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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立早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口腹之欲 我讨厌你,唐知律。


    唐知律站在窗前往外看去, 顶层办公室有最好的视野,白天看下去有种凌驾于整个城市之上的感觉。


    连日里的阴雨天,让他想起了那天, 在世界都如出一撤地沉闷,灰扑扑时, 转头就看见了那一抹亮色,他规律生活里的变数。


    “唐总, 法务那边送材料来了。”


    唐知律再看一眼手机,那个一走了之的人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哪怕一句问候。


    “进。”


    唐知律坐回去, 挑了一支钢笔捏在手里把玩。来人径自把手里的资料交了过来, 站在一边看着唐知律翻看批阅。


    “警局的事解决了?”唐知律看得很快, 很快批完了合上笔盖, 一推眼镜看向面前的人。


    “唐总也去过,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解决起来说难也不难。”


    韩怀笑着回答他的话, 一扫往日恭敬谨慎的样子。


    “说起来回来之前,看见了一个熟人。”韩怀脸上摆出那种温和的笑来。


    唐知律双手交叠,冷静地打量着他, 看他这个笑容越看越觉得眼熟。


    “奇怪的很, 杜彦泽不是做甜点的老板吗?他却能自然地出入警局, 不知道唐总知不知道什么。”


    唐知律仍是不为所动,眉宇间甚至流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似乎是想听什么重点, 但对方硬是拉着他废话了一通。


    “我还以为你是诚心来和我谈谈的,而不是东拉西扯说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韩怀笑了一声:“前段时间看唐总那么喜欢杜先生,还以为你会更感兴趣他的事呢。”


    唐知律没应声,随手把文件扔在一边, 低头另拿了一份,看着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就差直接让他出去了。


    “看来唐总已经认出我了。那我说些唐总感兴趣的,比如恢复味觉?”


    唐知律这才抬头看向他,合上了笔盖,手指轻敲桌面。


    “不论唐总所认为的Fork到底是什么,你无法否认,现有的常规医疗手段无法帮助您恢复味觉。”


    唐知律知道FA一定对他这些年不断的各种尝试了如指掌,没有反驳他的话。


    “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一个传言,只有完整吃掉一个Cake,Fork才能恢复味觉。”


    “这个传言一部分没错,但必须吃掉一个优质的Cake才行,所谓的优质就是……”


    “他能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任何食物的味道,但会让闻到的Fork意识到,他很好吃。”


    韩怀一耸肩:“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两个,一个已经被分吃了。另一个太扎手了。”


    唐知律一挑眉,只是淡声说:“我以为你为了获得我的支持,会向我吹嘘你们的神迹。”


    韩怀笑着说道:“我和父亲不一样,他讲求一个信,我和唐总一样讲求一个利字。”


    “说到底唐总最想要的是恢复味觉,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你都绕不过我们的。明确告诉我们的盟友,想要的利只有从我们这才能拿到,这才是合作的诚意。”


    唐知律却表现得兴致缺缺,韩怀笑着提醒他:“唐总现在还不急,难道真是觉得只活到40岁也可以?”


    从知道自己是Fork的时候,唐知律就已经被明确告知,没有不吃任何Cake的Fork能活到四十岁以上。


    事实上,他们大多还没等到那个年纪就已经被日益增强的食欲折磨发狂了。


    唐知律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就算是韩怀说出这种明确威胁的话也没有恼怒,只是冷静淡漠地打量着韩怀,等着他拿出更多的东西引起他的兴趣。


    韩怀终于拿出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如果唐总还有顾虑,相信看完应该就不会对我们的能力有任何怀疑了。”


    唐知律接过,翻开就是照片。


    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正趴在母亲怀里哭,身旁的男人苦笑着逗他,温柔的暖光充盈着画面。


    那男孩在哭着,但仍然可以看出不俗的五官,黑色的圆眼睛紧闭着,哭得长睫毛湿成一缕一缕。


    紧接着是几张长大了一些的照片,有几张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了月牙,胖乎乎的手紧抓着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


    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有母亲或者父亲入境,他们或是宠溺或是无奈,脸上总洋溢着淡笑。


    直到一张长大了一些的照片,黑色头发的少年蜷缩在类似病房一样的地方,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鲜红的抓痕,犹如被逼到绝境却无计可施的小兽。


    后面的照片大多是这样的,偶尔能拍到,也只能看见少年掩藏在常常额发下空洞的眼睛。


    最后一张看着少年已经长大,五官已经张开了,黑发雪肤,五官精致美好,睫毛黑长,但他只是安静漠然地盯着镜头,完全没有一丝脆弱稚嫩的神情。


    是杜彦泽,或者说是SDD的Hunter。


    唐知律慢慢地一张一张看过去,指尖从一张张照片上滑过,看完后又取出第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男人只露了半张脸,但唐知律一眼就认出来了。


    “巴奈特?这不是你说的父亲吗?看上去,他不是你的父亲。”


    韩怀的眼神一瞬间阴冷了下来,只冷笑了一声:“他根本不算是父亲的孩子。”


    唐知律扫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反正多问也问不出。


    唐知律翻到后面,发现这里详尽记录了杜彦泽在SDD参与过的案件,甚至是每年的内部评级,还有几张体检报告和血液化验报告。


    详尽程度已经远超了正常手段能获取的地步,更不用说还有盖着SDD公章的文件。


    “现在可以和唐总谈谈合作了吗?”


    唐知律把资料合上,手指就搭在封皮上不紧不慢地说道:“邀请函,失踪案,药剂,你们忙了不少事情。”


    “件件往我身上撇,玩得这么开心。现在杜彦泽去G国揪你的小尾巴了,开始急急忙忙找我谈合作了。”


    韩怀一笑,不怕他这样说,就怕他始终不表态。


    “唐总不高兴也正常。但没有一点小麻烦,又怎么能把他钓过来呢?”


    “您也试过了,他很扎手,警惕心强,不好得手。既然你自己搞不定,为什么不答应和我们合作呢?”


    唐知律没有急着答应,反而皱起眉,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


    韩怀笑着抽出一只钢笔,在纸面上留了一个日期,推向唐知律。唐知律手指按住另一边,抬眼看了韩怀一眼,没有扔掉只是放在了手边。


    “作为诚意,今晚也许有些小惊喜。”


    韩怀欠身准备出去,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


    “合作愉快。”


    唐知律没有应答,只是忙着用纸包着他用过的笔扔进垃圾桶,擦干净了手,翻开了那份资料,小心把上面的照片都裁了下来。


    *


    杜彦泽从G国回来后一直不眠不休地和警员一起排查。虽然有七八成把握,但他们还必须一一排查监控。


    而且他还要继续跟进G国,调查韩怀真实身份的进度,还要警惕着SDD内可能潜在的叛徒。


    “长官!”杨昭从外边冲了进来,这几天她也是忙的飞起,连休息也不肯,谁劝也不行,巨大的恐慌和愧疚要把她淹没了。


    “是用珊珊的手机给我发的,你看。”


    杜彦泽捏捏鼻梁骨,强打了些精神,接过她的手机。


    发来的是一小段视频,画面里邓珊被绑在了椅子上,但双手是自由的,面前摆了很多精致的饭菜,正在用餐,一边吃一边低着头倒处瞄。


    邓珊看上去除了有些黑眼圈,别的看着还好,估计是精神紧张。看背景像是在哪个豪华宾馆的房间里。


    除了这段视频,还有一个日期,后面署了一句话。


    “只欢迎被邀请的客人们。”


    杨昭念出声又烦躁地揉揉脑袋:“又他妈的在装神弄鬼。”


    杜彦泽思索了一会,立刻站起身,转头嘱咐陈霜:“待会还是麻烦你们去查一下定位IP,跑一趟尽量搜查一下。”


    陈霜一点头,现在有这段视频,邓珊的案子才算是正式立案升级,能有更多的资源和人手参与。


    “你去哪?”


    傍晚雨很小了,风吹来有丝丝凉意,杜彦泽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边往外走边回答。


    “去找被邀请的客人。”


    丝丝绵绵的小雨落在伞面上都没有声音,只是雨越小,水汽越弥漫,水雾一样的蔓延在草木繁茂的地方。


    唐宅外亮着灯,在雨雾里忽明忽暗的,杜彦泽撑着伞一路畅通无阻,管家恭敬地引他进来,甚至还拿出原来他的那双鞋子。


    “先生在三楼,您可以直接上去。”


    路过餐厅,杜彦泽下意识看了两眼,上一次他下手挺狠,粗暴地撕裂了他们之间或明或暗,或真或假的暧昧。


    一个Fork和一个Cake,多可笑也多荒唐的组合。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


    “你回来了。”


    唐知律站在三楼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他打量着杜彦泽,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几天而已,他们都是聪明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段安全的,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观察对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微妙的,不在自己掌控范围的变化。


    唐知律一身衬衫马甲,领带配饰都拆下来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两颗,三七分的额发还有些凌乱,跟他处处要求齐整洁净的作风不相符。


    杜彦泽在看见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想他了。


    唐知律很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杜彦泽却本能地警惕着他,一个危险的Fork。


    唐知律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明知道你那么做是为了让韩怀来找我合作,我对你来说还有价值。但还是每天都在害怕你就此彻底消失。”


    唐知律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杜彦泽的手指蜷起又放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但将奥利弗留下,赌他舍不得的人又是自己。


    “你不想想我为什么回来吗?”杜彦泽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他自己也不明白对错的话。


    唐知律单手将他带离了地面,摸摸他有些潮湿的头发,手指向下轻触过脸颊和唇瓣,专注而温柔的目光随着指尖,带起灼烫的温度。


    “能猜到。”语气从容安宁,听着并不在乎那些背后的原因。


    杜彦泽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线条圆润的眼睛亮亮的,浓烈的情绪近乎恨意,但唐知律却笑着。杜彦泽狠狠地撞上他的唇瓣,像是在发泄一般地去咬他的唇瓣。


    唐知律只是伸手托着他的后背,顺应着他,温柔地搅弄他的唇舌,更像是在安慰。


    杜彦泽伸手去揪他的头发,闷声喘着气,脸上明明没有泪水,却好像要哭了。唐知律静静地抱住他,距离那么近的时候,一点点雀跃跳动的心都会被对方察觉。


    “我讨厌你,唐知律。”


    杜彦泽揪住他的衣领,被他抱起,这回他需要垂下一点头去看唐知律。


    唐知律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睛此时温柔又平和,唇角翘起,笑得都有点傻。


    “好。”听上去他已经神经错乱了。


    杜彦泽的心却像是被轻吹了一口气,麻到了指尖。他立刻又揪紧了,恶狠狠地重复一遍。


    “最讨厌你。”


    第22章 口腹之欲 你分不清的,唐知律


    窗外的雨声淅沥, 杜彦泽裹着唐知律宽大的白衬衫困倦地缩在窗边的沙发上,黑发湿着在往下滴水,晕在衬衫上一块一块的。


    唐知律从背后走过来, 手掌从后颈往上一捋他的头发,笑了一声。杜彦泽抬头, 后脑勺磕在他身上,直接向他瞪过去。


    之前他一头粉发, 看着整个人很精致,衬得他整个人粉白粉白的,现在变成黑头发了, 杜彦泽也觉得好看, 只是失去了观察他发茬长出来的机会。


    这项无聊的活动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些天他一直在想。


    吹风机暖风送出, 他的手指轻蹭过他的脸颊,发丝和后颈, 杜彦泽却越发放松了下来,等到被唐知律整个抱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快睡过去了。


    直到挨到床, 杜彦泽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眨眨眼睛, 困的眼皮变成大宽双,迷迷顿顿的。


    唐知律觉得好笑,伸手拨弄他的睫毛, 俯下去亲吻他的脸颊。


    他正要直起腰离开,杜彦泽却伸手环住他,眼睛半阖问他。


    “做吗?”


    唐知律一直没有回答,杜彦泽不得不看向他,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唐知律重重地亲过来,却只是浅尝辄止。


    “那天,你问我书房那个上锁的柜子里是什么。”


    “你现在还想看吗?”


