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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 46 章

作者:诉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门在身后被关上,越雨一路被带着走,讷讷无言。


    马车门阖上,游焕驱车驶离悬烛馆,二人一直相坐不语。越雨始终垂着眸,面上如覆霜色,容颜恬淡安静,情绪都被隔在这层平淡之后。


    好似那个鲜活生动的她都留在了悬烛馆里。


    若不是他今夜突然出现,她那些有趣的言辞和丰富的神色甚至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能见到的,只有温吞、从容的她。


    裴郁逍手肘撑在窗沿,长指抵着额,忽地出声,语气带着几不可察的讥诮:“怎么,越小姐醉到说不出话了?”


    越雨揉了揉太阳穴,回道:“难受。”


    胡桃木镶板的厢壁嵌着小台,上边固定着一盏防止颠簸的烛灯。透过昏黄的烛火,对面人的模样清晰可见。裴郁逍微挑了下眉,似乎对她这般直白有点意外。往常她的情绪隐藏得深,即使显露一二,也会嘴硬否决。


    “回去让绿迢给你煮碗醒酒汤。”


    不知是不是越雨的错觉,裴郁逍的话音貌似放轻了点。


    她合着眼,手肘撑着额,与他动作类似,缘由却不同,他姿态闲散,而越雨实为晕头转向。


    在夜间光线昏暗的情况下,马车行驶得要比白日颠簸,越雨如何都无法入睡,眉头又皱了皱,干脆睁开眼。


    才刚撑开眼帘,便对上少年的视线。


    他仿佛只是不经意转过来的视线,脸上没有与她目光相撞的不自然,薄唇动了动,眸光微晃:“你方才……为何想骂我?”


    两人中间是一张小柜,上面摆放着越雨今晚投烛赢回来的礼品,目前只剩一个,其余都被她分给了她的朋友们。


    他的目光从那个精巧的小匣子掠过,听见越雨微带无奈的声音响起:“因为你含糊其辞,语气也很过分,总之就让人觉得你是故意的,惹人烦。”


    裴郁逍有点好笑:“这便算过分了?”


    “喏,就像你现在这样。”越雨嘴角耷拉下来,“这幅姿态和口吻,都很烦,你还不自知。”


    “原来你一直都烦我。”裴郁逍语调降了降,垂首间,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越雨觉得,他的脸色就像他这句话的语气一样略微苦涩。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重了点,之前也没这么直接点明。


    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缓解下沉默,却忽地看见他抬眸,一双清澈的眼眸正正盯着她,眸子亮了亮,又暗了几分,似有稍许不满,“那你也挺过分的。”


    越雨撑额的手指了指自己,问:“我如何过分?”


    他慢吞吞道:“合得来。”


    越雨思忖了好一会,终于回忆起来自己说过这三个字,而且当时还被四个人连番取笑,如今又轮到裴郁逍取笑她。


    越雨想起他的意思是要做表面夫妻,所以才会说合得来,关系不错相处得来难道不是这么说吗?


    越雨纳闷:“难道你希望我说合不来吗?感情不错不该这样描述吗?”


    裴郁逍的手搭在那张小柜上,身子微微倾向她,原本浸在阴影里的半边脸彻底露出来,“就一般关系而言,我们的性情志趣可不算合得来。”


    他屈指轻叩了下木匣,发出细微的沉响,目光缓缓落在她面上,“若只论你我的关系,那么夫妻情深要如何才能达意?”


    越雨怔了下,眸光微闪,乌睫在眼下覆了浅淡的阴影,一时间没有回话。


    裴郁逍施以耐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匣子,厢内只有细响回荡,一如心跳的秩序和缓起伏。


    半晌,面前的少女挪动了下酸涩的手,稍稍凑近他,语调轻扬,话至尾音时低了低:“你想听我说什么?”


    一声、两声。


    裴郁逍指下的动作忽顿。


    狭小的车厢内静寂无声,仿佛连烛火的动静都止住一般。


    她抬眸凝望他,眼瞳表层裹着丝缕氤氲之汽,温润朦胧的水光流动,而眼底却一片清净,若无杂质,倒映着他慌了神的影。


    他喉头一紧,仓促别开视线,“也没什么好说的。”


    越雨喝醉后虽然迟钝,但以她的个性,在前面他发难问话时没有拐着弯指摘他,那定是还有一波大的在后面等着他。


    如果他真要听,她说不准真能吐露一些奇怪的表述。


    他不由想起上回当着楚檐声和夏溪午说的那些话,诸如此类羞臊的字眼若真从她口中说出,他想象不到是多尴尬的场面。


    对面人噤若寒蝉,越雨也收回视线,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过了大大小小的街巷,已经能看到府门的牌匾。


    游焕向车内提示了一声。


    裴郁逍似是深思熟虑后开口,嗓音低沉,少了点散漫,“以后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感到不适,可以直说。”


    “那你两只眼睛先看着我。”越雨回得很快。


    裴郁逍略带不解地偏过头来,她又近了一寸,裴郁逍脊背向后靠,直直抵着厢壁。


    他先前从未发觉这马车竟然这般狭窄。


    一绺碎发缓慢地从她额角滑落,无意间沾到唇畔。她毫无察觉,长睫扑闪两下,眸底似盛着细碎灿光,紧紧吸住他的眼眸,柔软的声线也恍若带了一层蛊惑的意味,让人不自觉听随她的话而动。


    越雨满意地笑了下:“你去学堂时,先生没有教过你说话时要与人对视吗?这是礼貌。”


    裴郁逍眸色未变,扯了扯嘴角:“这点算你教我的。”


    越雨瞬间挺直了身板,“那我算你先生。”


    见她提起精神,裴郁逍勾了下唇:“那可不成。”


    越雨问:“为什么?”


