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酉时初。
晚霞蔓延大半天空,落日的余晖照映在镜湖之上,湖面被染成金黄,一座华丽且灯火通明的两层画舫飘行其上。
黄芩带着青莲、阿大一起来参加宴席,她们登上画舫,递交名帖。
待核验完毕,等候多时的随从便带着黄芩三人前往崔云所在之处。
一间较为安静的房间内,崔云正端坐其间。见黄芩到来,他起身邀她入座,阴凉却带点虚弱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抱歉了黄掌柜,我因体弱,平日里甚少参加这些宴会,只能先麻烦你到我这处歇会儿,等会儿我便带你出去认认人。”
黄芩早在第一次见崔云便知他身体病弱,如今也还得仰仗他去接触药商行会的人,便没说什么。
她撇了撇嘴,对他道,“等等也无妨,我又不急着过去。”
随后便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指,她挨个捏着自己的指头,不时摸摸上面修剪整齐光滑平整的指甲。
对面的崔云则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温水,在随从的服侍下服用了随身携带的药丸。
随后,他看向黄芩,似是开玩笑一般说道,“黄掌柜在家中定是备受家人宠爱。”
“不知…你的父母是如何同意让你一人来中原做生意的”
黄芩知他有意试探,便指着身后的阿大娇蛮道,“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来,没见我有那么多身强体壮的侍卫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
随后,黄芩环抱双手,笑靥如花,“再说了,家中给了我一大笔银钱,我可以随意支配,且不论盈亏。”
崔云:……
他面上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心中则暗自郁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怎么没有黄芩那般好命。」
随即,崔云便换了个话题,开始谈起本次宴会。
原来,这次参加晚宴的大多都是城中药商家族的年轻一辈,或是一些小药铺的东家。他们借这次宴席来互相交流、介绍生意,以期巩固关系,方便日后经营。
因此,本次晚宴并非正式的宴会,也不严肃。
“这次宴席我们崔氏的小辈大约都在,待会儿我便可以带黄掌柜去与他们认识一番。”
崔云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接着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黄芩听此,有些惊讶地说,“哦?是吗?”
“那我可得好好认识他们了!到时就麻烦崔公子你多多引荐了。”
崔云谦虚回道,“应该的。”
房间内有一瞬的寂静,随后,崔云似不经意般提起了阿魏一案。
“黄掌柜来中原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可曾听过最近发生的阿魏一案?”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不知具体缘由。不知这阿魏与我们西域的阿魏有何关系?”
“莫非……它出自我们西域?”
黄芩直直地看着崔云,眼神中充满疑惑,好似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在等待解惑。
崔云本欲试探黄芩一番,可她却直白反问,这其中涉及太多不便回答,崔云便想跳过这个话题。
“其实多的我也不知,只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近总得避避这个风头不是。”
黄芩听此,便也顺着他的话说:“这倒也是,不过……”
她话锋一转,疑惑道,“我很好奇,既然要避风头,那崔公子你怎么敢同我接触,还答应我加入药商行会?”
崔云扯起嘴角笑笑,不欲多说,“富贵险中求。”
黄芩面上回以一笑,心中则嗤笑。
也在险中丢。
*
画舫二楼,歌舞升平,歌姬歌喉婉转、舞姬舞姿曼妙,另有乐师表演助兴。
年轻男女齐聚一堂,男子皆是谈天说地、神色张扬;女子皆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崔云领着黄芩几人走进大厅,朝崔家人那边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暗中打量着,其中不乏好奇、艳羡,亦或是怀疑、谨慎。黄芩与青莲、阿大皆是目不斜视、镇定自若地跟在崔云身后。
这届药商行会的会长是崔家家主,崔云是其长子,虽身体病弱,平日里不怎么管理行会事务,但他带着人过来,崔家小辈表面上还是不敢怠慢。
众人纷纷笑着向黄芩打招呼,以示友好,崔云向他们介绍黄芩,暗含深意地说,“这是上个月新加入行会的黄掌柜,她家里是在西域做药材生意的大户,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众人听此,笑得更加真诚,纷纷走上前与黄芩攀谈、介绍自己。
崔云看着他们谄媚的笑脸、巴结的姿态,心中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这些人往日里对他表面恭敬,暗地里却骂他是个整日只知吃药的病秧子。
因着阿魏一案,城中药商的生意皆是不好做,如今他找了这么一个钱袋鼓鼓的大财主,少不得众人要奉承。
说不定在父亲面前,在整个行会中的地位都会提升。
若是再与黄芩谈成一笔大生意,那他崔云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远处,另有一群年轻男子聚在一起,却是胡氏与钱氏的族中小辈。
胡氏、钱氏作为药商行会内部三大家族之二,自是时刻关注崔氏动向,他们见崔家人皆在巴结一西域女子,都不免鄙夷。
可潜在的利益又不得不让他们心动。
看见即将得利的崔家,胡氏、钱氏的小辈纷纷在一旁暗骂他们见钱眼开、势利小人。
随后,有几人开头聊起了近两月弄得城中众药商人心惶惶的阿魏一案。
消息落后些的,便苦恼道,“因着这桩案子,我家中有关采购西域药材的路线都停了不少。”
“城中胡商客户也损失不少,仓库里积压了一大批药材,可亏损了好大一笔银钱!”