    杜彦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事情可能要和他设想的不同了。好像牵扯到唐知律的一切事情,总是不能按照一个规定好的轨道进行。


    唐知律带着他走到书房,手指轻拨,当着他的面按了密码,那个小柜子弹了出来。杜彦泽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仔细去看。


    然而里面只有一圈素银戒指。


    看得出是手工磨的,而且是个笨拙的工匠磨的,内侧有刻痕。杜彦泽却突然看不下去了,放回抽屉里。


    “我困了,回去睡觉吧。”他的声音很低。


    唐知律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拉住他的手,又拉开了抽屉。


    “磨的不好,但是再磨就太细了,什么字都刻不去了。”


    唐知律摩挲着他的无名指,一字一顿,但语气犹如宣誓效忠。


    “彦泽,我爱你。”


    “够了。”


    杜彦泽碰也不敢碰那枚他递过来的戒指,急切地往后躲,小腿直撞上了后排的书柜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一遍。


    “够了。”


    这像是一重骗局。


    唐知律没有逼紧他,只是将戒指收紧了在手心里,耐心地等在原地看着他。杜彦泽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发旋和洒落在脸颊边的发丝。


    “韩怀找过你了吧。”


    杜彦泽很快冷静下来,靠着书柜看着他。


    “他对你说了什么?优质Cake的神奇功效,还是寻求合作。”


    说完他笑了一下,听起来却像是一声哽咽,但他始终神情冷静。


    “或者两者都有。”


    “这就是你们商量的新手段吗?”杜彦泽没有看向唐知律,更无从得知他的表情。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喜欢唐知律,但从一开始他们就失去了走下去的可能。


    也许唐知律没说谎,但那又怎样。


    我喜欢你,但我永远不能信任你。


    “终究是你赢了。”杜彦泽没有等到唐知律的话,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暴露地彻底了,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应该顺水推舟,顺势把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将他利用个彻底。


    也许他只是故意说些这样的话,试探关系,评估他的筹码。


    而他暴露最不该暴露的真心。


    唐知律只是摇头,这不是手段,也不是缓和,其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该得意的,如果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博弈,他无疑是上风,谈判桌对面的人已经暴露了他的咽喉。


    或许该说些好话,或者作出承诺,就按照一般的常理那样,也许能将这一不该现在出现的冲动环节揭过去。


    但分开的几天里,唐知律独自一个人坐在三楼的书房里看着外面的雨幕,无数次觉得一转头应该能看见窝在小沙发里的人。


    有时候是拿着书,但眼已经闭上了,有时候是蜷着背对着他斜架着书在看,长腿就搭在一边,没骨头一样。


    只不过,雨还在下,三楼却一直安静了,不过一天,连一丝气味都没残余。那个时候,唐知律就明白他需要做些什么,至少不能放纵他来去不定。


    但现在真这么做了,他却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谈判、威胁、恐吓、商谈,他哪一个不是个中好手。


    唐知律只是握紧了戒指,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俯身抱住他,强行把戒指塞进他的手心。


    “没关系,没关系。”


    他应该是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像个蠢货一样看不懂眼色。


    “我可以亲你吗?”很好,他在继续说错话。


    他没戴眼镜,额发全都散了下来,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块滑稽的眼镜印。杜彦泽不记得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样无奈又温柔的神情。


    “不可以。”


    杜彦泽告诉自己,他终有一天会杀了自己……他们之间,是豹子和羚羊的关系。


    而下一秒在唐知律只是眼睛垂下,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时,他又主动撞上去和他唇瓣相贴。


    手心里的戒指硌着,书柜被撞得一晃,杜彦泽睁开眼睛,越不过他的双眼看向别处。


    唐知律每一次都很重很急切,似乎只会在床上的时候亲得温柔,以此安慰他不要紧咬唇瓣。


    聪明人都知道真心珍贵,不能暴露在外,生怕它磕碰损伤一丝一毫,因此习得口是心非,谎言和试探。


    可即使这样,也没人保证能在这场博弈里全胜。那只好抵死纠缠,哪怕只是镜花水月,春梦一场。


    杜彦泽抵着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息着,垂着头缓和着呼吸和心跳,但他始终紧紧抓住这枚戒指。


    唐知律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感受到过高的温度时又蹭蹭眼角。


    杜彦泽抬起头看向唐知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每次亲吻的时候,是进食的快-感还是悸动。”


    “抚摸我的时候,你的心跳是因为怜爱,还是难以克制的食欲。”


    “你诉说的喜欢和爱,是因为怕失去我,还是Fork的本能催促你留下美味的餐食。”


    “你分不清的,唐知律。”


    “我们就先这样吧,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就到此为止吧。”


    唐知律呼吸一沉,手指紧缩,紧紧抱住不让他推开。杜彦泽没有给他辩白的机会,没有给他倾诉的机会。


    “那你扔掉戒指,如果你扔掉,我就答应。”


    唐知律紧压着他话,紧逼着杜彦泽,一步不肯退。


    杜彦泽只是别过脸去,淡声说:“邓珊被FA带走了,我怀疑是韩怀但没有证据。他发给我一个日期,就在明天晚上九点。”


    “他说只欢迎被邀请的客人,唐知律你是吗?”


    唐知律看着他紧攥的手,妥协一般地回答了他:“是。他也给了我同样的日期。”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谈这件事。”


    杜彦泽眼角、脸颊和鼻尖都还红着,但他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


    “我要你的邀请函,开个价吧,唐总。”


    唐知律笑了一声,线条锐利的眼皮在眼尾利落微垂,立体的眉眼让室内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投出淡影。


    这个样子才更让杜彦泽熟悉,莫名的,这样危险性和侵略性外露的样子才更让他心安。


    他身后是整面的红棕木书架,右手边就是那张书桌。几天前杜彦泽还躺在那里,皱着眉反手紧抓住他的手臂,眼角的泪水和额头的汗水一同湿淋淋地砸落在桌面。


    “交易是各取所需,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


    唐知律的手掌就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指细长筋骨起伏。那块地方杜彦泽曾经也撑在那里过,光滑冰凉的桌面沾上液体,让他抬起腿时贴住的皮肤撕扯得疼。


    “唐总需要什么,我怎么会清楚。”杜彦泽站在他面前,热气散尽后他想拢衣领,下意识抬起手,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紧攥的手。


    “不过我想你不会拒绝,无论是我赢,还是FA赢。对你都有好处。”


    “如果我死了,吃掉我,你就可以验证那条传言……唔”


    唐知律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死死扣住他按在桌面上,他面色还那么平静,但明显是真动怒了,手背上筋骨崩起。


    “只有这个,别再说。”


    唐知律松开手,又掐住了他的脸颊,杜彦泽被迫张开嘴,水红色的唇瓣,整齐雪白的牙齿,还有殷红的舌头,像一只皮毛漂亮的猎物正接受评估。


    “韩怀能拿出来利诱你的,告诉你共赢的条件不外乎是这个吧。”


    杜彦泽仰躺在桌面上,慢慢说着。无论唐知律做什么,他的手始终护住他不磕在桌边,杜彦泽张.开.腿夹住他的腰。


    “在你们的局里,我是猎物,是没资格上桌的人。”


    “明天晚上九点,克洛诺斯号,我缺一个同行的人。”


    唐知律凑近了他的脸颊,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暗藏怒火灼烧,淡声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和你一起。不同意就都别去,交给那些警察。”


    反复向没有信任的人承诺剖白是无用的,唐知律选择从前惯用的手段——强制,只是这次更粗暴了。


    “这张照片,眼熟吗?”唐知律拉他坐起来,递给他那张有一家三口的照片。


    杜彦泽接过来,只是慢慢用手轻抚照片中笑得无奈的女人。


    “是韩怀给你的吧。”


    “还有你从进入SDD的训练和参与案件记录,还有定期的体检报告,你想看吗?”


    唐知律的语气很冷,抬眼看着他的侧脸。


    “从SDD派你来华国起,你就已经被当作是猎物摆在砧板上了。”


    唐知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SDD内部有人和FA联手,从最开始织了好大一张网,迫不及待将他摆盘上桌。


    甚至商定好了卖家——唐知律。


    “你现在打算认命,自寻死路了?”


    “自我亲手杀了巴奈特起,我就在自寻死路了。”杜彦泽笑了一声“很可笑吧,他还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唐知律早猜中了,但他亲口这么说,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往外撕扯。


    “他是SDD行动组的fork,而他的妻子是他救下的一个Cake。10岁以前一直是好丈夫好父亲,直到亲手杀了她,吃了她。”


    “就在我的面前,亲手戳破关于Fork忠贞忍耐的可笑谎言。”


    10岁生日那天,很多事情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下午放学妈妈提早下班接他,去取了蛋糕。


    他在后座一直拽着不放手,时不时拽开缝隙闻奶油香甜的味道,还想伸手指进去蹭一点尝尝。


    “馋了?就这一点路忍不住了?”妈妈从后视镜抓他个正着。


    梦境总是从这里开始,紧接着就是如血雨一样喷洒出的鲜血,他呆愣着站在原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妈妈。


    “藏起来!”


    妈妈的喉咙里发出了他从没听过的声音,带着婚戒的那只手,捧着他脸颊的那双手已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的身后就是爸爸,他趴伏着地上不断地舔舐着喷出的鲜血,伸手去抓那只手。


    “走!”


    她用仅剩的左手扇了他一巴掌,狠狠推他出去。他如梦初醒,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他被塞进了狭小的柜子里,手边就是他的生日帽。


    血腥味浓重,他去抹脸上的泪水却糊了一脸鲜血,妈妈的血。


    他不是先天所谓优质的Cake,至少那时候他还不是。妈妈站在发了狂的那个男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割开喉咙,血喷溅出去,源源不断香味浓郁的血液让他只顾得上吃了他的妻子。


    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同样是Cake的儿子。


    杜彦泽浑身发抖,用力推开唐知律的手臂,闭上眼睛用力去慢慢回想他的父亲亲手被他杀死的场景,以及死前不甘后悔的眼睛。


    “我的父亲说他只是想活下去,他太饿了,太馋了。”


    “就当是你爱我,以后别再提这句话了。”


    杜彦泽冷得发抖,终于松开手将那枚戒指扔回唐知律手里,手心里却早硌出一圈红红的印子,有点疼,也有点烫。


    “明晚见。”


    杜彦泽深呼吸着,转身便走。没有看见唐知律掉了一滴泪,他呆愣愣地看着手背上的湿痕,站了很久才去拿回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戒指。


    “明晚见。”


    第23章 口腹之欲 请君入瓮


    “一组待命, 二组跟进……”


    杜彦泽按住耳边隐形耳麦,测试接受的声音。今天坐的唐知律的那辆加长豪车,里面足够宽敞, 他侧坐在唐知律对面拉开了距离。


    “长官,为什么SDD的人撤到后面。”


    奥利弗坐在杜彦泽身边, 他这次也参与行动。虽然SDD有问题,但至少不会在前期的营救上使绊子, 而且完全把他们脱离出去容易打草惊蛇。


    “服从命令。”杜彦泽不跟他多解释,他额发半梳,黑色的眼睛扫过去淡然但充满压迫感。


    “你只需要记住, 你们一切行动听陈霜指挥。”


    奥利弗立刻收起疑问, 低头低声应是。他扫了一眼对面的唐知律, 他始终盯着长官看, 时不时还眼神不善地看看自己。


    “长官不需要也嘱咐嘱咐我吗?”


    唐知律和杜彦泽同色系的正装,两个人全是完全两种风格。杜彦泽的西装细节处更精致一些, 衬得腰细腿长,是个悠闲的贵公子。


    唐知律的西装没什么多的花样,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加上昂贵的定制, 衬得挺拔优雅, 半黑框的眼镜更像是一种相得益彰的斯文伪装。


    这种站在一起看着莫名相配的感觉,自然是唐知律刻意挑选出的结果。


    “唐总自便。”


    杜彦泽说着,但还是摸出一个耳麦, 只不过递给了奥利弗。


    “单向只接受我的频道,看唐总您的意愿。”杜彦泽没动,只示意让奥利弗去。


    唐知律扫了奥利弗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对面的杜彦泽。


    奥利弗知道还不能得罪唐知律,下意识地停住看向杜彦泽。杜彦泽和他视线相接一瞬,而后垂眼拿回耳麦,摆弄了两下,坐到唐知律身边。


    “低头。”


    唐知律这回比奥利弗还配合,让低头就低头,配合着倾身躬着,像个听话忠诚的大狗。


    唐知律学的很快,按住耳麦看着面前的杜彦泽,轻声说道。


    “服从你的一切命令。”


    低哑的声音通过耳麦清晰地传过来,如同耳语。杜彦泽却面色不改,没急着坐回去,只是看着奥利弗。


    “如果发生什么,你跟在唐总身边,不用管我。”


    奥利弗一挑眉,挑衅似的看向唐知律,这话潜台词不就是让他看住唐知律,长官还是更信任他。


    此时已经到了地方,车缓缓停住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说。只是唐知律突然抓住杜彦泽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杜彦泽的身体远比心更信任他,只是收紧了手指摸到了一枚环形的戒指,他甚至来不及去看,面前的车门就被唐知律按开了。


    “唐总,好久不见。”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正装带着游轮的胸牌,躬身做邀请的姿势。


    奥利弗是保镖身份,立刻最先下车。唐知律略一点头当作应答,拉住杜彦泽的手下车。昨天他们就已经把游轮查了个底掉,还有这场宴会。


    这场宴会在克洛诺斯号上举办,但明面上只是一场跨国的慈善晚会,这场晚会几乎大半个商界金融界有头脸的都来了。


    克洛诺斯号是私人游轮,查来查去只查到Alekto上,跟G国牵扯上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打报告再走外交,再联系上去搜查。


    最后陈霜的上级只能拍着脑袋,要求他们尽量动静小一点,只解救人质不要做多余动作。


    陈霜的人混不进晚宴,但都分散在外围接应着。


    “拍卖会的位置给您留了最好的。”


    唐知律显然对这种场面相当熟悉了,只拉着杜彦泽的手,缓步跟随着前面的人走单独通道进去。


    一路上,杜彦泽留意过,黑金的邀请函目前只看见他们有,其他人都是白金邀请函,他们走的通道也很隐蔽,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人。


    “餐饮会单独送到您房间,拍卖会晚十点开始……”


    杜彦泽仍由唐知律拉着,一路上留意方向和摄像头,没注意到唐知律已经把他整个拦腰揽住,倒是前面引路的服务生多看了两眼。


    房门关上,奥利弗被留在外面,杜彦泽立刻看向唐知律指指嘴唇,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唐知律只是垂头盯着他比划,点点头似乎是领会了他的意思,立刻揽着他的腰偏头亲了一口。


    杜彦泽严肃的神情没端住,立刻不轻不重地威胁式的咬了他的舌头。


    杜彦泽推开他的肩膀,迅速在房间里排查,检查完没有摄像头和窃听设备才说话。


    “你在这里先老实待着,韩怀来找你第一时间联系我。”


    今晚他们出发前,对方又发来一条视频,内容和上一条差不多,周围的陈设和这里的装饰很相像。


    房间太多,不可能逐一排查,但他总要趁拍卖会开始前提前摸排一下路线。


    “别跟过来。”杜彦泽抢在唐知律前面阻止他,说完又下意识软和了语气:“我很快就回。”


    唐知律拉过他,这次没有偷袭,杜彦泽看着他,清楚地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没有推开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他温柔地一吻。


    “注意安全。”说完又敲敲耳麦。“我没你想的那么废,有麻烦找我。”


    唐知律其实说的还真是有道理,无论是遇到谁了,他们总要给唐知律一个面子。杜彦泽想通,也不跟他客气。


    “杜先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杜彦泽开门出去,一路上根本遇不到人,整个一层都是给唐知律一个人准备的。


