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门口,气急败坏。
“滚!”
“现在!立刻!马上!”
“绝交!”
李承云炫耀的目的完美达成。
哈哈大笑着拎起自己的公文包。
在赵北渊杀人般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走了。
等人一走,林晓才好笑地戳了戳自家老公的胳膊。
“跟承云哥置什么气呢,我看嫂子是真对他好,你瞧他那高兴劲儿,藏都藏不住。”
“我能不知道吗?”
赵北渊泄了气。
像个皮球一样重新坐回椅子上,闷声闷气地道。
“就是他太嘚瑟了,真气人!”
林晓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柔声说。
“气什么,我也对你好啊。”
赵北渊反手握住她的手。
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瞬间烟消云散,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也是。”
另一边,李承云坐上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
司机小张已经恭恭敬敬地等了一会儿了。
“厂长,回厂里吗?”
“不急。”
李承云心情极好地摆摆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去供销社。”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灰扑扑的街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深。
言言念叨着,说泽景他们几个想吃桃酥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多买两包,给她留着当零嘴。”
小张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
自家厂长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里默默地呐喊。
我的厂长哎,您可别再嘚瑟了!
您今天这一趟下来,已经把全厂乃至全市。
所有家里有“母老虎”的男人,都得罪了个遍!
您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过得有多幸福是吧!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小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初秋特有的气息。
混合着瓜果的清甜与湿润泥土的芬芳。
这里是孙谨言和李承云在军分区的家。
一栋带着宽敞小院的平房。
院子虽然算不上奢华。
却足够八个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在里面尽情撒欢。
翠绿的丝瓜藤爬满了精心搭建的竹架,垂下几根胖墩墩的丝瓜。
几畦青菜在角落里长势喜人。
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给这片生机勃勃的小天地,平添了几分奇异的色彩。
此刻,堂屋的大炕上,正上演着一场关乎“民生”的重要会议。
会议的起因是家里的老四,周泽霖。
他刚刚在邻居家玩耍,亲眼看到隔壁的小胖。
正捧着一碗红艳艳的油焖大虾吃得满嘴流油。
那股浓郁的鲜香,哪怕隔着一道墙。
都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子里,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嗷嗷直叫。
他蹬蹬蹬地跑回家。
没找到正在厨房里研究新菜式的妈妈孙谨言。
便径直扑到了大哥李泽景的面前。
“大哥!大哥!”
周泽霖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紧紧拽着李泽景的衣角。
“我……我想吃虾了!就是那种红红的,弯弯的!特别香!”
李泽景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十万个为什么》看得入神,闻言,缓缓抬起了头。
作为家中的长子,刚满7岁的他。
眉宇间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父亲李承云的沉稳与洞察力。
他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用手指在书页上做好标记,才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本。
他习惯性地将目光转向旁边。
正用一堆木块专心致志“建城池”的老三李泽启。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流程。
先摸清内部需求,再制定统一方案。
“小三儿。”
李泽景开口问道。
“你想吃虾吗?”
李泽启刚用一块长方形的木块搭好了.
他宏伟工程的“城墙”,头也没抬地应道。
“想啊!虾多好吃!就是……”
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壳太难剥了!上次吃扎到手,妈妈还给我吹了好半天呢!”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根胖乎乎的,曾被虾壳伤害过的小手指。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炕角安静翻看连环画的老二李泽铭,也抬起了头。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虾是好吃,但剥壳太麻烦。吃一个剥半天,费那劲儿!”
他可是立志要做大事的人,虽然目前所谓的大事。
也不过是打遍附近所有小孩无敌手。
在他看来,慢条斯理地剥虾,实在有损他未来“高手”的光辉形象。
小五李泽瑞,小六李泽润,小七李泽鸿,小八赵泽恩这几个更小的。
本来正在炕上滚作一团,玩着“叠罗汉”的游戏。
听到“虾”这个字,他们就像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几个小家伙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
几双乌溜溜的眼睛“咻”地一下,全都望了过来。
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
几乎要溢出来的口水。
老三李泽启看了一眼自己那根受过伤的小手指。
又看看那几个眼神渴望的小豆丁。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向正拿着手绢。
给小八擦拭口水的奶奶周佩兰。
“奶奶!小五他们都四岁了!可以吃虾了吧?”
他记得妈妈说过,太小的孩子吃虾,容易被噎着。
周佩兰刚给最小的孙子擦完口水。
闻言,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可以吃啦,他们都四岁了,只要大人帮着把虾壳剥得干净点,肉切碎些,都能尝尝鲜!”
“太好了!”
李泽启刚高兴了一下。
可一想到剥壳的难题,那张白嫩的小脸又瞬间皱成了一团。
一直沉稳观察着局势的“会议主席”李泽景。
此刻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
他清了清嗓子,在炕上盘腿坐正,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小大人模样。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泽铭,李泽启,周泽霖这三个大点的弟弟。
最后落在了那四个还在状况外的小萝卜头身上。
是时候展现他作为长子的领导力了。
“咳!”
他成功吸引了所有弟弟的注意力。
“想吃虾,没问题。但妈妈买虾回来,谁负责剥壳呢?”
李泽铭立刻嚷嚷了起来。
“我都不想剥自己吃的!为什么要帮他们剥?”
他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小的。
尤其是那个正试图爬到他背上,把他当成大马骑的小六李泽润。
李泽景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因为我们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而且,”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的蛊惑。
“这是培养心腹的好机会!”
“心腹?”
李泽铭和李泽启都愣住了。
周泽霖也满脸好奇地凑近了一些。
“对!”
李泽景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张严肃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一人带一个小弟!我们四个,”
他依次指了指自己,老二,老三和老四。
“刚好四个大的。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刚好四个小的。”
“一人负责一个!以后,他们就是我们最忠实的属下了!指哪打哪!”
他模仿着爸爸偶尔和人谈论事情时的语气,感觉自己此刻非常有范儿。
李泽启眨巴着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大眼睛,第一个提出了灵魂拷问。
“可是大哥,亲弟弟……还能成为属下吗?”
他歪着头,一脸的天真无邪。
“那不会变成大爷吗?”
“使唤不动啊!”
他用家里最鲜活,最无可辩驳的例子。
对大哥那套听起来很美的宏伟蓝图,发出了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