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于孙谨言而言,不过是午后微风。
吹皱了一池春水,很快便会平复。
午后暖阳正好,透过庭院里那株石榴树,洒下斑驳的光影。
孙谨言斜倚在藤编贵妃榻上。
怀里抱着温顺的小六,空气中弥漫着奶香和淡淡的花草气息。
不远处并排的小木床里,几个孩子睡得正香,呼吸均匀。
“要去多久?”
她头也未抬,视线仍旧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声音懒懒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像随口问一句,今天天气如何。
李承云正蹲在她脚边,小心翼翼地为她修剪着脚趾甲。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听见妻子的问话,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瞬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歉疚与不舍。
“大概半个月。”
“南边有几个厂子积压了不少问题,我之前休假,都等着我去处理。”
他解释着,声音压得极低。
生怕惊扰了这份午后的静谧,更怕惹她不快。
半个月,孙谨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半个月,不算长,却足以让她习惯的一切,出现一丝不便。
谁来为她剥好去籽的葡萄?
谁又能这样专注虔诚地,为她修剪指甲?
李承云这人,确实是顶级的。
她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
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李承云的脸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那秀气的眉头。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
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让李承云的心脏瞬间揪紧。
李承云立刻放下手中的指甲钳。
猛地半跪起身子。
他握住她温凉的玉足。
将它整个包裹进自己宽厚温热的掌心里。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慌乱和急切。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我走之后,表妹和她外婆赵婶,每天轮班帮你带娃做饭。”
“你喝的水,必须是西山拉回来的泉水,用银炭烧开,凉到你入口最舒服的温度。”
“还有孩子们,我已经跟妈和瑶瑶说好了。”
“她们两个专职带孩子,绝对不会让小家伙们哭闹一声来烦你。”
“你的房间,每天早晚要熏香,中午要通风,但窗户只能开指甲盖那么宽的缝,免得风大了冲撞了你。”
他语速极快,像个生怕被老师责骂的小学生,急于汇报自己的功课。
那副小心翼翼,恨不得将她供起来的架势。
让孙谨言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
所有她可能想到的,甚至没想到的,他都已安排妥当。
这种被人捧在掌心,无需开口便万事顺遂的感觉。
让她懒洋洋地眯起了眼,心中涌起一股纯粹的满意。
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算是认可了他的安排。
随即,纤细的手指又点了点自己身上的毯子。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这毯子还行,就是晚上盖着有点薄。”
“我马上让供销社的朋友去找!”
“一定给你找来最顶级的驼绒毯!”
李承云立刻应声,眼神坚定得像是接了军令状。
孙谨言满意了。
重新躺了回去,继续看她的书。
仿佛刚才那扬对话,不过是饭后闲谈。
接下来的两天。
整个李家大宅都进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
李承云像一个即将远征的将军。
事无巨细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他把妈妈周佩兰和李瑶叫到书房。
开了一个长达两小时的“岗前培训会”。
从哪个孩子喝奶一次喝多少毫升。
到哪个孩子喜欢被抱着摇晃的频率。
都做了明确的指示。
周佩兰听得头都大了。
她看着自己儿子列出的那份密密麻麻。
堪比作战计划的育儿手册,心里五味杂陈。
她养了三个儿子,也没这么精细过。
可看着儿子那副“你们要是照顾不好我媳妇,我就跟你们拼命”的架势。
她只能把所有腹诽都咽回肚子里,连连点头。
李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拿着小本子,将李承云说的每一个字都奉若圣旨般记了下来。
宅子里的佣人,走路都踮着脚尖。
交头接耳时,无一不是对这位少奶奶的敬畏与好奇。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咱们杀伐果断的少爷,拿捏得服服帖帖?”
离别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李承云已经穿戴整齐。
一身笔挺的干部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可他却一步三回头地站在床边,迟迟不肯离去。
孙谨言还在熟睡。
晨光透过窗纱,柔和地笼罩着她沉静的睡颜。
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嫣红的唇瓣微微嘟着,像一颗饱满诱人的樱桃。
李承云看得痴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走。
仿佛是要离开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水源。
他俯下身,想亲吻她的额头。
却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许久,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就在他准备狠下心转身离去时。
床上的人儿忽然动了动。
孙谨言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
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慵懒的雾气。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丝质的睡衣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滑落。
露出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步步向他走来。
李承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扶住她。
孙谨言却抬手阻止了他。
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
伸出纤细的手指,为他整理了一下那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清晨特有的寒意。
轻轻划过他的颈侧,激起他一阵战栗。
“这个,你带着。”
她从自己的枕边,拿起一个绣着精致兰草的香囊。
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这是她昨夜闲来无事,花了5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的。
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李承云这种凡人,却是足以让他感恩戴德的无上恩赐。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稳固的掌控与忠诚。
这笔买卖,永远划算。
“我亲手缝的,里面的香料能安神。”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李承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口袋里露出的那个小小的香囊。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清甜体香。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感动。
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半个月的离别之苦。
所有的担忧与不舍。
在这一刻,都被这个小小的香囊彻底抚平了。
这哪里是香囊。
这是她给他的护身符。
是她的心意。
是她无声的牵挂!
“谨言……”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为这两个字。
孙谨言却已经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