    “一切正常,能确定邓珊应该是被带上游轮了。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人员都安排好了,但是人都在服务区那边,等级不高,可能接应不到宴会里,一切小心。”


    克洛诺斯号是豪华游轮,虽不是高吨位的大型游轮,但分区划分,而且他们不能确定船上有没有改造过别的空间。


    杜彦泽坐着电梯下到甲板附近,此时人来的不算多,甲板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拍照聊天。


    杜彦泽注意到里面有几个手腕上绑着一个手牌,有男有女。


    他刻意接近去问了,他们住的楼层都比较靠下,都是被某个朋友邀请来的,而且都没听说还有拍卖会这件事,只是来体验的豪华游轮的服务。


    这个手牌他一点也不陌生,他以杜彦泽的身份充当过“定制商品”,当时就被拴上过一个类似标签牌的东西。


    只不过他那个比较露骨,基本信息都明白写在上面了,就差盖个检疫章,他们这个只有一个名字。


    杜彦泽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陈霜,这一次他自顾不暇,不可能顾得上他们。好在陈霜……杜彦泽回过味来,这未尝不是韩怀故意的一手。


    这样陈霜的人就被牵绊住了,SDD的人又不可靠……


    但就算是杜彦泽知道他有这个意思,也不可能让陈霜放弃这些人,谁能保证在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里没有混迹着准备饱餐一顿的Fork。


    “长官,技术那边,通过画面大概能确认珊珊的方位在6到9层左右,不过不清楚是否会被转移……”


    杨昭等级不够,但让她干等着实在担心,杜彦泽让她跟着陈霜负责联络接应。


    时间紧迫,杜彦泽没有在甲板多待,6到9层是全是客房,房间还是很多的,不能急着上去。


    “先生您好,请出示手牌。”


    杜彦泽下来的电梯和这边公共的不是一部,电梯里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电梯门一开就直直看过来,打量的意味很隐晦,但杜彦泽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电梯需要刷手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真诚了许多,杜彦泽却注意到他的手背上被遮一半的标记。


    奥利弗可能很眼熟,当初他装服务员的时候也被打过这种标记,表明“Fork”身份。


    杜彦泽充分表现出一个骄纵的富家少爷的做派,眉宇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不悦。


    “什么手牌,你们经理办入住的时候可没有提到过。”


    杜彦泽自然地走进电梯,下巴一抬:“去15层。”


    那人立刻躬身说道:“贵客,这部电梯只能上到9层。”


    杜彦泽流露出一丝错愕,而后皱着眉头一抬下巴:“那你在前面带路。”


    没想到那人只是按住耳麦叫了服务生来,没有离开电梯。杜彦泽也只是试探一下,他能不能被引走,倒也没有太意外。


    过来的服务生没有带胸牌,更没有标记,杜彦泽随意打发他离开了。


    电梯不可以,又只能走楼梯了,他刚刚在那边刷过脸,更不能想办法找人带自己上去。


    杜彦泽找了个角落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直接闪身往楼梯走去。楼梯内有监控,全全部被关掉了,楼梯间内灯光还常亮着。


    请君入瓮。


    杜彦泽脑中闪过这个词。


    刚刚问过那些戴手牌的人,他们有住在六层七层的,八层往上的没有。杜彦泽倾向于邓珊是清醒的,很可能在八层往上。


    刚走到八层,杜彦泽就看见楼梯间安全门前散落了一颗蓝色珠子,静静散落在红色的绒布地毯上。


    杜彦泽没有急着确认,过去这么多天,韩怀精心设计了这么久。珠子这件事,杜彦泽倾向于他们心里都是清楚的。


    现在在这里冒出这个东西,□□成不是邓珊在求救。


    叩叩叩……


    唐知律抬头看向门口,一身深蓝色西装的韩怀拿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口。


    “应该不打扰吧。”


    韩怀自顾自地走进来,接上他的话。


    “毕竟Hunter应该正忙着去拯救那个可爱的姑娘。”


    第24章 口腹之欲 究竟有没有Fork能忍住不……


    游轮的结构图来之前, 杜彦泽已经记下来了。八层一整层从船头、船中、船尾,甚至还有舱内房,一个楼层上百个房间。


    八层有住着参加晚宴的客人, 基本上都会安排在视野比较好的位置,发来的视频里, 邓珊既然能有光线变化,大致可以排除内舱房。


    杜彦泽迅速盘算着。韩怀既然请君入瓮, 也许会引他到正确的地点,但他不能拿邓珊去冒险。


    就怕是配合了他们,邓珊也不能安全, 不能完全被他牵着走。


    他们是第一批入住的, 整个八层还没有人, 走廊里静悄悄的。杜彦泽绕了半圈不到就在地上又看到了蓝色的珠子, 是在一间套房前。


    叩叩叩……


    杜彦泽冷静地单手叩门,不急不缓三声, 里面很久都没有动静。


    “谁?”


    是邓珊的声音,杜彦泽却没急着应答,低声回答:“客房服务。”


    里面沉默了一会, 杜彦泽确认里面除了邓珊应该还有其他人。


    “不……不需要。”


    杜彦泽听了却没有离开, 继续轻声敲门。里面静了一会, 很快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杜彦泽配了枪,只是在这里动静太大,万不得已不能用。


    对方也是同样, 至少现在会顾忌到这一点。


    门猛然打开的一瞬,杜彦泽毫不犹豫地撑住门,一脚踹倒来人,反手一刀划在后面冲过来偷袭的人身上。


    邓珊被反绑在地上, 大声冲杜彦泽喊:“有三个人!”


    杜彦泽抽空赞许地冲她一点头,这两个人不算难缠,或者说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是难缠的,一个下手重了点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邓珊喊破了第三个人,另一个人很快不藏,这三个人果然同样没有枪,只近身搏斗。


    杜彦泽抽空甩了把刀扔给邓珊,邓珊赶紧挪着握紧了反手磨,但显然没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简单,杜彦泽都卸了其中一人的两个胳膊,她还没磨开。


    “卧槽!我弄不开啊啊……”


    邓珊这几天一直绷住了没崩溃,这时候却绷不住了,一边磨绳子,一边哭。泪眼朦胧间,杜彦泽身上沾血,三个看守她的已经躺地上了。


    “别哭了,没指望你自己能解开。”杜彦泽单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提溜到椅子上坐着,蹲下来先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这不是怕你无聊,给你找点事干。”


    邓珊哭笑不得,但杜彦泽这个语气,让她也没那么怕了,反倒感觉只是来玩了一趟。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杜彦泽,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说话。


    “呜呜呜,老板,以后我给你打工打到死……呜呜呜”


    杜彦泽眉头一跳,邓珊有时候心真的大,难道不是该疑惑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吗?


    “啊,老板……那个韩怀他他他……他不是男二,他是反派啊……”杜彦泽让她一边待着,迅速处理好现场。


    “我知道我知道,好了,下面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杜彦泽背靠墙壁往下观察着,游轮上的游客已经上的差不多了,不远处的谈笑声越来越近了。


    邓珊满脸鼻涕眼泪,杜彦泽抽了两张纸给她,继续嘱咐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以自己活命为第一。谁都不要帮,保护好自己。”


    “你也不帮吗?”


    邓珊擦完了也冷静了,看着杜彦泽问。问完了又扫了一眼一边生死不明的人,好吧,她不添乱就可以了。


    “跟紧我,待会外面有人会接应你。”


    接到邓珊这一步顺利的不可思议。但杜彦泽心里清楚,他们目的不在邓珊而在他。


    杜彦泽带着她往外走,通知了陈霜在外面准备接应。他们的动作必须快一点,游轮很可能马上就会开船。


    到时候麻烦就大了,陈霜也鞭长莫及。


    刚走出八层的安全门,杜彦泽就听见了隐约的脚步声,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追上来了,他直接带着邓珊往六层跑。


    六层窗户外是绑救生艇的地方,万不得已还有退路。


    果然刚走到七层,杜彦泽就听到了上下两层楼梯间的动静,他果断推开安全门,拉着邓珊先往七层去。


    “他们都往六七层走了,尽快离开那里。”奥利弗快速重复他看见的情况。


    六七层住的不是他们的“贵客”,搜查起来肯定是没有顾忌的,而且他们人多,能接触到救生筏的房间可不多。


    好在陈霜的人有几个混进了服务生,提前藏了房卡,杜彦泽和邓珊前脚刚进房间,后脚手上带着“F”标记服务生打扮的人都追到了这里。


    杜彦泽能刷开这间房,他们自然也能。邓珊反应很快,立刻搬起能搬的重物堵门。杜彦泽直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


    邓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立刻跟过来,下一秒差点被吓个半死,六层外是救生筏不错,但没人跟她说中间还中空啊,没有阳台,只有遮阳棚的立柱。


    “卧槽,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邓珊话音刚落,就传来了门锁被刷开的声音。不用杜彦泽劝说,邓珊感觉她又可以了。


    杜彦泽意识到时间不多了,立刻探身抱住柱子,整个人悬空在游轮外,伸手去按救生筏的紧急旋钮。


    但已经来不及了,救生筏还没拧开,门外已经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上去!”


    杜彦泽翻身下来,转身将邓珊托举上去,整个人藏在救生筏后。


    “你认得字,拧开紧急旋钮,不要上去,就在这里躲好。”


    杜彦泽动作很快,三两下把邓珊身上的救生衣套好。


    “那……那你呢?”


    “我去拖住他们,现在就去。”杜彦泽的额发散落,袖口和衣角还有血,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始终都很冷静,这跟她认识的那个老板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但莫名,她选择相信他,即使杜彦泽告诉她不要上那辆代表希望的救生筏。


    砰!一声巨响过后,门已经开了。


    杜彦泽随意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袖口里藏起来的蝴蝶刀滑了出来,杜彦泽面色始终冷静,黑色的眼睛只是扫过他们手背上的标识,毫无波澜。


    纤长的手指翻飞,蝴蝶刀精巧灵活,在他手里更是快速,如闪过银光的蝴蝶,但他们只能看见寒光一闪,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先看见自己的鲜血涌出。


    人越来越多,杜彦泽也挂了点彩,但刚刚耳麦里已经传来了陈霜的好消息。


    他们已经派遣救援船靠近了。


    此时警报却突然响彻整个游轮,面前还能站着的几个Fork都很快接二连三地瘫软下来。


    “老板!他们来救人了!!”


    抱着柱子的邓珊高兴地叫了出来,杜彦泽却觉得这个把戏越看越眼熟了。


    但船外的海域上的确来了几艘救生艇,还有SDD的喷涂字样。


    “增援?”奥利弗也意识不对劲,整个十层往上,似乎对底下的动静完全不知情一样,该拍卖拍卖,该宴会宴会。


    警报声响起,他们也只是暗自交流了一阵又镇静自如。


    陈霜他们靠近了游轮,游轮的工作人员全程相当配合,逐一安排往外疏散。邓珊都做好了跳海的准备了,但这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邓珊裹着毯子,站在甲板上往上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还能听见小提琴的声音,还有说笑声,好像完全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切……都结束了?”


    她看向手指还在往下滴血的杜彦泽,他面色沉静地站在一边,黑色的西装半披在身上,看着他们不断往外走。


    杜彦泽只是拍拍她的头。“别想太多。让杨昭送你回去,她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你……”邓珊意识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甲板上风很大,夜晚灯光也很昏暗,身边路过的人有的还戴着那个手牌,一脸不安茫然地跟着疏散登船,全然不知跟什么擦肩而过。


    “去吧。”杜彦泽没有多说,只是让她跟着赶来的陈霜先离开。


    “杜先生……我们都被下达了撤离……”


    “长官,上级发来了撤离指令?”奥利弗快步从后面走过来。


    杜彦泽后退一步,此刻的内心竟是意外的平静,转头看向救生艇外SDD的标识。


    “长官?”


    六七层住满了戴手牌的“商品”,不可能每个人都是Cake,所以当时杜彦泽认定是韩怀故意的障眼法,现在看来也许是藏木于林。


    这里是全部的“商品”了?