有几人纷纷应合,皆是认同他的说法。
接着,又有人气愤道,“到底是哪个蠢货出了差错,叫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旁边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说完后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放开了他。
这男子是胡氏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叫胡全。他看向在场众人,以扇掩唇压低了嗓音告诫道,“在外面,你们的嘴都严实一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随后,他又道,“我听说官府最近放出消息,那些官员皆是死于意外,只是恰好都服用了阿魏而已。”
“还听说这个案子证据不足,都拖了这么久,上面催着快要结案了。”
说完后,他用扇子指了指上面,再心照不宣地看了在场众人一眼。
众人纷纷了然,送了一口气。
有一小辈又道,“唉!我可听说是那位薛少卿调查的,他不是很厉害吗?”
胡全听后不屑道,“薛少卿又如何,他再厉害,也总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众人听此,便也没再继续说了,转而聊起另一个话题。
殊不知,黄雀在后。
黄芩和青莲、阿大三人从小习武,功力深厚,耳力较其他人更是惊人。
虽隔着一段距离,却早已经暗中听见他们的谈话。
三人听此,对视一眼,眼中暗含着了然。
前几日薛霁便已跟黄芩通信,信中言明他会放出一些假消息来迷惑对手,以降低背后之人的戒心。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
四月的天,春深日暖、生机勃勃,却又带点料峭春寒。
皇宫,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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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堂上的氛围较之往日不大平和,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崇宁帝端坐于上首,以手撑额,似是有些精神不佳。
下方官员齐齐站立,偶有交头接耳,空气中隐隐透出一股焦躁之感。
崇宁帝唤来身旁的老太监常申,对他低语了几句。随后,一道尖锐且刺耳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
“皇上口谕——”
“诸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较为臃肿、面白慈善的中年官员。
崇宁帝看了下方那人一眼,似是太府寺的一名官名,便随意挥了下手。
“准奏。”
“启禀陛下,此前涉及到京中多名官员的阿魏一案至今还未结案,建安城中诸多药商受此影响,与西域的药材贸易往来亦受到波及。”
“近俩月来,京中药材市场大受打击,臣想询问负责此案的薛少卿,何时可以结案,以安民心。”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时之间噤若寒蝉,无人应答。
问话的官员见此,脖侧隐有汗珠滑落,他心中一紧,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为安抚民心、稳固邦交,臣以为,还是应该尽快结案。”
那官员手持笏板,弯腰站立在殿中央不动。
台上帝王神色不明,台下百官寂静无声。
薛霁站在百官之中,脸色平静,眼神无波无澜,仿佛不知那名官员问的是他。
帝王之座上,崇宁帝换了只手抵着额头,他眼皮半掀,先是看了那名官员一眼,然后再看向薛霁。
“薛卿,你有何要说的?”
薛霁听此,缓缓走出队列,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关于此案,臣目前已掌握大量人证、物证。但其中还有诸多细节未曾理清……”
说至此,薛霁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向上方的崇宁帝,坚定的话语响彻大殿。
“只需给臣一月时间,便可结案。”
*
傍晚,坤仪宫。
崇宁帝伸展手臂,任由皇后薛柔为他解下腰带、脱去外袍。
他紧紧盯着薛柔贞静温婉的侧脸,感受着她指尖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温度。
“今日朝堂上,薛霁当着众大臣的面,承诺会在月底结案。”
薛柔解扣子的手停顿一瞬,继而又若无其事地解开崇宁帝贴近喉结的那颗纽扣。
崇宁帝见薛柔不说话,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他捏起薛柔的下巴,盯着她眼睛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薛柔推开他的手,揉了揉下巴,眼神幽怨道,“阿岳,你捏疼我了。”
她试着把另一只手抽出来,发现抽不出,便任由他握着,无所谓地说,“臣妾还能怎么看,陛下你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
“叫我阿岳!”
崇宁帝见她称呼改变,立马纠正。
“好,阿岳。”薛柔顺从唤道,接着又说,“阿岳,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快去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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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红鸾帐内一阵翻云覆雨后,已到了亥时,崇宁帝宋岳久久地凝视着熟睡的薛柔,眼神中既有怜爱又有偏执。
他伸手扶去粘在她面颊上的发丝,在薛柔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后便起身离去。
老太监常申守在门外,见崇宁帝出来便赶忙上前伺候。
“去御书房。”
到御书房后,崇宁帝唤来他的暗卫首领,冷声吩咐道,“去查查薛霁最近的动向。”
“再去查查京中有异动的官员,以及阿魏一案的进展。”
暗卫首领领命离去。
常申适时走上前,恭谨问道,“陛下,还是批阅奏折吗?”
崇宁帝听后,只道,“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