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民听楚逢生所言,咽了口口水。
他声音因紧张而断断续续:“我、我就说,你们这群修士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和那群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姜涟清撑着红伞,烟青色的眼睛满含困惑:“为什么会这么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方才进来时便能感觉到,这村里的活人气息微弱。”
“无论你相信与否。”姜涟清几步走到他身前,又一次向他伸出手,“我会帮你,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村民迟疑一瞬,顿在原地,依旧没有接这份力站起。他强忍着心中愤怒的情绪:“话说的倒是漂亮!你倒是让这人把刀放下啊!”
姜涟清:“这好说,楚逢生,放下,谁让你威胁他了?”
说着,曲起纤纤玉指,微微弯下身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头顶。
楚逢生莫名其妙:“你不是让我和你唱红白脸的意思吗?”
嘴上这么说,行动却一点也没落下,他立刻把短刀收了回去,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楚逢生觉得自己真是太讲信用了,说听话就听话,一切跟着姜涟清的旨意走。
姜涟清一阵无语,完全不想搭理他。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村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呵。”他搂了搂被锁链破开的衣服,盘腿坐着,“倘若你们修士不招惹这群妖怪,他们也不会拿我们凡人当把柄。”
“我问的是。”姜涟清目光如炬,“这村子发生了什么?”
村民一下子噎住了。
紧接着,几行泪从眼眶里流出,他哽咽开口:“要不是你们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几乎屠我们全村!除了那群妖谁在意你们?!”
“呵,那个屠我全村的修士看着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辈,魔鬼!比这群妖怪还要像魔鬼!”
姜涟清:“话虽如此,但理由呢?可不可以说清楚前因后果,否则我不好判断,我是不会偏听偏信的。”
要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那姜涟清高低骂自己一句蠢。
村民的恨意并不假,但是否真的是修士所为,又是否是真的屠戮无缘,还有待商榷。
“能有什么理由?!我们不过是过着几十年来都这样过的普通生活!我的家人因在妖怪手里还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仙人仙人,我看和魔物也没差别!不都是在杀人!”
楚逢生二话不说,俯下身子,向着村民伸手。
村民顿时慌了:“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我……”
那青衣少女还愿意好好说话,这黑衣男上来就是威胁他不按照她说的做就杀了他,他又要干什么!
楚逢生眼睛都不抬一下,拔下了扎在他心脉上的针。
“我没干嘛啊,你总不能说想和我的针亲密接触一辈子吧?”
“算了吧,我的针不愿意。”
“姜门主。”楚逢生转头看向姜涟清,一边收起针,“我觉得吧,既然这个村子不是完全只留下他一个人,还是换个人问。”
楚逢生冷冷瞥了一眼村民心口的痕迹:“看这状态不久之后,这痕迹足够遍布全身了,手艺过于粗糙,届时必有生命之忧。想来和妖邪交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嗯哼。”姜涟清同意他的话,“正有此意,既不是只留他一个,还是换个人问好些,不说别的,可信度就会高很多。”
姜涟清顿了一下,又言:“说实在的,要是却有此事,但原因是此番为虎作伥之事,那我不难理解为什么。可能说的很薄情,但并非所有人都修苍生道,不是谁都会心甘情愿为苍生奉上所有的。”
“如果真的全村人都参与这种事。”姜涟清的瞳孔中倒映着村民躲闪的影子,“那和妖同流合污的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无辜的?”
“那那些中招的修士,他们是什么下场?”
“我、我……我不知道,都被那群妖怪带走了,我怎么会知道!”村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看那双眼。
“谁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踉跄着跑走了。
楚逢生还想追上去把人揪回来,姜涟清却将他拦下了。
姜涟清微微抬眼:“好了,接下来到你了。”
楚逢生满头雾水:“啊?我怎么了?”
姜涟清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抱胸,就开始算账:“不是说会乖乖听话吗?”
她猛得上前一步,楚逢生就往后退一步。
楚逢生:“我没有听话吗?”
姜涟清又靠前了一步:“哦,那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楚逢生依旧后退,大脑飞速旋转着,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尴尬地笑了两声。
姜涟清:“我不是让你待在归谕门,不要乱跑吗?”
“额……”楚逢生别过眼去,一脸心虚,“但是姜门主你看!要不是我来了这个锁链也没那么快停下来对不对?”
“不是质疑你实力的意思,你元婴期修为肯定能解决这种东西,但是我这不是……”
姜涟清:“不是什么?”