    SDD来的竟然比陈霜她们还快,之前他以为是SDD内部有人和FA有勾结。今天这一出,他算是明白了,这是把他们之间隐秘的合作关系掀给他看了。


    如果接受,就撤退,继续去做SDD的Hunter,如果不接受,那就擅自行动死在FA手上。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韩怀就坐在唐知律旁边,晃着手里的酒杯,轻抿了一口问唐知律。


    他们面前清晰地是一整块屏幕,好像底下人的一举一动,生死搏命都只是一场精彩的电影而已。


    韩怀一饮而尽杯子里的红酒,而后轻抬手示意他已经喝完。唐知律随手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他十岁后,是SDD找到了他,资助他培养他进入SDD。”韩怀兴致盎然地向唐知律解释。


    “他以为自己被父亲背叛了,选择走向SDD跟FA作对,可现在呢……”


    “又被SDD背叛了。


    “阳光普照下,万物皆有阴影,他就是不懂。”


    唐知律捏着指节看着屏幕上的杜彦泽,他往后退了一步,影子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他脸上的神情隐没在黑暗里。


    他们都上去劝他,他也没多说,只是轻摇了摇头,最后伸手摸出来一个徽章抛给了奥利弗,转身就走。


    “看来他做出了选择,最愚蠢的选择。”


    韩怀站起来一耸肩,随意拍拍唐知律的肩膀。


    唐知律坐在位置上没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稳稳端着一把枪抵住他的后脑,他平静地看着韩怀从桌上取出一支针剂。


    “神迹?”他的语气依旧平稳。


    “父亲很欣赏你,一直希望能和你合作。也请你不要误会,我也一直期待着你的加入。”


    韩怀边说着边手指轻弹,慢慢排出空气,利索地将所有的药剂推到唐知律的体内。


    “这只是增强我们之间合作友谊的一种小方式。”


    唐知律明显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突然增快,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看向韩怀,很快前所未有的饥饿感从心口一直燃烧到大脑。


    额头上的汗珠啪嗒滴在了手背上,他才恍然找回一丝理智。


    “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唐总,稍等一下吧。”


    唐知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后一直端着枪的人立刻警惕地伸手去抓他,但没想到唐知律反手泼了他一脸红酒,钳制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离谱。


    枪直接脱手,却立刻被唐知律另一只手接住了。


    下一秒他直接对准了始终站在一边的韩怀,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细小的声音响起。


    枪里没有任何子弹。


    “我说了,唐总是我们的朋友。”韩怀笑了一会,又看着单手扶着扶手喘着气的唐知律。


    “其实我也很好奇,究竟有没有Fork能忍住不吃Cake。”


    第25章 口腹之欲 防火墙已启用


    杜彦泽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耳麦里现在只有他清浅的喘息声。


    “别来。”


    唐知律的声音通过耳麦传了过来,他的气息不稳,但语气近乎命令。耳麦的收音没那么好, 但唐知律一句话没说,他七七八八听得算清楚。


    他知道唐知律被注射了神迹, 也知道韩怀的打算。


    他就是要唐知律亲手把他杀了,吃掉。


    “闭嘴, 找个地方平躺深呼吸。”


    杜彦泽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冷硬,但赶回他身边的意图一点没动摇。


    “你该撤退的, SDD有问题你一早就知道, 回去从长计议, 你根本没必要……”


    “你再多说一句, 待会见面我会直接杀了你。”


    杜彦泽紧攥着戒指,听着耳麦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竭力去冷静思考韩怀真的杀了唐知律的可能性。


    “你说的对,我分不清。”


    杜彦泽已经站在了门前,一路上没有任何人为难他, 甚至还有人笑着为他引路。只要他想, 就算是现在掉头就走也完全没关系。


    他不应该来的, 唐知律没有看着那么单纯,他动起手奥利弗根本过不了几招,如果发狂, 他也没有把握。


    更何况,他下不了手。


    “我分不清,也许我真的只是想吃了你。你忘记了?我和你那个父亲一样,都是不可信的Fork。”


    唐知律冷静又平淡地缓缓说着, 呼出来的气息通过耳麦缭绕在耳畔,杜彦泽顿住了动作,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杜彦泽只是听他说完,手掌下压打开门,看着迅速离开门边的唐知律,一字一句亲口对他说。


    “那就我就自认倒霉,父亲、爱人都是只会背叛的怪物。”


    唐知律靠在一边垂着头,衬衫西裤依旧整齐,只是领口能看到有几滴红色血迹,无声酝酿着失控的风暴。


    他露出来的脖颈和耳朵,小臂红得发烫,青筋鼓起。他听了杜彦泽说的话,只能发出几声短促的笑声。


    杜彦泽摸到手心里的缓解剂,没有急着轻举妄动。


    来这之前他身上挂了点彩,血虽然止住了,但是血液的味道在唐知律那里必然是浓郁到无法想象的。


    唐知律本能地转向他的方向,只踉跄了一下,下一秒速度快得惊人向杜彦泽伸手。杜彦泽早有防备,擦着他的胳膊躲过去。


    同一时间毫不手软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试图反制。


    但他稍微一试就明白,他们的力量悬殊,立刻放开手,躲过唐知律抓过来的手,闪身一偏翻到沙发后看着唐知律。


    这样下去不行,运动越大,心跳越快,药效对他的影响就越大,最后下场就是像冯尤一样。


    杜彦泽停了下来,握紧了手里的注射针剂,他只有这一根,只有一次机会。


    杜彦泽脱掉了那件唐知律挑的黑西装外套。


    衬衫袖口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小臂,他皮肤白皙没什么印子。唐知律总是盯着他看,明明眼神里没什么色-气,但下一秒就会凑过来亲吻他的手指,掌心。


    杜彦泽转了手里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臂,他知道从哪下手,血液涌出恰到好处。


    血液流出的同时,杜彦泽握紧了手里的针剂。


    唐知律受到蛊惑一样抬起头,极度的饥饿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食欲是人类始终的基础需求。


    这是杜彦泽很早就被迫学会的道理,从不妄想有任何的情感、规则、信念能约束。


    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也遇到过坚持一直不吃Cake的Fork,只不过在日益高涨的饥饿感前发狂起来都一个样。


    明明强迫着吃了很多东西,但旺盛的食欲让胃都要烧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内脏都消化赶紧来填满。


    那位SDD的Fork死去前,恢复了一丝神智,对着他们说完就举枪自杀了。


    杜彦泽举起流血的手臂,殷红的血流涂满了半个手臂,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他向唐知律伸出手,双臂张开,索求他的拥抱,露出脆弱的胸膛,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过来。”


    杜彦泽第一次没有任何闪躲和遮掩地看着唐知律,他终于停止不停地思考猜测那些真心假意,反复约束那颗越界的心。


    如果药剂失效,或者失败了,就这样被他杀掉吃了……


    杜彦泽被冲过来的唐知律抓住手臂揽进怀里,这么近的距离,他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快到不正常,充血的眼睛估计都看不出眼前的人。


    杜彦泽的手臂被他紧抓,伤口的血液像挤盒子里的果汁一样被挤出来。他仰躺在地上,手搭上了唐知律的肩膀,很轻很慢。


    唐知律只是紧攥了一下他的手腕,慢慢放手了,凑近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唐知律却只是凑近了攥住他的手腕,没有咬他,不断地舔舐着他的伤口。


    杜彦泽搭着他的手立刻从袖管滑出针剂,猛地扎向他的脖颈。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反折捏住,针剂脱手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杜彦泽看向嘴唇染血抬起头的唐知律。唐知律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来砸中了他的脸颊,杜彦泽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恐惧。


    “韩怀有一点说的没错,摄入足够优质Cake的血肉,就能一定程度上恢复味觉。也能迅速缓解你的饥饿感,吃掉我吧。”


    杜彦泽几乎是叹息着说出口,眼前水光模糊,泪水沿着眼角流淌下来。他只是有些害怕,害怕万一唐知律是真的爱他。


    万一他对他自始至终就不是食欲,该怎么办。


    “别哭。”


    唐知律紧闭上了眼睛,说出的字句被气声吐露出来,听不清楚。他的手指温度灼烫,正屈指从他的眼角刮过,是他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唐知律皱着眉头,勉强睁开眼睛,摸到他脸上滑腻腻的泪水,只有饥饿的大脑突兀地穿透一丝清明。


    “别哭,睡一觉吧,醒了你就能见到我了。”


    脑海中闯进来一段莫名其妙的回忆,一个男人紧抱着闭着眼睛流泪的杜彦泽,喃喃自语着,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脸,


    是谁?


    他似乎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说了一句什么,但无论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这是他的记忆?


    “七号,计划开始了。保护他。”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但他完全没有印象。正当他努力思考时,这些记忆立刻像被按下了“enter键”一点点被删除销毁了。


    唐知律的昏沉的理智却被划开一般,他立刻看向泪眼朦胧的杜彦泽。


    因为不停地失血,他的嘴唇脸颊都白了。唐知律缓缓松开手,捧着他的脸颊去擦他脸上的水渍。


    “别哭了。”


    杜彦泽仰躺着看着他,睫毛被泪水打湿,湿淋淋的,鼻尖眼角水红色晕开,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另一只手刚摸到药剂,猛地扎向唐知律的颈窝。


    唐知律自然感觉到了,只是笑着抱怨了一句:“一点没手软,手真黑。”


    杜彦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只专心看着针剂舱里的药剂排空才松手。


    “这个能有多大作用我不清楚,可能只能暂时缓解你的饥饿感。”


    杜彦泽被他拉起来,伸手去摸他颈窝冒血的地方,用力一挤,纯纯报仇。


    “戒指,你扔了吗?”唐知律垂着头让他报复,侧着头凑近他的脸颊,喉结不住地滚动。


    药剂生效,刚刚他的理智几乎全无,就算是清醒了他也根本不敢再靠近他一点,饥饿感和理智反复拉扯着脑中的那根弦。


    现在他就是觉得杜彦泽像个香香甜甜的小蛋糕,嘴巴一开一合,浅淡的水红色唇瓣轻抿挤出一点弧度,似乎有什么甘霖藏在里面。


    他脸颊上挂着泪水,肌肤上散发着温度和浅淡的香气,他忍不住向舔干净。


    “你干什么?”


    杜彦泽瞬间警惕,注意到他越凑越近的脸,眼睛倒是清明了很多,但那个垂涎的眼神他很熟悉。


    “让我……亲一口……”


    说着他已经紧抱着杜彦泽的腰,凑近了他,呼出的热气激的杜彦泽后背发麻。杜彦泽伸手推他的肩膀,但犹豫着就没太使劲,反而让唐知律又凑近一些。


    “没……没说不让,你凑……滚!”


    杜彦泽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唐知律直接掐住他的下巴舔走了,温热湿润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抖。


    “你不是洁癖?!我没洗脸!”


    杜彦泽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脸涨红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唐知律却只是笑,他的额发被冷汗洇湿了,唇角还有血渍,禽兽味很冲。


    “不一样,你比较香。一点也不脏。”


    唐知律按住他的后颈,把他脸颊边沾的碎发都拨开,语气淡淡的,嘴却已经挨上了,等不了一点。


    “你脸都花了。”


    他手很重,亲的也很重,杜彦泽一开始准备拽开他,但感觉到他很轻地舔过他的下唇,安慰一般。


    他第一次确信,这是唐知律的温柔,不是Fork的障眼法。


    杜彦泽放下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任他进食一般的攫取,湿热的气息让他有些头晕,舌头被追着含,紧贴着他的胸膛喘气的起伏都是颤动着的。


    直到他掐着唐知律的肩膀,咬他的舌头,唐知律才堪堪抬头,杜彦泽生理性的泪水滑落,又立刻被他舔掉,好像一点不累,还意犹未尽的。


    “我的味道很好?”


    杜彦泽脑子发晕,突然想起来在Cake的体-液对于Fork来说都是有味道的,脱口而出。


    唐知律抓住他的右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身上摸出了那枚素戒。


    “和那天的红酒是一个味道。”


    他抓住了他的手,缓缓将戒指推进无名指,低着头,神情很认真。


    “我爱你。”


    “叮——已完成阶段任务——即将脱离小世界07-01,请尽快促使目标人物黑化。”


    杜彦泽的手指一蜷,无措地看向唐知律的眼睛。


    “锚点已激活,脱离程序启动……正在删除本消息提醒……”


    杜彦泽下意识地垂下头,银色的素戒正好契合他的手指,没有多余的花纹。


    【防火墙已启用】


    “删除成功”


    杜彦泽听到了提示音,但随着那一声所谓的任务提醒想起的记忆,却依然存在在他脑海。


    反派……攻略任务……谋杀七号主系统的罪名


    杜彦泽抬头看向唐知律的眼睛,一抹蓝色的流光如错觉一般划过他的眼睛,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心里那股莫名的酸胀情绪没有出口。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唐知律皱着眉头,不确定地看着杜彦泽。杜彦泽立刻捂住他的嘴,轻声说道。


    “别去回想,也别再说。”


    唐知律亲吻他的掌心,看着他的眼睛轻点头。


    黑化?成为反派?


    杜彦泽站起来,捡起一边的匕首,摸了一下后腰藏着的手-枪。


    脱离程序?


    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莫名其妙地正在被抽离,他趁着唐知律转身拿医药箱的时间擦掉鼻子里流出的鲜血。


    他会完成所谓的任务,但在那之前,有人必须先死。


    第26章 口腹之欲(完) 我们会再见的……


    “先生, 这里是拍卖的名录和竞拍人名单。”


    韩怀随手翻着,几个重点的人名已经被单独画了出来。他的脚下就是拍卖的现场,身侧的单向玻璃方便他从上俯视底下会场的一举一动。


    当然, 这些拍卖品是文明的,合法的。


    只有少数懂得内情, 看得懂暗示的人竞拍下指定的商品才有资格留下来进入内场。


    这次的动作大了一些,但FA现在急需来自各方面的支持, 将自己的根系延伸出去。


    父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迹上,期望神迹能不断迭代,克服所谓的副作用。有朝一日能尝出味道, 不受难以抑制的食欲控制。


    他却觉得父亲是走错了路, 那样的Fork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能容忍父亲年老后的错误想法。他注射了神迹, 却因为副作用发狂吃掉了妻子, 在他眼里,能克制食欲的Fork才是接近完美的存在。


    但他自己也清楚, 没有那时候吃掉妻子,他根本活不到50多岁,还能有机会被他的儿子亲手杀死。


    食欲是捕食的本能催促, 何不拥抱它, 利用这样的“副作用”让唐知律这样的Fork清楚, 自己到底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不喜欢唐知律这样的Fork,披着人皮努力做个正常人,白白浪费神赐予的机会, 装模做样。


    人类进化的方向应该掌握在Fork手里才对。


    “清场吧,将那些无知的贵客们请下船。”


    “下面才是属于Fork们的盛宴。”


    整个克洛诺斯号,灯火通明,拍卖会和宴会已经结束, 衣着华丽的人结伴笑着扶着舷梯往下走。


    杜彦泽整个人靠在阳台,看着下面走了一批客人和服务生。夜已深,风吹拂他的脸颊,额发散开了轻轻摆动着。


    他右手无名指上还带着他的银戒,细白的手指搭在栏杆上,手臂伤口已经被妥帖处理好了。


    他侧过脸来看向他,黑色的眼睛藏了一点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


    唐知律突然预感到了什么,沉默着站在他的身边,双臂揽着他的腰,低头嗅闻他的发丝间的香味。


    杜彦泽的笑容几乎柔软,坦然从容,他从前也摆出这样的表情,但无一例外都是伪装。唐知律紧紧抱住他,不打算松手。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和你赌一个未来。”


    他完全没有从前的记忆,除了所谓的“谋杀七号主系统”罪名,他没有任何过去可言。


    恢复关于主世界的记忆后,他明白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可能不过是一场“故事情节”,但他却不觉得这一切是虚假的。


    杜彦泽的喜怒哀乐是真的,唐知律也是真的。


    他看着唐知律心里总有种酸胀的熟悉感,好像他们都各自走了很远的路,才有一个相交的点。


    “我会保护你,你要活着。”


    杜彦泽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他真切地能许诺的只有这一句。


    唐知律低着头靠在他身上,远处甲板的灯光已经熄灭,舷梯已经收起,发动机的轰鸣震颤着。


    杜彦泽将阳台的窗关上,夜风也吹不进来了。


    “你要离开了,我知道。”


    杜彦泽手一顿,转头看向唐知律,他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线熟悉的蓝色流光。


    很快那光芒又消失了,恍若幻觉。杜彦泽伸手摸摸他的眼角,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想。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杜彦泽撤开握紧了手中的刀刃,他回头看向唐知律无声示意他躲开。


    按照韩怀的做事风格,唐知律吃掉了他,门口的人就是来迎接唐知律前往拍卖内场。


    如果没有,那就是来杀他的。


    唐知律却轻摇了一下头,走近了门边。


    “谁?”