    他幽幽看她:“怎么能让你占我便宜?”


    越雨看着他一副“占他便宜没门”的神情,讷讷道:“倒也没有。”


    根据他抠门的表现来看,小心眼和小气鬼是可以同时上一个人身的。


    越雨如实想。


    马车正好停下,游焕将放置好车蹬,裴郁逍先下去,立于一侧,朝越雨伸出了手臂。


    越雨扶住横在面前的手臂,刚迈下一阶,另一只脚才伸出来,站于蹬上的那只腿忽地一软,身子晃了晃。她甚至两只手都扶住了裴郁逍的胳膊,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久坐还是头昏引起的。


    今夜云雾厚,遮住了星月,大门外的烛火微弱极了,冷风还打在脸上。身侧人好看的眉眼锁了下,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那只手臂陡然抽离。


    越雨手下一空,只听得他淡声道了句“麻烦”。


    越雨将手移到门框,视线昏暗,她只觉眼前如裹薄雾,车蹬都似与泥路融为一体。


    然而裴郁逍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紧接着,越雨双腿离开木蹬,她下意识环住他的颈。


    那双手简直比她的眼睛还好使,没有摸索,只凭直觉便准确无误地触及她的腿窝。


    越雨心下有点感慨。


    裴郁逍知晓她的重量,但当她整个身子都压在脊背上时,他还是微愣了下,分明是轻盈的,却又让他莫名觉得有点沉重。


    柔软的衣袖拂过他的颊侧,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揉进桂花酿的酒香里萦绕而来。


    裴郁逍背着她走上台阶,穿过大门,耳边传来她略带感叹的嗓音:“裴郁逍,其实我觉得你还挺好的。”


    “什么?”


    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方才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掠过颈侧和脸颊,如捎来一阵热风,将那星星点点的醉意也染给他。裴郁逍呼吸一滞,像是被翎羽挠了下心尖,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核心好,腰腹力量挺强的。”她语气纯粹,仿佛在陈述天气。


    裴郁逍险些怀疑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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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了,听清其中的字眼,一股热意从耳廓最薄弱敏感之处轰然炸开。


    其实这么说有点笼统,背着她的手臂也很有劲,步履稳健,连气都不喘一下。越雨反思了一下,他貌似哪都很有力。


    “悬烛馆的小郎君也挺好的,但你不同,你还更有力量点。”越雨还在说着,话音像裹了一层薄纱撩过耳际。


    练舞和练武的核心都好。


    适逢走过前院,花草林木随风飘荡,带来阵阵凉风,越雨被冻得稍微缩了下,于是与他脊梁的距离便归为无。


    裴郁逍深吸一口冷气,思绪还停留在她话里,印象中那些小郎君穿着张扬,不经意间便能展示极致的身段。


    他一字一顿,话音几乎是从齿缝挤出:“如何个好法?”


    她趴在他的肩上,笑着回话:“很简单啊,年轻人力气大,一天到晚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可不是吗,他白天这么忙,晚上还总参与斗殴,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裴郁逍嗤笑一声,只觉凉风提神,令他也清醒了些许。


    过了一会,背上又传来动静:“裴郁逍,我给你唱首歌吧。”


    在马车上时,裴郁逍还觉得她约摸是醒酒了,谁知出来了反而暴露本性。她今晚叫他的次数几乎算得上一个月来的总和,如今还要学起夜莺,真不知到底一天到晚使不完牛劲的人到底是谁。


    裴郁逍这回是真被她逗笑了,含笑出声:“行啊,若是唱的好听,我便给你个奖励。当然,是你自己挑的那种。”


    他说得简单,但越雨一下就明白了,是指盲抽,她双眼一亮,立马开腔:“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只唱了一句,歌声戛然而止。


    裴郁逍也没问她怎么不继续了,提醒道:“如今是夜里。”


    越雨也不好意思说,她刚才有点卡痰了,这下接不下去了,只好回他的话:“你这只小鸟怎么这么聒噪?就要早上。”


    裴郁逍不语,却是纵容了她的说法。


    “我说完了,来吧小鸟,到你了,要对我说什么。”


    “早早早。”


    “真乖。”


    裴郁逍一只手中拿着她带回来的礼品,没有人拆过,但仅剩一份。他步伐慢了些,声音也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那是不是可以给小鸟一个嘉奖?”


    他的口吻,隐隐有一丝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


    她唱那么好都没见他给嘉奖,怎么还反过来问她要?


    越雨心中愤懑,但奈何现在心情不算差,大方开口:“可以呀。虽然今晚的夜色不太好,但奖励你……睡个好觉。”


    “你不是说这是早上吗?”


    “可你告诉我是夜晚呀。”


    裴郁逍垂眸盯着袍摆下的石子路,问道:“这算哪门子的奖励?”


    旁人都曾收到过她挥金下来的战利品,便是九皇子也有一份,而那么多份,没有一件属于他。他即便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不如旁人的冷落。


    越雨思忖了好一会,才道:“从前,睡个好觉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我也是第一回这样祝愿别人。”


    她的声音细弱,裴郁逍却比任何一句都听得更为清楚。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怔松。


    “那你呢?”


    他跨进了旌霞院,却没有急着进屋。


    越雨疑惑道:“什么?”


    “希望收到这样的祝愿吗?”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别人的祝愿和自己的期望都无法缓解失眠,但是你的祝愿或许会灵验。”越雨道。


    裴郁逍下意识偏过头,唇瓣堪堪擦过她的发丝,“为什么?”


    越雨唇角染上一丝笑意,答道:“因为我在这里休息得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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