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做梦都没想到,学校的床位竟然是提前定死的!
这一下,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
她连最后一丝狡辩的余地,都被彻底堵死了。
“现在,立刻,马上!”
王民的手指,从那份陈旧的名单上移开。
如同一根冰冷的铁棍,直直指向了地上那一片狼藉。
他的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森然命令。
“把孙同学的东西,一样一样,给我原封不动地捡起来!”
“擦干净!”
“放回原位!”
“然后,向孙同学,道歉!”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
瞬间化为无数根淬了毒的细密钢针。
狠狠扎在李悦和李菲菲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鄙夷,有嘲弄。
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她们的脸皮,像是被人一层层剥下,在众人面前暴晒。
屈辱地,颤抖地,她们蹲下身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
像两个被扯断了线的滑稽木偶。
开始捡拾那些被她们亲手扫到地上的东西。
搪瓷杯上沾满的灰尘。
她们只能用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用力地去擦。
崭新书本卷起的页脚。
她们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笨拙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抚平。
这个过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酷刑。
“对……对不起。”
李悦涨红着一张脸。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怎么也不敢掉下来。
她的声音小得像垂死的蚊子在哼哼。
孙谨言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
她只是静静地。
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
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需要被拂去的灰尘。
这点微不足道的胜利,于她而言。
不过是顺手清理了两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王民显然对这种敷衍的道歉极不满意。
他冰冷的视线刀子一样转向李菲菲。
“你呢?哑巴了?”
李菲菲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最终,她还是在王民那几乎要将人洞穿的注视下。
不情不愿地,低下了自己那颗高傲的头颅。
“对不起。”
“好了。”
王民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这场可笑又拙劣的闹剧。
“你们的道歉,孙同学接不接受,那是她的事。”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严厉。
“但你们的行为,学校,必须处理!”
王民冷着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当场做出了决定。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酷,在拥挤的宿舍楼道里激起阵阵回响。
“李悦,你的行为,目无纪律,欺压同学,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
“你!”
他一指李悦。
“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302宿舍这个集体里。”
这个处罚,比记一个大过处分还要诛心!
“你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搬到隔壁304宿舍去。”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这还不够,扬声向人群中喊道。
“304宿舍的陈瑶同学在吗?”
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女孩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她看着眼前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王民指着她,又指了指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悦,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陈瑶同学,你,跟她换一下床位!”
“即刻执行!”
这道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
这意味着,李悦在开学第一天。
就以一个“霸凌者”的形象,被当众游街示众,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可以预见,在整个园艺系。
乃至整个年级面前,她都将再也抬不起头来。
孙谨言对此结果,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完美。
问题解决,权威树立,而她自己,未曾沾染半分尘埃。
这个辅导员,是把好用的刀。
懂得维护规则,更懂得维护他自己的前途。
今日之事,足以震慑所有宵小,为她换来未来四年的清净。
省下来的精力,正好可以用来规划更重要的事情。
在王民的亲自监督下。
李悦在一片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中。
灰溜溜地收拾好自己的铺盖行李。
她每拿一件东西,都感觉有无数道目光。
在凌迟她的尊严。
最终,她抱着自己的东西。
像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狼狈不堪地搬出了302宿舍。
一场闹剧,以孙谨言的完胜告终。
她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让挑衅者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并且在整个宿舍,乃至整个年级。
都树立起了“绝对不能招惹”的铁律。
李承云看着妻子重新慢条斯理地整理床铺。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眼中的冰冷早已化为一片滚烫的欣赏与骄傲。
这就是他的谨言。
永远都这么聪明。
这么擅长用最优雅的方式,挥出最狠的巴掌。
他走上前,动作无比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
将桌子和床架又仔细擦了一遍,然后才把东西一一摆好。
等一切收拾妥当,李承云送孙谨言下楼。
“晚上我来接你。”
他在校门口叮嘱道。
“嗯。”
孙谨言点了点头,看着他坐上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车上,张秘书早已等候多时。
“厂长。”
李承云靠在后座上,揉了揉眉心。
刚才在宿舍里强行压抑的怒火,此刻才真正消散了一些。
“刚才学校里……”
张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显然他已经听到了风声。
“一群没长大的孩子,闹着玩罢了。”
李承云淡淡道,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玩”的意味。
反而透着一股子事后的阴冷。
张秘书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
厂长嘴上说得轻描淡写。
可那周身未散的寒气,分明是动了真怒。
嫂子那样的容貌,就是行走的麻烦。
今天这事是小打小闹,以后难保没有不长眼的狂蜂浪蝶。
厂长工作忙,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厂长,嫂子……她太惹眼了。”
“要不……我安排两个咱们厂里,靠谱的子弟兵。”
“今年也考进了师范大学的,平时多留意一下嫂子的情况?”
他连忙补充道。
“不是监视,主要是……主要是保护。”
“万一嫂子再受了委屈,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车厢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承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
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他当然清楚自己妻子的手腕。
对付几个不成气候的学生,绰绰有余。
可只要一想到今天。
她精心挑选的东西被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她本人被人指着鼻子辱骂。
他就无法抑制那股想要毁掉一切的暴戾。
他的珍宝,不该沾染上任何凡俗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