    他出声之后,门外明显传来细微的动静。杜彦泽看了唐知律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埋伏在门边。


    “唐总,拍卖马上开始了,主人请您过去。”


    “可以,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杜彦泽速度很快,拉着来人的手臂往前一送,另一只手抬起瞬间悄无声息地抹掉了他的脖子。


    他的侧脸染血,但动作很快地搜遍了这个人的身上,拿到了房卡,还有通讯耳麦,还有一把枪。


    唐知律给他递来毛巾让他清理,杜彦泽稍稍擦了一下就对唐知律说道:“他给你注射的应该是新药,那针缓解药剂我不确定能生效多久。”


    “待会你直接去六层,那里有应急逃生筏。”


    “你要怎么去找韩怀?”唐知律没有急着表态,只是问他这个问题。


    “一个人,你觉得你能杀上去?”


    唐知律很快从房间里翻出一套服务生的套装。


    “我可以帮你。”


    杜彦泽看向他,知道不可能说服他,当即换好衣服,低着头带着唐知律走出房间。


    杜彦泽将这里的地形摸得差不多,很顺畅地带着他往电梯前走。


    电梯前守着两个人,转头看着他们过来。杜彦泽扫了一眼,这两个没有Fork的标记,但还是悄然摸住了刀刃。


    唐知律却突然拽着他扔他到身后,很不耐烦地抬起下巴看着电梯口两个人。


    “你们的主人派这么多人过来是来押送我的?”


    “韩怀在哪?”


    唐知律先发难,面前的人自然不敢得罪他,自然注意力都集中在唐知律身上。


    说白了,他们都不相信注射了神迹的Fork能不对Cake下手,更不会去考虑杜彦泽有活着出去,还和唐知律联手的可能。


    他们立刻欠身低头请他进去,淡声说道:“主人已经在上面等您了。”


    杜彦泽始终跟着唐知律,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扫过他们一眼,扬声:“带路。”


    杜彦泽立刻拿出搜到的卡走到一边刷亮了屏幕,守在门口的两人立刻躬身转过去。


    “难怪杨昭那么怕你,平时就这个语气和员工说话的?”杜彦泽扫了一圈电梯的,察觉到了隐蔽的摄像头,低着头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嘴上却这么说。


    唐知律的表情维持着冷淡,眉宇间充斥着烦躁,嘴上却回答他:“现在你知道你有多特别了。”


    叮——


    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却是正对着一间大厅,坐在沙发上的宾客们都带着面具,最前方的韩怀端着酒杯看过来。


    唐知律挡住了身后的杜彦泽,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


    “看来唐总已经进食结束了。不知道SDD的Hunter尝起来是什么味道,感觉又如何。”


    显然韩怀也对他们介绍了有关“优质Cake”的说法,他们都有一种夹杂着羡慕和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他身上还带着那个Cake的气味,一丝余味就有让人上-瘾的魔力。


    杜彦泽参与任务之前就已经做过伪装,身上的味道很浅淡。刚刚在房间里,他放出的血都抹在了唐知律身上。


    但杜彦泽不能离开唐知律身边,如果拉开距离,以Fork的嗅觉一定立刻察觉到不对。而且他们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旦他们进入了那房间,看过一圈也能反应过来了。


    “敢问在座的各位遇到过几个Cake,而这些Cake中,又有几个能有达到这种程度?”


    韩怀坐在首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知律,又挥手让人带上来一个昏倒的男人,手腕上绑着之前见过的手牌。


    唐知律带着杜彦泽走进了宴会厅,唐知律坐在最前面,离韩怀很近,很适合下手。但同样的,持-枪-警-戒的人也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也越大。


    “此前FA的研究总是围绕着Fork,但明明研究作为食物的Cake,才更有趣,不是吗?”


    韩怀挥手让他们划开了带着手牌的人手腕,血液流出,却没有任何味道。


    他,是普通人。


    “这还要感谢Alekto的一个实习生,她非常天真的提出注射药剂使得Cake变为普通人……”


    现场适时发出一阵低笑,杜彦泽笑不出来。韩娴——那个遇害的Alekto实习生……


    “不过得益于她的研究成果,我们研究出了针对Cake的药剂,目前能让普通人短暂变成Cake。”


    很快有人给他注射了针剂,不过说话的工夫,流出的鲜血渐渐有了味道。


    “这才是我们的希望。”


    杜彦泽瞬间明白了当初韩怀说的那些话,恐怕一多半还真的是没撒谎。只不过,他假借着韩娴弟弟的身份,恐怕已经拿到了韩娴生前藏起来的资料。


    也许真的有一个叫韩怀的少年,为了姐姐只身来到了G国,但最后死在了异国他乡,还被假借了他的身份生活下去,糟蹋了姐姐的研究成果。


    砰!


    远处突然传来了闷声的碎裂爆炸声,整个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杜彦泽早有预料,这是他拜托奥利弗撤离之前做的,他立刻闪身掐住韩怀。


    灯光很快恢复了,但也足够杜彦泽钳制住韩怀。他将手里的枪抵住了他的后脑。


    韩怀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知律,唐知律已经同一时间跟在了杜彦泽身边。


    “怎么可能!你没吃掉他?!”


    当初仅仅是神迹初代,就已经足以让杜彦泽的父亲发狂吃掉了他的妻子,他注射的是放大副作用的新药。


    “现在你不妨试试他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唐知律语气相当平静,正是这份神智正常的平静才让所有人确认,唐知律已经摄入了足够的血肉,否则只会发疯,紧接跟冯尤一样心速过快猝死。


    “别动,我的反应有多快,各位也深有体会。”杜彦泽说着毫不犹豫地捅了韩怀一刀。


    “我只想和唐总一起安全撤离,各位千万不要逼我鱼死网破。”


    在场的FA的成员都知道上一任首领“巴奈特”是谁杀的,毫不怀疑杜彦泽的手有多黑。


    杜彦泽说着转动了刀柄,让血流的更多,韩怀咬着牙根也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呼。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唯一的筹码被他提前弄死了。


    唐知律始终护在他身边,一直退到六层的应急逃生筏。


    “各位就送到这里吧。”


    杜彦泽救过无数次被劫持的人质,虽然是第一次劫持人质,但相当熟练。他看向跟过来的保镖,作势要拔出匕首。


    他们立刻都停住了脚步。


    克洛诺斯号因为那一声爆炸,正在缓缓减速停下。


    “唐知律,拧开安全阀,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


    唐知律看着杜彦泽的侧脸,额头上的青筋崩起,先拧开了安全阀,沉闷的声过后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充气滑梯已经呲呲地充盈着。


    “Hunter,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你。替……父亲……报仇。”


    韩怀迅速失血,已经惨白着一张脸,更不用说他肚子里插着一把刀。


    杜彦泽看着充气梯子已经好了,看向唐知律。


    “如果一分钟之后,你没有来,我会直接自杀,你可以赌我能不能做到。”


    唐知律扶住梯子,看着杜彦泽警告他。杜彦泽没忍住笑了一下,只是看着他安全登上逃生筏。


    “还有没有要说的,趁现在,一次性多说一些。”


    杜彦泽拔出匕首,血液喷溅出去,看向远处的保镖。


    “你……”


    砰!杜彦泽毫不犹豫地开枪,了解韩怀。


    “算了,不想听。”


    他立刻拽着逃生梯顺着外壁往下跳,身后的枪声紧着跟上,漆黑的海面上什么都看不清,杜彦泽却没有犹豫过。


    灯光四处扫着,他们在搜寻救生筏的位置,杜彦泽却高喊一声。


    “唐知律!”


    而后松手纵身一跃,同一时间灯光照到了他的身上,几声枪响过后,杜彦泽落进了冰冷漆黑的大海里。


    灯光照过去,只残留鲜红的血迹在游轮的白漆上,海面晕开了几缕鲜红。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下降——请尽快完成黑化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彦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唐知律。


    “为什么不带着韩怀一起跳,把他扔到海里,他很难活下来。”


    唐知律把他拖了上来,摸到了一手血,迅速地脱掉他身上沉重的衣服,拿出毯子裹着他。


    他头发上的水珠甩到了杜彦泽的嘴唇上,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杜彦泽觉得很安心。


    “陈霜他们明面上撤走了,但杨昭和她想办法派了救援船……”杜彦泽轻声絮叨着,没有察觉到鼻子和嘴唇都在不断往外冒血,直到被呛住了。


    唐知律立刻捧起他的头,防止呛咳,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受伤造成的。


    “唐知律……我要走了……我…”


    “叮——脱离程序倒计时开始30秒。”


    “什么声音?!”


    唐知律的泪珠滚烫灼热,砸在他的脸颊上有些疼。


    杜彦泽越说血呛的越多,唐知律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神迹的药效,因为大量的鲜血开始慢慢起效。


    饥饿感和食欲瞬间灼烧着他的理智和胃,他摸到了一边的刀。


    “十秒……请宿主尽快完成黑化任务……”


    杜彦泽反手夺下了唐知律的刀,因为不设防,他也没想到他能做到,杜彦泽已经吐着血骑在他身上。


    他拿着刀,抵在了脖子上,让他别动。杜彦泽眼神温柔明亮,黑色的发丝柔软只是沾了水软趴趴的。


    他低头凑近了唐知律的唇,将鲜血都度给他,听着系统的倒计时。


    “别成为和韩怀一样的人。”


    “五”


    他最后笑了一下,像唐知律每次那样摸了摸他的脸颊。


    “四”


    杜彦泽反手抹开了脖子,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滴在他的脸上。


    “三”


    杜彦泽强撑着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唐知律越抱越紧,他已经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二”


    “吃……了……我吧”


    “叮!已完成黑化任务,已脱离07-01小世界,正在清洗记忆……Error……”


    唐知律抱着渐渐冷掉的身体,他全身都是杜彦泽的鲜血,宛如最深的噩梦。本该让他难以抵抗的诱惑,此刻却如穿肠毒药,让他不断干呕。


    片刻后,他的眼睛突然阖上了,再睁开是是一双墨蓝色的眼睛。


    “唐知律”的面色突然平静,温柔地将怀里的人平放到地上,擦拭他脸上的血迹,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无奈又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万般情绪都只汇聚在了这一声里。


    他拿起毯子裹住他,看着他的宛如沉睡的面容,触摸着那枚素戒,一抹蓝色流光划过又没入戒指内。


    “我们会再见的。”


    第27章 番外:霸道总裁狠狠爱 好赌的爸,生病……


    “面团要注意它的表面湿度, 像这样……”


    粉色头发的青年正忙着在厨房里揉面团,又时不时耐心地停下来讲解,而后看向一边手忙脚乱的邓珊。


    邓珊欲哭无泪, 双手投降:“老板,我真的没力气了……”


    杜彦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这样的美人,含笑总是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尤其是他的睫毛长,略一抬看过去,眼睛含光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但邓珊一见这个表情, 已经完全双腿立正哀嚎了。


    叮铃……


    门口的铃声响起, 邓珊立刻如获大赦。


    “这么晚了, 还有人来, 我去看看。”说着麻利地脱了围裙,洗了手逃一样的飞奔出去。


    “啊, 老板娘来啦!”邓珊扬声一喊。


    杜彦泽抬头看过去,发现人已经走到玻璃窗前了。唐知律竟然完全不反驳邓珊的话,反而是看着杜彦泽一挑眉。


    他今天是一副金色边眼镜, 竖纹的西装马甲配衬衫斯文清俊, 这眼镜也冲淡了很多他眉眼间的攻击性。


    他屈指敲敲玻璃窗, 又点了两下,黑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明明是那么沉静的人, 眼神却有种灼烫的温度。


    杜彦泽只得处理好手上的东西,赶紧推门出来。


    “干什么?”


    “想你了。”唐知律的语气很平常,好像完全不觉得这话有点肉麻,说出来有点羞耻。


    邓珊耳朵一动, 恨不得脖子伸到他们两个中间,听他们在说什么。


    “没记错的话,早上是你送我过来的,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饭还午休了。”杜彦泽已经习惯了唐知律时不时冒出来这种话,一边洗手一边絮叨着。


    “不过,我还挺喜欢听这话。”杜彦泽接过他抽出的纸巾擦了手,笑着凑近唐知律。


    唐知律不躲,反而凑近他快速地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而后淡定地问他。


    “这样呢,喜欢吗?”


    邓珊瞪大了眼睛,扒拉着墙壁,脖子伸得老长。


    杜彦泽往后靠在洗手台边上,伸手一拽唐知律的领带扯得他低头,而后笑着凑近了他的唇,眼睛盯着他的,欣赏一样地看他瞬间隐忍又期待的眼神。


    但他只是一蹭,轻轻磨蹭了一下就推开他了。


    邓珊满脸通红,脖子恨不得再长一点,下一秒,就看见杜彦泽转过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还没看够?”


