常,从前在岭南那般久祝明煜都没送过自己礼物,太阳不会无故打西边出来。
晏知微眯了眯眼:“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晏知微合上脂膏盖:“从前你对我可没这么好。”
“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事?”似乎是认定祝明煜此举异常,晏知微升到一半的颧大肌又猛得下坠。
祝明煜哪预料过晏知微会突然变脸,一时着急起来:“没有亏心事,我就是……就是看你最近和面手都起皮了,自己手上做工又赚了些钱就想着给你买盒润手的脂膏……”
祝明煜两只手摆在胸前:“再说了,从前在岭南我都只是为你帮工,攒不下几个子,哪有闲钱买上这些玩意儿啊……”
晏知微知道这话没其他意思,更不是怨自己给得少以致他攒不下几分工钱……的吧?
祝明煜越说越激动,似是觉得委屈:“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要我将来就不买了,但……”祝明煜瞥了瞥晏知微已经开裂的指节,上边生着些露红的倒刺,“但是冬天要到了,这脂膏多少还能起些用,你就留着它吧……”
祝明煜说得眼睛都红了,晏知微没料到他反应会如此大,一时也语塞:“我……”
祝明煜对上晏知微的眼,里头闪过晏知微看不懂的忧虑。
“我……”晏知微咽了咽口水,红着脸别过头,“谢谢你啊。”
“东西很好,我很喜欢!”晏知微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耳后。
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慢慢不由控制,晏知微有些不耐,胡乱摆手推开祝明煜,道:“你先回去吧先回去吧,我这边还要和面。”
晏知微心头有一把烧得正旺的火,使揉面的力度都控制不好,她想再多加些水,无意碰倒桌上的水杯。透明的水滴顺着桌面下跌,晏知微来不及闪躲,急急后退半步反险些摔了个踉跄,下半身淋了个彻底。
“啊啊啊啊啊!!!”晏知微仰天捂脸,手上残留的面糊在她脸上,“祝明煜!”
“是!”始作俑者不明所以。
晏知微裹着自己缓缓下坠,拿搭在胸前的汗巾盖住自己,恨不得钻到地底。
“祝明煜……”晏知微嗫嚅道,“你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祝明煜也着急了。
有烟花在晏知微耳朵里爆炸,一声又一声,弄得晏知微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晏知微被自己不受控的反应娇得直跺脚。
果然,祝明煜实在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