楚逢生没招了。
他完全想不到要用什么理由来反驳这个既定事实。
姜涟清:“算了,你来了就来了。”
也没必要过多纠结这一点,他那一针扎过去确实省去了一些麻烦,那锁链怪异非常,但凡接触到就觉得灵力在逐渐失效。
只是……
姜涟清想到那虎妖逃走前,看向楚逢生那惶恐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呢?
姜涟清看向楚逢生的目光带上了探究。
这么说来,其实之前救他的时候,那妖修的态度就很怪吧?是真想要那株草,还是另有所图?
算了,当前还是不能过多纠结这一点,怀疑一旦产生只会愈演愈烈,起码楚逢生现在所为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有的话说的真好。
事不过三。
棠溪迟是一,他确实是个奇怪的好人;楚逢生是二,目前摸不清,存疑;这第三就是那村民了,无需多言。
姜涟清突然感觉到,自己就是好人接触地太多了。
先前一直待在碧云山上的自己,见到的出来是谢砚声吴云贺这般纯善正气之人,所以现在下意识觉得,只要是人都是好的。
这是入世的大忌吧?
明明清楚人与人之间亦有差异,却还是……
她暗自叹气。
要改掉这个习惯。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多加防备被卖了都不知道。
如果大师兄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
那么接下来……
姜涟清轻轻瞥过那棵虎妖撞上过的大树,精准在那破烂房屋后锁定了一片灰色衣角。
日渐西下,日光的余韵仍在这世上久久不去。
天边少量的云朵染成橙红,黄昏时分,天地间都被这温热的丹霞笼罩。
“那边那位小朋友,你也看了很久了,现在还不打算出来吗?”
楚逢生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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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灰扑扑的小女孩从屋子后面走出来,稚嫩的脸庞沾着不知哪里惹来的黑灰,黑发如枯草,连眼睛都失去了光亮。
“姐姐。”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你是归谕门的人吗?”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青玉雕成的浮云吊坠,泛着些许白光。
“这个,一直在亮。”
姜涟清瞳孔一缩。
这玉佩上的浮云纹路她再熟悉不过,这白光的意义她再明白不过。
……
吴云贺。
“你,你……”她有些语无伦次,“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这枚坠子,你是从……”
小女孩缓步上前,漆黑的瞳孔照映着霞光。
她说:“那个,毁了这个村子的大哥哥,说这个东西,可以让我活下去。”
“他说。”
“往北方走吧,去碧云山。”
她递上这枚吊坠。
姜涟清接过,吊坠发烫,却并非是这黄昏的温度。
这意味着,归谕门弟子就在附近。
她蹲下来,从下而上注视在这女孩,语气温柔:“你叫什么?”
“芸芸。”小女孩提到自己的名字,浅笑安然,“娘亲说,是芸芸众生的芸芸。”
姜涟清睫毛微颤,轻声询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来归谕门?”
芸芸一歪头:“因为大哥哥,要自杀的时候?他突然变得好凶好凶,他警告我,不许我去。”
“我不知道该去该留。”
“总之后来,大哥哥走了。”芸芸说,“他又说,要是这个坠子亮了,就是归谕门人来了,他们看到这个,就会接我走。”
“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芸芸眨着眼睛,空洞的眼眸里怀揣着希冀。
姜涟清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她察觉芸芸话中要素,又问:“你不恨他吗?”
芸芸一愣:“什么?”
姜涟清重复一遍:“他屠了整个村子,几乎只留下你,你不恨他吗?”
芸芸摇了摇头:“一开始有一点点,但是是他们先要害大哥哥的。虽然也有很多人对我很好,可是他们也害他,这叫什么来着,报仇?而且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他们和妖怪在一起。”
“娘亲就是因为妖怪再也回不来了,我不喜欢他们和妖怪一起害人。”
“像今天小梁哥对姐姐你这样。”芸芸似怜悯又似委屈,“有好多好多,和姐姐你一样的人,被妖怪抓走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死了,的确和小梁哥说的一样,被妖怪带走的人都还活着。”
“可是。”
芸芸不明白。
“这样活下来,又是幸运吗?”
“他们还是要帮妖怪干坏事,还是活在性命威胁之下,这又是幸运吗?”
“这样活着,也算是活着吗?”
芸芸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可姜涟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幸运与否她说不清,这是因人而异的,或许对那些活下来的人来说,活着就是幸运,总比死了好。
她所在意的是。
明明。
她们同为幸存者。
甚至得到了一个相似的理由。
芸芸还那么小,正是个说什么就敢信什么的年纪,她那么那么觉得,春望所为是天经地义。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
“这不一定哦,芸芸。”姜涟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活着,才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