    邓珊猛地点头,又摇头。


    杜彦泽拽着唐知律的领带笑出声,唐知律伸手揽着他的腰,只是看着他笑,唇角带着浅笑,手指轻轻理了他的鬓角的发丝。


    “好了好了,下班了。”


    邓珊啧啧两声,回到宿舍了忍不住打开电脑,怒敲一篇小短文,最后想来想去发给了杨昭。


    杨昭立刻回了,她看的还挺快。


    “啊哈哈哈哈,笑死,这个霸总真的是唐总吗?不过我觉得你写的挺不错嘿嘿嘿,继续继续。”


    杨昭盘腿坐在沙发上敷面膜,忍不住又看一遍。


    “啧啧啧,肉挺香。”


    叮——


    杨昭心里一紧,打工人的噩梦——消息提醒。


    “小昭,最后那份文件发唐总一下,唐总要的急。”


    杨昭骂骂咧咧,找了一会随手把文件发过去了。


    片刻后,唐知律坐在书桌旁,迷惑地看着手里平板上的那份文件。他额发散落,刚洗完澡,穿着黑色的柔软浴袍,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他单手拿着手里的平板,皱着眉头满脸不可置信。


    “看什么呢?”


    杜彦泽擦着头发,赤着脚向他走来,难得见他脸上这个表情,笑着绕到他旁边。唐知律扫了他一眼,拦腰将他放在面前的书桌上,抽了两张纸握住他的小腿仔细地擦着。


    杜彦泽伸脚踩在唐知律的膝盖上,拿起平板看看,扫了两眼后立刻息屏了看看唐知律。他正低着头擦他的小腿,手掌收拢又轻柔,黑发柔顺地搭在额前,见他看过来抬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着就很浓重的乖顺人夫感,他抬起唐知律的下巴,挑眉戏谑地看着他。


    “跟了我,一个月给你五百万。”


    唐知律扬眉轻笑了一声,抓住他的脚腕往上抬,让他两只脚都踩在他的膝盖上。


    “你一年能挣五百万吗?”唐知律淡声问他,没有阴阳怪气的语调,只是陈述事实。


    杜彦泽轻啧,用力踩他的大腿问他。


    “那你问我,反正里面写的这个巧取豪夺还玩包养的霸总是你。”


    唐知律抬头看他,笑着说:“我这么说,你不会给我一巴掌吧。”杜彦泽眯着眼,沉吟了一会,又笑了。


    不过他的演技是专业的,立刻调整表情,一脸的泫然若泣,眼睛睁圆了氤氲着水汽看着唐知律,鼻头还有点红。只是他脚上恶劣地踹了唐知律一下,催促他。


    “快点,我要玩。”


    唐知律捏捏他的小腿,抬头看向杜彦泽,手指轻推眼镜,绷着脸抬眼看过来真有点内味了,只不过看着莫名的冷淡风,跟邓珊写的那种狂傲风严重不符。


    “跟我睡,一晚五百万。”


    杜彦泽脸一僵,狠踩他的腿根一下,唐知律却抓住了他的脚腕慢慢站了起来,让他不得不抬着腿往后靠,手臂撑在桌面上。


    “你乱改,霸总变成变态了。”


    唐知律挑眉看着他,眼睛却很沉静专注,只是领口散乱了,看着莫名很色-气。


    “入戏。”


    说着唐知律轻压他的腿,低头吻在他的小腿上,杜彦泽手指蜷缩,立刻入戏,紧张地看着唐知律。


    “你……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才不要……”


    唐知律微微垂下眼,眉间微皱着,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杜彦泽。


    “你确定?五百万足够你还清你父亲欠下的赌债……还能让你那个在医院里治疗的妹妹手术。”


    唐知律语调从容和缓,只是手指不正经地在解他的浴袍腰带,目光犹如实质地逡巡着,像在盘算待会从哪开始。


    杜彦泽脸颊微红,脸上已经绷不住了,呼吸稍稍急促起来,最后自己把衣带拉开了。


    “迫不及待了?小……”


    唐知律除了第一句,完美还原邓珊写的小说,只是这句还没说出口就被杜彦泽捂住了。


    “你说这句我是真的会忍不住扇你。”杜彦泽拉住他的手臂,看着唐知律笑着说。


    杜彦泽这个被迫的小可怜,自己主动把浴袍脱了,随意扔在了一边。他撑着桌面,又看着唐知律侧身像是只慵懒的小猫萎顿,侧躺在他的黑棕色书桌上,可怜地看着他。


    又伸手拉住唐知律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自己蹭蹭,做作地夹了一下。


    “唐总,享用我吧。”


    唐知律掐住他的腰,单手取下了眼镜,没忍住掐住他的脸颊亲了上去,手指忍耐似的搓搓他的肚子。唐知律很快起身,微喘了两口气,弯腰去捡他丢在一边的浴袍。


    “桌上凉,直接躺上去不舒服,先起来。”


    杜彦泽啧声,立刻坐起来了,伸手去拽他的耳朵。


    “唐知律!这是你这个人设该做的吗?”


    唐知律伸手把浴巾铺在他身后,捏捏他的手指:“这是纯情可怜小白花该做的?”


    杜彦泽立刻收回手,撕下了可怜小白花的假面,伸手去解开唐知律的腰带,手从他的领口伸进去摸他的肌肉。


    “快点的,别废话了,跳过那些戏份。”


    唐知律搂抱住他的后背,亲亲他的耳朵、脸颊,低声说了一句遵命。


    空调的风有些冷,但杜彦泽迷迷糊糊地只会喊热,身上还出了薄汗,皮肤上透着薄粉。刚刚撩拨的起劲的人一个劲的小声咕哝着说不行了。


    唐知律确实有先见之明,出了汗的皮肤粘在光滑的桌面上一动就疼,于是杜彦泽果断喊暂停。


    他裹着浴巾怏怏地坐在桌上,长腿也不乱晃了,交叠着乖乖地斜躺着放。杜彦泽半眯着眼睛看唐知律勤勤恳恳地收拾地面,又整理东西,还忙着拿湿巾擦擦他的腿。


    “你这个死洁癖,真的没救了。”


    唐知律脖子耳朵还是通红的,露出的一点颈窝还有个牙印,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负责收拾,主要是收拾他。


    弄的时候那么过分,杜彦泽威胁他要弄脏他的书桌,他也只是淡声宣告,待会他会收拾干净,现在不用考虑那个。


    “我的五百万呢?”


    杜彦泽脸颊太烫了,贴着桌面降降温,伸手去揪唐知律的头发。


    “待会给你签支票。”


    唐知律说的太认真,杜彦泽反倒是愣了一下,真有点什么肮脏的成人交易的羞耻感,但唐知律低着头擦净了手,那么平静,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不要脸。”


    唐知律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杜彦泽,屈指轻蹭过他的脸颊,笑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


    杜彦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摸摸有点破皮的嘴角说:“是啊,马上应该把管家叫来,然后他对我说,少爷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然后我被你弄的半夜生病了,你要把家庭医生半夜叫过来。他会劝你要节制……”


    唐知律沉默着看着杜彦泽,似乎在思考什么。杜彦泽怕他加什么不该加的戏,立刻捏他的鼻子。


    “我这都看杂了,你别细想了。”


    “唐总,抱我去床上,困了。”


    唐知律只是撑着桌子垂头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的杜彦泽浑身发毛。


    “你好像挺喜欢这些,前几天你好像就在看这些书。”


    唐知律不知道得出了什么想法,笑着抱起他,但说了一句让杜彦泽差点掉下来的话。


    “下面到带球跑的剧情了。”


    唐知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肚子,紧揽住他的腰不让他动。


    “不过你想跑有点困难,不过我们可以进行前面剧情。”


    杜彦泽倒在被子里,后背一凉,看着一脸认真的唐知律:“什么?”


    “带球。”


    第二天早上按理说该有的小可怜起床打领带,然后被五百万支票羞辱的剧情因为杜彦泽完全睁不开眼而跳过了。


    唐知律扣着衬衫袖扣,低头去看半张脸陷在枕头里的杜彦泽。


    “起来吗?五百万还没拿……”


    “怀了……真的已经怀了……”


    杜彦泽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咕哝着往被子里缩。唐知律没忍住笑了一下,顺手拍拍他的背,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想了想还真的签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压在床头柜。


    杨昭发现她昨晚把邓珊发过来的文当文件发给唐知律了,一个晚上没睡着,后面唐知律也没回她……


    杨昭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样子,二助忍不住想安慰她,但想想她干了什么又拍拍她的肩膀。


    “吉人自有天相。”


    “唐总好。”


    杨昭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问好,唐知律略一点头,准备离开,杨昭顿时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唐知律又走了回来。


    “你昨晚发的那个……”


    “我下次再……”


    “不错,还有吗?其他的都发给我。”唐知律语气太平常,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发的是什么商业文件。


    “啊?啊,行。”


    但邓珊被杜彦泽严肃批评了一下,主要是因为他个人不喜欢这个带球跑剧情。邓珊欲哭无泪,双手投降,答应亲爱的老板帮他写个霸道甜点师强制爱柔弱总裁?的故事。


    “这么邪恶的XP只有老板你喜欢了吧……”


    第28章 七月花 我早晚会杀了你。


    “07-01小世界数据回传中……”


    “正在判定…任务失…Error……”


    “恭喜, 你已完成任务。正在回收07-01……已完成。”


    脖颈上明晰的冰冷触感,炽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的窒息感,还有抱着他的那个人……许彦泽像是掉进了一个蜂蜜罐子里, 思维迟滞,困顿地甚至感觉不到四肢。


    唐知律……唐……???谁?


    许彦泽猛地惊醒, 下意识去摸右手的无名指,但什么都没摸到。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恭喜你,已经完成了07-01号小世界,协助我们收回了它。”


    许彦泽摸到了后颈的链接线, 还有颈环在微微发烫, 大脑却一片空白, 像是做了一场梦, 醒来模模糊糊地只能感觉到,残存的情感如风扫过脸颊, 不那么真切。


    “我的记忆呢?”


    “小世界里的一切……”


    许彦泽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白色墙壁,打断回荡在空间中的机械音。


    “我是说,以前的记忆。”


    机械音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 似乎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提出这个要求。


    “你们答应的条件, 不会忘了吧。”


    “当然, 但不是现在。”


    许彦泽半阖着眼睛,眼尾眼皮薄红,也没有多要求, 只是主动要求继续任务。


    只有往前走,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失去意识前,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我们会再见的。”


    纯白空间内灯光骤然灭去,整个空间陷入了黑暗。


    突然一团淡蓝的光晕出现在他的身侧, 徐徐散发着光芒,如同小夜灯一样,照亮着缩在睡眠舱的许彦泽。


    只是一瞬,下一秒光团就消失了。


    “07,你醒了。”


    就在一墙之隔,巨大的睡眠舱突然亮起,上方的弹盖发出嗤的一声,白色的雾气向两边喷出。


    在白雾缭绕中一人静静地沉睡在其中,他没有颈环,但后颈连接一根长长的黑色链接线。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是浓郁到发黑的蓝色,眼里一丝情绪也无,有种非人的质感。


    但仔细看他的面容竟和唐知律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立体高挺的面部骨骼,皮相却不太一样。


    他的右眼下有深蓝色的标识,像是一个沙漏,又像是手写体大写“Z”中间刻画了一条斜杠。


    “07,看来将他唤醒是正确的选择,你终于苏醒了。”


    07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手边的那道墙,深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很快收回了视线。


    “我醒不了多久,暂时苏醒是感应到意识体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团淡蓝色的光晕浮现在了他的面前,它似乎是被迫禁锢在这里,不断地四向乱窜。


    07伸出手,那团淡蓝色的光团立刻躲开,最后绕着他转了一圈就飞向另一边的墙壁。07循着光晕的方向,看向那面墙壁,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那个能进入内线的人。”


    “你的内线数据,我们无法查看。他虽然把你的意识体带回来了,但似乎它不愿意回归。”


    “我似乎也没办法强求。”


    07再次伸出手,那团光晕光芒一亮飞窜逃开。


    “全部意识体回收之后,他不能留。”


    07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波动,他的脸庞俊美如完美的造物,眼睛却空洞,表情情绪也欠缺。


    “有这样的风险,现在就应该销毁他。”


    系统沉默了一会,07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团靠近墙壁的光晕。


    明明是他的意识体,却似乎更亲近别人。


    “他激活了您的内线数据库,他离开小世界后,数据库又立刻关闭了。”


    07垂下眼睛,思量了一会,似乎在思索这种情况下还要不要放任他继续任务。


    “我需要亲自去看一看。”


    “正在载入07-02:七月花……Error……”


    *


    阴云笼罩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下,在这样的昏暗的天光里,似乎酝酿着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暴,不远处哥特式高耸的建筑明明由砖块垒成,却有一种金属质感。


    十几位黑袍大法师严阵以待,他们分散在整个广场的角落,不断默念法咒。


    地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防御法阵,一团团柔和的白光输入法阵,一阵冲天的光芒拔地而起,地面上显出一个繁复的花纹。


    一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巨大蟒蛇自法阵中心而起,它的眼睛足足有旁边的两个屋子大,鳞片上的花纹构成一朵金色的花。


    它的身体却异常灵活,随意盘旋了两下,灰色的天空顿时一清。它在整个广场上盘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不喜欢这个逼仄的空间,蛇尾烦躁地一颤。


    “都保持戒备,侵蚀随时会来。”


    站在最前方的法师胸口挂着一块金质徽章,花纹正是一只鳞片光洁的蓝色蟒蛇,盘绕着护着中心的一抹金色的花朵。


    天空突然裂开了一条黑色的缝隙,一团黑色的多足怪物正从那条缝隙里爬出来,边爬行边往下滴着浓稠的黑色液体。


    那些液体滴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大洞,那液体直接侵蚀了地面的防御法阵,四散的雾气四溢出去,低阶的法师们露出的手臂立刻沾染上黑色的印记。


    沾染上黑色印记的人很快血肉都溶化成了腥臭的血水,皮肤开始溃烂,惨叫声打破了宁静。


    “加固法阵!一定要支撑到圣子殿下来!”


