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沈云刚推开窗，就看见墨临渊已经站在庭院里，手里提着一只竹编的鱼篓，见她望过来，眼睛一亮，像是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师尊，今日天气好，我们去钓鱼？”
沈云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鱼竿，心里冷笑。
钓鱼？
当初就是在这破湖边晕倒的，现在居然还敢提钓鱼？
她本想直接拒绝，可墨临渊那双红瞳亮得惊人，嘴角微微抿着，像是生怕她拒绝似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鱼竿，指节都绷得发白。
装什么可怜？沈云移开视线，冷淡道：“不去。”
墨临渊肩膀微不可察地塌了一点，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低声道：“湖里新养了几尾灵鲤，肉质鲜嫩，师尊若是钓上来，可以炖汤……”
沈云嘴角抽了抽，堂堂魔尊，现在沦落到用鱼汤诱惑人了？
她本想再冷言冷语几句，可墨临渊已经微微低头，声音放得更轻：“师尊若不喜欢，我们便不钓，只是……湖边清净，适合休养。”
沈云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觉得烦躁。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烦？
拒绝他，他就一副被抛弃的样子；不拒绝，他又得寸进尺。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冷着脸往外走：“随你。”
墨临渊眼睛一亮，立刻跟上。
湖边微风习习，水面泛着细碎的波光。沈云坐在岸边，手里握着鱼竿，神色冷淡，仿佛对钓鱼毫无兴趣。
墨临渊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偷瞄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又默默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浮漂。
装得倒是乖。沈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墨临渊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哄她高兴，让她原谅他。可有些事，不是钓几条鱼就能一笔勾销的。
她盯着湖面，忽然漫不经心道：“要是能钓条大鱼就好了。”
话音刚落，鱼竿猛地一沉！
沈云：“……？”
她手腕一抖，下意识提竿，一条肥硕的金鳞灵鲤被拽出水面，鱼尾拍打着，溅起一串水珠。
墨临渊立刻凑过来，语气欣喜：“师尊好厉害！”
沈云盯着那条鱼，又看了看看似平静的湖面，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她冷笑一声，没拆穿，只是慢悠悠地把鱼放进鱼篓，又淡淡道：“再来一条银鳍也不错。”
墨临渊眸光微动，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划，一道魔气悄无声息地沉入湖底。
没过多久，鱼竿再次动了。
沈云一提竿，果然是一条银鳍灵鲤。
她嘴角扯了扯，心里已经彻底确定，既如此，就不要怪她无理取闹了。
她故意又念了几种鱼的名字，结果不出所料，每说一种，鱼竿就立刻有反应，仿佛这湖里什么鱼都有，就等着她点名。
墨临渊在旁边看得眼睛发亮，像是终于找到能让她高兴的办法，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师尊还想钓什么？我让人……”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闭嘴。
沈云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让人什么？”
墨临渊耳根微红，低声道：“没什么。”
沈云嗤笑一声，懒得拆穿他，只是忽然恶趣味地开口：“那钓条深海龙鲟吧。”
墨临渊：“……？”
沈云慢悠悠地补充：“或者雪域冰鳟也行。”
墨临渊表情凝固了。深海龙鲟？雪域冰鳟？这可是淡水湖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沈云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现在是在故意刁难他！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手指在袖中攥紧，显然在疯狂传音让手下去找海鱼。
沈云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莫名痛快。
让你装，继续装啊？
她故意又等了片刻，鱼竿果然没动静。
墨临渊额头已经沁出细汗，红瞳里写满了慌乱，像是生怕她生气。
沈云冷笑一声，直接扔了鱼竿，起身就走。
墨临渊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师尊，我错了……”
沈云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魔尊不必如此费心！”
墨临渊僵在原地，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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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不再看他，大步离开。可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
墨临渊还站在原地，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脚边的鱼桶翻倒在地，鱼扑腾着跳回湖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
他闭了闭眼，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一声低低的、挫败的叹息。
沈云回到寝殿，砰地关上门，心里那股郁气仍未消散。
她当然知道墨临渊是在讨好她，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烦躁。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当初她被囚禁、被欺辱的时候，他怎么没这么用心？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案，脑海里却浮现出墨临渊那双慌乱的红瞳，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生怕被她讨厌。
烦死了，她猛地站起身，决定去寒冰洞静修，眼不见心不烦。
刚推开门，却见墨临渊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盏热茶，见她出来，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师尊要去哪儿？我陪……”
“不用。”沈云冷声打断，“别跟着我。”
墨临渊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茶递过来：“那师尊……记得喝。”
沈云盯着那盏茶看了两秒，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一把接过茶盏，仰头灌下，随即把空杯塞回他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临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他低声道：“好。”
寒冰洞里，冷气森森。
沈云盘膝而坐，试图静心修炼，可脑海里却总浮现出墨临渊那双眼睛。
讨好的、慌乱的、小心翼翼的……
和当初那个冷漠倨傲的魔尊判若两人，她烦躁地睁开眼，一拳砸在冰壁上。
凭什么？凭什么他稍微示弱，她就忍不住心软？
凭什么他做这些微不足道的讨好，她就得原谅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冷笑：
沈云，你骗谁呢？你明明就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