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言走出校门的那一刻。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警戒线外的李承云。
他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眸子,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他死死攥着拳,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
仿佛要将骨头捏碎,以此来压制。
那几乎要冲毁理智的恐惧与暴怒。
当看到孙谨言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时。
他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筋骨。
控制不住地微微晃了一下。
李承云冲破了人群,一把将她死死地揽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从此再也不分开。
孙谨言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宽厚的胸膛,在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个男人,是真的怕了。
那根因刺杀而紧绷的弦一旦松懈下来。
极致的疲惫和后怕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靠在李承云温暖而坚实的怀里。
眼皮一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谨言!”
李承云一声嘶吼,声音嘶哑破碎。
瞬间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淹没。
他打横抱起妻子,那张脸上惯常维持的温和假面寸寸碎裂。
只剩下足以将人生吞活剥的阴鸷与疯狂。
他抱着她,穿过混乱的人群,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人群的另一端,孙芳正死死地盯着校门口。
当她看到孙谨言安然无恙地被李承云抱起时。
怨毒与不甘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
就在李承云转身的瞬间。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精准地穿透人群,锁定了她。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警告。
那是一种看死物的眼神。
平静,漠然,却带着绝对的终结意味。
孙芳吓得一个哆嗦。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狼狈地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绿色的军车,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一路疾驰,卷起的尘土都带着杀气。
车子刚在大院门口停稳。
李承云便抱着孙谨言,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径直冲回卧室。
周佩兰和孙谨言的,双胞胎哥哥孙云策和孙云睿闻讯赶来。
看到孙谨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都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了?考场出事了?”
周佩兰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承云将妻子轻柔地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动作与他此刻骇人的气场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带一丝温度,却异常清晰。
“妈,你们先出去。”
“今天的事,谁也别问,谁也别说,照顾好孩子们。”
孙云策和孙云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他们比周佩兰更能感知到李承云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压抑的暴戾。
两人没多问,默契地拉着还在担忧的周佩兰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李承云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孙谨言的睡颜。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着。
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仿佛她是一件稍一用力就会破碎的瓷器。
那颗子弹穿透椅背的画面。
在他脑中疯狂回放,每一帧都凌迟着他的神经。
只要她晚站起来一秒……不,半秒!
后果……
他不敢想,那片黑暗的深渊,光是窥见一角,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李承云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再次一变。
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威压,通过电话线传递了过去。
“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遍砂石。
“考场的事,查。”
“给我掘地三尺,把那只下水道里的老鼠,和他背后喂养老鼠的人,一并给我揪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传来一个字。
“是。”
“我要他们……后悔生而为人。”
李承云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血水里捞出来的。
挂了电话,他才缓缓地。
用那只刚刚下达了雷霆指令的手,轻轻握住了孙谨言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便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去温暖它。
李承云确定孙谨言只是累着后,老九去处理那些挑衅自己。
胆敢伤害他家人的阴沟老鼠。
孙谨言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时,窗外已是深夜。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
已经被换成了柔软舒适的纯棉睡裙,触感丝滑。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李承云干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彻底撕破了所有温情的假象。
她慵懒地想,总算有人把李承云这把刀逼出了鞘。
也好,省了她亲自动手的麻烦。
这座城市,是时候为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流点血来助兴了。
孙谨言陪着八个儿子消磨了些许时光,便觉察到了一丝倦意。
这段时日为了应付高考,确实耗费了她不少心神。
如今大局已定,是时候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回房间休息一下。
晚风带着沁人的凉意,穿过院子,拂动了窗户。
李承云推开家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外头的清冷。
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当他的目光触及。
屋内那副娇妻幼子嬉闹的温馨画面时。
眼底的寒冰与杀意瞬间被融化,化作一片柔软的暖光。
他回到房中。
孙谨言刚用灵泉水泡过澡。
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她斜斜地靠在床头,借着壁灯。
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泛黄的旧杂志。
微湿的墨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水汽氤氲下,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愈发显得白皙莹润。
像一块会发光的上好羊脂玉。
看到他进来,她放下报纸。
眉眼自然地弯起,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惑人风情。
“回来啦?”
“嗯。”
李承云反手将门锁好。
随手脱下那件沾染了夜露的外套,声音低沉而温柔。
“泡过澡了?”
他走近床边,目光落在她水润的肌肤上。
那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光泽,与寻常女人的苍白截然不同。
这都是那口神奇灵泉的功劳。
每次她沐浴过后。
整个人都像一颗饱满多汁,散发着甜香的果子,诱人采撷。
“嗯,舒服。”
孙谨言轻轻点头。
惬意地往柔软的被子里缩了缩,像一只找到了舒适巢穴的猫儿。
李承云简单地冲洗过后,也上了床。
床铺并不算宽敞,他一躺下,两人便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他习惯性地伸出长臂。
将她整个人都霸道地圈进自己的怀里。
温热的肌肤隔着薄薄的睡衣相触。
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混合着奶香与花草的清甜气息。
这味道,比任何安神香都更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心满意足地低下头。
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虔诚的晚安吻。
“睡吧,言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安抚后的倦意,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