    站在中心的法师振臂,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飞散出去,抑制住了地面防御法阵腐蚀的扩散。


    但那裂缝散发出的雾气,让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防御咒像纸一样被戳开,众人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迅速扩散的黑斑,他们都没办法调动法咒。


    “不能退!”


    不断有人力竭倒下,但天空中的巨蟒一时间也牵绊住了那怪物。地面腐蚀的空洞下是一双双惊魂未定的眼睛,防御法阵的地面之下竟都是一些衣着华贵的人。


    那里是按理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空中滴落的黑色液体不断滴落下来,一个一个的大洞出现,露出惊惶无措的人们。


    下一秒,天空中的巨蟒俯冲向那条黑色的怪物,蓝色的光芒大盛,众人心里都一松,光芒外溢,隐隐盖过这阴霾的天空。


    然而那巨蟒却在半空中一僵,突然自空中坠落下来,蓝色的光芒迅速消散下来,同一时间防御法阵也在快速溃散。


    “怎么回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脸上还残存着庆幸的笑容未变。


    怪物昂头长啸,悠闲地在天空中打了一个摆,俯冲下空洞打算钻进去吃人,四个法师一起施法咒却只是被它吞噬了,它喷出的黑色雾气,瞬间将两个挡在前面的人溶化成骨架。


    “情况看来不太妙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那类似蜈蚣的怪物前,四周缭绕的黑色雾气和腐蚀液体就跟一滩水一样被他踩过去了。


    只是这个人双手被铁链反绑在身后,嘴上套着铁质的止咬器,黑色的半长发随风四散着,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满是恶意地扫过空洞下的惊惶的人们。


    但自他出现,那怪物就像是被无形中的什么东西捆绑起来,扭曲地在半空中挣扎。


    他制住了那个怪物,却操控着那怪物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欣赏乐曲似的听着他们惊恐的尖叫。


    任由四溅的腐蚀黑液飞溅出去。


    他黑眸扫过去的视线冰冷充满恶意,明明是相当英俊的面容,却让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踱步走到负伤的黑袍大法师面前,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脚来。


    他周围的人立刻警惕起来,刚想挡在前面,就有黑色的雾气逼近,沾染到皮肤上迅速溃烂起来。


    “泽尔萨!你要做什么!”


    很快他面前就无人阻挡,他抬起脚就想踩向昏迷的大法师。


    然而下一秒,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将那个肆意的黑发男人捆了起来,一道戴着兜帽的白袍金织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禁。”他只举起手说了一个字,那声音却响彻了整个广场。


    昏迷的大法师立刻惊醒挣扎着看向那个白袍身影。


    “圣子殿下!”


    金色的光芒四散开来,一朵重瓣的金色花朵浮现在整个空间之上。


    “净化。”


    语出令行,所有被腐蚀的人身上黑色的斑点都消失了,残留在空气中的黑色雾气也被涤荡一清,天空水洗一样蓝了起来。


    “仁慈的圣子殿下,是不是该把我放下了?”那黑发男人被金色丝线捆着悬在空中,旁边就是那个像蜈蚣一样的怪物。


    白袍的圣子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风吹过,兜帽下几缕铂金色的发丝散了出来,他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纤长雪白,没有一丝瑕疵,指尖有淡粉色,下一秒他掌心向上一收紧。


    被绑住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抽搐着身体,他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解决它。”


    这次是他在给那个黑发男人下命令,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和自然,就好像在花园里命令自己的狗转个圈给他看。


    “遵命。”他说的像是想要了圣子的命。


    下一秒那怪物就在空中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黑色雨滴飞散,地面上立刻传来惨叫声。


    “怕什么,你们的圣子不是会治吗?”他慢慢站到地面上,看着那个身影举起手再次施展净化。


    他走到圣子的面前,夸张地弯腰去看兜帽下的人的脸。


    “他们都感谢死你了吧。”


    他戴着的止咬器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他缓缓地说道:“这么好心的一个人,怎么就对我这么狠?”


    “07-02七月花……Error……”


    黑发男人表情突然一顿,盯着白袍的圣子:“叶彦泽,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下一秒,空中的黑色裂缝突然扩大,黑雾扩散,广场上的人突兀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整个世界毫无预兆地在他们眼前崩裂……


    叶彦泽猛地看向黑发男人,浅紫色的瞳孔紧缩。面前的男人似乎是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立刻皱眉。


    “不是我……”


    但还没说完,一抹金色的刀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任务目标死亡……Error……世界重启中……”


    叶彦泽浅紫的瞳孔对上了他黑色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睛里浓烈的恨意几乎溢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早晚会杀了你。”


    “世界已重启,07-02:七月花”


    第29章 七月花 重生


    “前天、昨天负责圣子殿下饮食起居的所有仆人, 出列。”


    高耸宽阔的前厅内整体是白色的墙壁金色勾边,神圣洁净,日光透过上方的彩色琉璃窗柔柔地照射在室内, 墙上精致的浮雕托举着壁灯,整个大厅透亮得晃眼。


    厅内此时站着五六排身穿白衣仆从, 皆是拱手垂头,没人发出一点动静。等到最前方黑色短发男人发话才动。


    这人穿着和他们同样的白衣却着滚金边, 神色堪称愠怒,冷冷地扫视着出列的两排仆从。


    “你们可以自裁了。”


    他脸上的愠怒很淡,没有再多说别的话。即使是仆人们立刻跪下恳求饶命, 他也不为所动, 甚至越求越恼怒。


    “圣子殿下不能有一点闪失!他就算是掉了一根头发, 拿你们所有人的命也不够抵!你们竟然让殿下卧病了!”


    “艾德大人!请饶过其他人!都是我的失误!昨天殿下在窗边看书, 是我忘了关窗!我罪该万死!”


    一位棕色的头发的仆人几乎是爬了过来,不停地磕头, 额头触碰光滑洁净的地板发出闷响。


    艾德立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冷声说道:“你的确该死,殿下现在高烧不退昏睡不醒。”


    “艾德, 够了。”


    一道声音从内庭传来, 声音还有点恹恹的低哑, 他的声音不大,此刻却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噤声了,求饶的人也自觉闭嘴只蜷缩着颤抖。


    艾德立刻松手, 即使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依旧快步走向连向内庭的走廊躬身行礼:“圣子殿下,惊扰到您了。”


    走廊直直纵深,两道洁白绣金花的纱帘隔着, 影影绰绰地有一个身影走出来。艾德立刻快步走上前,一道一道撩起纱帘。


    外边的人只看见纱帘扬起又飘飘然落下。


    隐约的声音和低咳传了过来,低语的声音不同往日清亮温柔,有气无力的。此时外厅的仆人们都忍不住向那里张望,就连性命不知是否能保全的棕发男人也不例外。


    他们脸上的神情残存着恐惧,但此时却满满地都是愧疚,恭立在一边的仆人们全都朝着那个棕发男人投去愤怒的打量,像是在看一个亵渎了神明的人。


    棕发男人脸上满是灰败,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餐刀就要自裁。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没人阻止,反而脸上都隐隐期待着。


    “啊!”


    一道金光闪过,棕发男人手里的餐刀脱手飞了出去。


    纱帘掀起,一角金色的花朵扬起,在琉璃窗投射的彩色柔光下熠熠生辉。外厅内所有的人都躬身低头齐声:“圣子殿下安。”


    “咳咳咳……”闷声的咳嗽清晰了,跪伏在地上的仆人们只能看见白色拽地的织金袍子。


    脚步声渐进,有仆人忍不住抬起一点头看见素白的一截手指露出袖袍,指节纤巧,指尖泛红。


    “汉特,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做。”


    憋着闷咳的声音温柔平静,声线那么年轻,却有种无限包容的溺爱感。棕发仆人眼里满是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他整个人蜷缩跪趴在地上,双手掌心向下贴着地面,此时猛然抬头看向那个身影。


    圣子殿下一头铂金色的长发编成了辫子垂落到胸前,一身白色袍子将他脖子以下遮挡,金色的绣花繁复贵气,但在他的身上却只觉得圣洁,甚至暗叹这样的俗气配不上他。


    他的睫毛和眉毛都是铂金色,眼瞳却是浅紫色,挺翘的鼻尖下是薄粉的唇,他生的太好看,让人根本不觉得这些与常人的不同妖异或者夸张,只觉得他像夜昙,纯净又美好。


    “殿下……殿下……您记得我的名字……殿下!”


    汉特声音嘶哑,看着他低垂看过来的浅紫色眼睛,呼吸急促起来,悔恨和痛苦的欣喜快把他淹没了。


    “汉特,不要这样,我不喜欢你们跪拜我。”圣子殿下望向仆人的眼睛温柔平和,雪白的脸颊上因为低烧泛着浅红。


    “艾德,是我前几天想看看风景让他们把窗打开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就快赶不上宴会了。”他伸手让所有人都起来。


    汉特立刻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快步上前捏住圣子殿下的指尖想行吻手礼,艾德立刻上去拂开他。


    圣子殿下闷声轻咳了两声,扫了仆人们一眼,什么都没再说径自向前走远了。身后艾德免去了他们的死罪,却让他们即刻收拾东西离开圣殿。


    他刚走出前厅,就淡声对旁边的侍从说道:“帕子。”


    守在他身边的人立刻恭敬地递过来手帕,圣子殿下的侧脸纯洁美好,不紧不慢地擦着刚刚被汉特碰到的指尖,而后随手扔给身边的人。


    他紫色的眼睛半点情绪也无,似乎那些温柔和怜悯只是一场错觉。


    他慢慢走向门口恭候多时的豪华马车。他一路都有人跟在身侧,似乎他是什么易碎的水晶,多咳两声都有担忧的目光如影随形。


    “殿下,处理好了。”艾德掀开马车的帘子,低头汇报,然后坐到前面车夫那里。


    “殿下!殿下!”


    马车刚走出一段距离,后面突然传来汉特撕心裂肺的声音,然后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后只有马车缓缓的嗒嗒声。


    “汉特自刎了。”前面传来艾德的声音。


    独自坐在马车里的圣子殿下依旧半垂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点波澜也无,只是淡声嘱咐了一句:“处理干净。”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手指轻抚心口,感受体内完整的元素力量,又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谁能想到,他竟在那场终局里没有死,重生回了一切浩劫没有发生的时候。


    马车驶过平坦整洁的道路,马车哒哒的声音有节奏的声音真实了起来。他抬起那双紫色的眼睛,伸手半挑起帘子,向外看去。


    前方是种满重瓣金色花朵的黑色栅栏,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的大门上蓝色蟒蛇护花的家徽在日光下闪着光芒。


    随着马车的行驶,能看到的东西就更多了,不远处的花园,还有稍远一些的城堡一样的庄园房子,门口已经候了一群黑白西装的仆人,甚至还有黑袍法师。


    “殿下,希尔特的新任家主亲自在门口迎接您了。”


    闻言圣子微微皱起眉,放下了帘子,微微闭上眼轻呼出一口气。低烧磨人,他毕竟还是肉体凡胎,身体还轻颤着,脸却愈发烫了。


    而让他坚持过来的原因是这个所谓的新家主,路德。


    在他的脑海里,希尔特家族根本没有一个叫路德的人,更不存在所谓家主易位。


    马车停稳后,他才挑开帘子,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身穿墨蓝色法袍的男人。男人个子太高了,他站在马车边都不能俯视他。


    他面容深邃,高挺的鼻子和优越的眉骨让人第一眼惊艳,一双泛着墨蓝色的眼睛形状优美,眼尾下拉一点有种内敛的优雅,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平淡的冷意。


    他伸出手,食指上是家族徽标的戒指,修长骨节分明,一丝瑕疵也没有。


    “圣子殿下安。”


    圣子伸手搭了上去,缓步下了台阶,站在他面前,才能明白他的压迫感。他站在圣子面前能完全遮挡住他,目光自上而下天然带着一种隐隐掌控的心惊肉跳。


    “恭喜,希尔特的新家主。”


    “路德,叫我路德。”他的声音低沉咬字从容平和,护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优雅矜贵,突然轻笑了一声。


    “看来是我惹你不快了,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在您身边放了人?”


    “殿下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


    两人在最前面,没人敢凑过来偷听,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希尔特的新家主侧着身在和圣子殿下说话。


    圣子看向盯着他的路德,淡紫色的眼睛剔透明亮,铂金色的眼睫轻抬就是风景。


    “路德,如果希尔特还需要我的净化能力,就别把手伸这么长。”


    路德停下脚步,垂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出了一口气,赞叹似的,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他的眼睛微垂,双眼皮褶深有种深情的感觉。


    “殿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多谢。”


    这次的宴会是希尔特家主发起的,毕竟他刚继任,需要让整个贵族圈都知晓三大家族之首的新任家主究竟是怎样的。


    他身穿墨蓝色法袍站在台上,宽大的手掌蕴含力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完成最后一项仪式——点亮家徽。


    三大家族的继任仪式都是这样,以此彰显家主纯正强大的元素力量,越明亮越好。


    艾德走到圣子身后,竟然看见殿下微皱着的眉,不由得上前询问。


    “路德是上一任家主的私生子吗?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他。”


    艾德惊诧地看着圣子殿下,立刻上前低声回复:“殿下?路德是希尔特家主正妻的独子,从小被准许出入王庭,还经常去圣殿看望您。”


    “看来您的病情很严重了,待会您还是提前回圣殿吧。想来希尔特家主一定会理解的,毕竟他是那么在乎您。”


    此时大厅内所有灯光突然熄灭,一条蓝色的蟒蛇衔着金色花朵的标记突然亮起,光芒将整个大厅竟照得如同白昼。


    底下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入圣子的耳旁。


    “这纯粹的元素力量真是令人惊叹,果然是因为和圣子殿下关系亲近能时常得到净化吧……”


    那条蓝色的蟒蛇突然动了起来,飞速游向圣子,它环绕着他的周身,缠绕着他纤细的腰身,蛇吻就搭在圣子雪白的脸侧,淡漠的目光看向众人。


    “天哪。竟然能唤醒守护兽,不得了不得了……”


    圣子猛地抬头正对上台上路德的视线,轻皱起眉头,心头猛地一跳。


    果然下一秒路德走向他,垂着眼睛笑看着他,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扬声道:“诸位,王庭已经将我和圣子殿下的婚约定下。”


    圣子的手指突然攥紧,却突然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


    “我以后就是你的未婚夫了。”


    *


    贫民窟就在上城区的另一边,这里哪有什么正经的房子,都是挨挤的棚子,错综的小巷到处都是垃圾。


    勉强几栋房子也是靠近了上城区的边缘,门口是半-露-酥-胸的长裙女人,胸-口塞满了纸币,也有颜色不错的少年,青年半敞着胸口,裤子松垮翘着屁-股,紧箍的腿环上插-着纸币。


    就在这样的房子后的巷子里,一伙地痞围着那个藏在垃圾桶后的人。这伙人穿得流里流气,但露出来的胳膊腿都有点肌肉,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


    “死了?”


    其中一个伸脚踢了躺在垃圾推后的紧闭着双眼的男人,见没动静本来准备扇那人一巴掌,却嫌弃他身上的脏污。


    “晦气东西,碰上我算你倒霉。”


    “贱狗一条,死了算你赚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去做贵人吧。”


    那人嬉笑着又狠狠踹了两脚,摸了一边一块石头扬手就砸向他的头。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又充满戾气的黑色眼睛。


    “竟然回到了这个时候……”


    第30章 七月花 我身边不需要你


    “殿下, 殿下……”


    圣子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转身离开的衣袍扬起一个弧度,肩膀上的金色流苏颤摆着, 铂金色的散发柔顺垂下挡住了他的侧脸。


    “回圣殿。”


    艾德在他身后紧随,见他已经上了马车也收起了提醒的意思。圣子殿下一向和路德阁下交好, 今天又是公布婚约的日子,明明强撑病体也要参与, 怎么又不高兴了。


    “路德,圣子殿下先离场了。”


    一位身穿正装的金发中年男人踱步走到路德身侧,他端着酒杯, 语气随意, 称呼圣子殿下也是毫无恭敬, 甚至有些戏谑。


    “格罗特阁下, 殿下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是为了我他都不会来了。”


    路德正式继任后墨蓝色的法袍肩头压着金蓝两色绶带, 整个人姿态优雅挺拔,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哦?那就好。该哄圣子殿下还是要哄,订婚了也不是万事大吉, 多哄哄有好处。”格罗特面容深邃立体, 眼角有些细微的纹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路德, 和他轻碰酒杯。


    “路德……”


    坐在马车里的圣子因为低烧头脑昏沉,他忍不住低声念出那个名字。怎么回事,上一世没有这个人, 更没有这个所谓的婚约……


    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和路德的关系,甚至他的近侍艾德都这么说……这根本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和某一个家族的家主绑定这样的关系……


    前世今生,还有路德扶他下来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搅得他头脑发晕。他忍不住扶着一边的扶手, 将滚烫的额头贴在手背上。


    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一从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一双幽黑的眼睛,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忍不住急喘出声,铂金色的睫羽轻颤。


    “泽尔萨……”


    “殿下,前面我们要经过科林区了,我们会尽快离开。”


    艾德的声音将他的意识拉回,傍晚阴沉的天气让马车前早早掌上了灯,潮湿的水汽和各种古怪难闻的气味冲了过来。


    为了尽快赶回圣殿,他们要经过王都的贫民窟,当然贫民窟只是人人心照不宣的讲法,它的正式称呼是科林区。


    “我是从科林区爬出来的贱民,能得圣子殿下如此对待,倒是我值了。”记忆中的那双黑色眼睛紧盯着他,那种充满戾气和蠢蠢欲动的狠劲不像人类。


    科林区路边随处可见蜷缩在一边的乞丐,还有衣衫不整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露出的肌肤上都有明显的黑斑,有的整条手臂已经只剩一层黑皮包裹着骨头,神情麻木地靠在街边。


    是元素侵蚀病。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否能运用元素力量,是法师还是普通人,都可能患上“元素侵蚀”。


    法师会渐渐失去力量退化成普通人还能留一命,普通人患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被腐蚀死去,清醒地忍受巨痛。这一过程漫长而残酷。


    无药可治。除了,圣子的净化。


    只有圣子的净化。


    “殿下,请不要出来。”艾德一直紧绷着神经,将马车的纹饰和衣物都稍作了改变,生怕有认出的扑上来。


    圣子放下了帘子,闭眼靠在后座上。


    那个人现在也会在科林区吗……


    砰——


    “哪来的贱民!”


    圣子被突然勒住的马车一送,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撩开帘子,向前面看去,只看见一个浑身脏污,黑发一绺一绺地糊在脸上的乞丐蜷缩在车前。


    “快滚开!冲撞了贵人你的贱命哪够抵!”


    艾德气急,此时下起了雨,街边的乞丐和拉-客的人早都走的没影了,但圣子身份特殊,他不敢赌。


    那个人摇摇晃晃的,雨水冲刷着他,污水沾在他的身上,昏暗的光下能看见殷红的血迹。


    艾德扬起马鞭就要抽在他身上。


    “艾德。”


    圣子轻柔的声音在雨幕里朦胧迷离,艾德立刻住手,小跑着回到马车窗边。他没有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听见圣子的声音突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


    艾德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烧的脸颊通红的圣子殿下撩开帘子,亲自撑伞出来了。他赶紧接过伞,护在他身侧。


    “殿下!是这个贱民自己冲出来的,您没必要救……”


    无论他怎么说,圣子只是缓步走到蜷缩在地上的人面前。科林区不缺垃圾和狼狈得不如垃圾的人,雨水的泥腥味和血液的铁锈味融化着科林区的垃圾臭味。


    艾德看着圣子殿下踩在科林区肮脏的地面上,甚至还走近了科林区肮脏的人恨不得自裁谢罪。


    “叶……彦泽……”


    男人低声的呓语被风吹散,只有圣子一人听见。


    他垂下洁白的睫羽,紫色的眼睛垂下,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叶彦泽……重新回到这个时候,他又一次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最恨他的人,又一次提醒了他,他是谁。


    朦胧的灯光下,铂金色的头发和洁白的衣袍,金色的流苏绶带压在他肩头,紫色的眼睛在光芒下含光,他的身后是肮脏杂乱的街道。


    他像个圣洁的神明一样出现在这里。


    叶彦泽伸出一只雪白的手,金色的光芒倾泻而下,笼罩在他周身,立刻驱散了凉风,温柔温暖地让人沉醉,所有的疼痛都那么不值一提。


    “治愈。”


    泽尔萨透过脏污的头发死死盯着他,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看着如同救苦救难的悲悯天神一样对他伸出了援手,不在意脚面染上了脏水。


    真是个善良的美人……只可惜,剥去那层雪白的皮,那颗心是脏的。


    泽尔萨按住胸口回忆上一世的痛楚。


    叶彦泽,我知道,你回来了。


    这才有意思呢,否则我怎么报复你呢?


    “好了,快离开吧。”


    叶彦泽结束疗愈,忍不住在凉风中打了一个摆子,他缩回手,像个羽毛洁白的小雀轻颤,他转身离开也不在意他。


    “大人!”


    泽尔萨坐起来,扬声喊住了他,那声音粗哑,竭力藏着什么情绪。


    “大人救了我的命,我愿效忠大人。”


    叶彦泽侧过身还没说什么,艾德先怒极。


    “贱民!大人收留了你都是玷污了大人的府邸,你一个下等的贱民能为大人做什么,不过是为了求大人庇护。贪得无厌!”


    泽尔萨隐晦地瞥了那个聒噪的艾德,低头掩饰自己的冷笑,却装出了一副被恩人嫌弃的受伤模样。


    上一世叶彦泽发现了他的能力不惜以半身的力量施咒,将他像狗一样留在身边使唤,这一次送上门来的机会


    叶彦泽,都重生了,这次机会摆在你面前了,你怎么会放过……


    “你走吧,我身边不需要你。”


    泽尔萨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差点没压制住自己的戾气。


    叶彦泽接过手帕擦手,又按住鼻尖,轻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嫌弃他。


    道貌岸然,装圣父都不装到底。


    “大人!我能施展出法术,有元素力量,没有感染元素侵蚀。”


    艾德瞬间变了脸色,在科林区的贱民,没有任何训练和基础教育,甚至在侵蚀最严重的地区还能施展法术,甚至没有元素侵蚀……


    这回他犹豫地看向叶彦泽,如果是真的,这人的天赋和初始能力已经达到恐怖的地步,多这样一个人养好了守在殿下身边也不错。


    “嗯,那很好。”叶彦泽随手扔掉了手帕,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似乎都已经意兴阑珊了,转身就回了马车。


    “回圣殿。”


    艾德遵从一切圣子殿下的命令,只看了两眼地上的泽尔萨,立刻扶着殿下上了马车迅速离开。


    原本萎顿在地上的泽尔萨立刻站了起来,他身量很高,露出的四肢肌肉线条明显,破烂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他身上,显出极佳的身材,莫名有种攻击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看着跟避瘟神一样离开的马车。他一定是重生回来的,否则他根本不会下马车还给他医治。


    这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决定放过他。


    他这个圣子看着风光无限,却没有实权,没有自由,实际人人都拿他当羽毛漂亮的小雀,听话的救命药,连生他养他的王庭也只拿他当示好三大家族的工具。


    他想破局就应该明白还是要像上一世一样,把他这个武器攥在手里,让所有人为他让步。


    难道他是在欲擒故纵?


    “快!去叫医师来!殿下昏过去了。”


    折腾了一晚上,叶彦泽已经烧的发抖,昏沉地缩在柔软的床铺里,一张雪白的小脸通红滚烫。


    他紧闭着眼睛,眼前一会是路德那张笑脸,轻声说着“你的眼睛好漂亮”,一会是泽尔萨那双充满恨意的黑眼睛,低声说:“叶彦泽,我早晚杀了你。”


    很快,圣子殿下生病的消息传开了,圣殿外聚集了一批一批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还有带着孩子来的父母,他们脸上的担忧完全不作伪。


    他们送的金色花朵快将圣殿淹没了。


    “嗤,不知道究竟是紧张他,还是担心没人帮自己净化了。”


    圣殿外头发剪得坑坑洼洼的泽尔萨站在人群外。他一身的衣服老旧,头发也乱糟糟的,但那张脸和身材太过卓越,衬得没人觉得他是科林区的贱民。


    “各位的心意圣子殿下已经收到,殿下说无论如何下周五他会如期举行净化仪式。”


    艾德扬声说完,人群很快散去了,个个脸上的担忧都消失了。泽尔萨靠在一边,黑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们离开,良久忍不住嗤笑一声。


    只有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姑娘挣开了大人的手,跑回圣殿门前。她紧握着一只漂亮的重瓣金色花朵。


    这是七月花,是圣殿的代表花。


    她闭着眼睛,嫩生嫩气地慢慢说着:“圣子殿下快好起来吧,生病很难受的。”然后快步走到圣殿门前,吃力地踮起脚,似乎还想站到圣殿前的围墙上,身后两条小辫子晃着。


    泽尔萨抱着手臂看着,没有动作。最后还是没忍住抱着手臂上前,轻咳了一声,语气硬邦邦的。


    “你想做什么。”


    那小姑娘竟然不怕她,只是仰着头看他,睁大眼睛。


    “你好高啊,那你能帮我把这朵花放到柱子顶上吗?”


    圣殿外的一截栏杆都有一个四方的柱子,泽尔萨皱眉看着她,最后认命地把她抱起来。


    “哇!我好高!”


    泽尔萨一米九几的个子,单手举个小豆丁,帮她圆了梦。


    “你也是为圣子殿下祈福的吗?”


    泽尔萨把她放下来,冷着脸弯了点腰凑到她面前吓唬她:“我是来折磨他的。”


    小姑娘睁着圆眼看了他一会,小皮鞋踩了他一脚立刻转身跑开了。


    “你……”


    艾德错愕地看向还在圣殿门口没走的黑发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泽尔萨立刻露出感恩的表情。


    “您和殿下那天晚上救了我一命。”


    艾德一愣,那天雨夜看不清他的脸,没想到这个人长了一张好脸,身量这么高,露出的小麦色皮肤上有疤,肌肉线条倒是漂亮。


    “我听闻圣殿需要新的仆从,希望能有机会报答殿下。”


    说着他抬手凝聚了一团红光如同红焰,很快又掐灭了。这样精纯的控制力,艾德这个接受了多年训练的人都做不到如此自如。


    “这件事需要请示殿下,殿下最近拒绝所有的新仆从进入圣殿,我也不能保证。”


    艾德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领他到了圣殿外厅,转身撩开纱帘往里走。


    几声低低的咳嗽声伴着花园里啾啾的鸟鸣钻进他的耳朵里,泽尔萨没有打量,这里的一切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


    他看向纱帘后,他从没进过圣殿内庭,所有圣殿的仆人都有资格,唯独他像只看家护院的狗一样被拴在外院。


    那股躁郁的气闷伴随着记忆呼啸而至,几乎淹没他的喉咙,戾气横生。


    “殿下让你进去。”


    泽尔萨错愕地看向艾德,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准备进内庭。


    那股戾气半点未消,一种古怪的情绪突然冒出来。


    内庭可以随便让陌生人进,上辈子却不让他踏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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