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干得发紧,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疯了,他儿子一定是疯了!
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他脑中炸开。
可那句斥责却死死卡在喉咙里,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堵了回去。
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鬼神都不信的儿子。
此刻竟然,在对着一丛破草磕头!
这比让他相信母猪能上树还要离谱!
就在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李承云已经站起了身。
他转身从随身带来的工具包里。
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工兵铲,眼神决绝。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李卫国死死盯着那三缕青烟,眼珠子一动不动。
那烟不散,竟像是活物一般,笔直地沉入泥土,消失不见。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那根鲜红的细线,猛地绷紧了!
泥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一株人参赫然显现。
它的主根粗壮如婴儿手臂,参体上的纹路细密如织,顶着八片巴掌大的叶子。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
混着泥土的腥气,狠狠钻进父子二人的鼻腔。
那不是凡物,那是一股能续命的灵气!
那根鲜艳的红线,不偏不倚,正好就绑在人参叶子的“脖颈”处。
像一条通往神迹的指引,又像是生怕这通了灵的宝物遁地而逃的锁链。
“这……这……这……”
李卫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抬起粗糙颤抖的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剧痛传来。
这不是梦。
山还是那座山,地还是那块地。
可这根一看就至少几百年的“棒槌”,到底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李承云那颗悬在万丈悬崖上的心,也在此刻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他紧绷到极致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
整个人几乎虚脱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眼中那丝后怕,瞬间被狂喜与敬畏所淹没。
赌对了。
不……这不是赌。
这是谨言给他的神启。
他的梦,是真的!
李承云不敢耽搁。
他找来一根结实的树枝和一块扁平的石片。
沿着人参须根的走向,开始动手。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儿。
李承云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
他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
这是谨言和小八给奶奶的生机,绝不能在他手里出半点差池。
一个多时辰后,当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株完整无缺的人参,才终于被他从土里“请”了出来。
人参入手沉甸甸的,芦碗紧密,纹理清晰,参须完整而柔韧。
最顶端的“人”字形分叉栩栩如生,仿佛一个沉睡的娃娃。
李卫国凑上来看了一眼,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发颤。
“承云……这,这怕是得有三百多年了!”
父子俩不敢再耽搁片刻。
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湿润苔藓将人参层层包裹好,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两人直接冲到了县里那位老中医的家里,把还在睡梦中的老人家给敲了起来。
当那株带着泥土芬芳和晨间露水的野山参,摆在老中医面前时。
见多识广的老中医,捏着山羊胡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天……天佑李家啊!快,快拿去煎药,这是吊命的宝贝!”
一碗浓稠得化不开的参汤,由李承云亲自端着。
他小心地顺着老太太干裂的嘴角,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
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老太太,眼皮忽然动了动。
随即,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水……”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让整个屋子的人都瞬间定住,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狂喜。
李老爷子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人蹲在院子的老槐树下,吧嗒吧嗒地抽了半袋烟,沉默了许久。
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浑浊的眼眸里精光一闪。
巧合?运气?骗鬼呢。
承云那小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信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能让他半夜发疯似的上山,还真就找到了救命的宝贝……
这背后,必有缘故。
他想起那个自从进了门。
就让承云服服帖帖的孙媳妇。
再想到那几个,刚出生就给他带来天大喜讯的重孙。
这哪是巧合,这分明是福气,是天意!
那丫头,就是他们李家请进门的活菩萨,是这个家的福星!
他长长叹了口气,将烟杆在鞋底磕了磕。
对李卫国和李承云郑重地说道。
“承云娶的这个媳妇,是个有大福气的。”
“今天这事,谁也不许再往外说一个字,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对外就说,是咱们运气好,在山上碰巧了。”
他顿了顿,锐利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
“小八这孩子,和他太奶奶啊,是有缘分的。”
“这是老天爷看咱们李家不该绝,派福星来救命了。”
李卫国和李承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巧合和缘分。
这分明是他们李家,娶回来了一个能旺三代的宝贝媳妇!
那根救命的野山参,最终只用了寥寥数片。
便将赵老太太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拽了回来。
剩下那一大截,被李承云用最上等的红绸包裹,供奉般捧着。
他没有锁进冰冷的保险柜。
而是亲手打造了一个紫檀木盒。
将其珍藏在主卧最贴近孙谨言梳妆台的暗格里。
仿佛那不是一株药材,而是他妻子福运的化身。
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
孙谨言出了月子,李承云便要出差半月。
临行前,李承云看着妻子。
她刚出月子,被养得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间,比窗外的春色还要动人。
他心中涌起的,不仅是爱恋,更有近乎信仰的敬畏。
这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这个家的福运所在。
他暗下决心,这辈子,绝不能让她再沾染半分俗世的尘埃。
“谨言,厂里的工作,我已经帮你辞了。”
李承云为她剥着葡萄,语气是商量,实则是不容置喙的决定。
“让你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是我没本事。”
孙谨言懒懒地掀起眼皮,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让她像个凡人一样,为了几两碎银奔波劳碌?
简直是对她魅魔血脉的羞辱。
她张开樱唇,接住李承云递来的葡萄,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去也好,我正好也懒得动弹。”
她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总这么闲着也无趣。”
“之前养的,想让孩子们以后吃穿不愁,的多宝凤鸡。”
“产蛋多,长得快,是难得的宝贝。”
“我想着,养鸡厂的鸡苗,先在我这里,买个1-2年,以后你们在自己孵化鸡苗。”
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是痴人说梦。
可落在刚刚经历过“神启”的李承云耳中,不啻于圣旨。
他看着妻子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心都化了,哪有不应的道理。
“好!都听你的!我立刻让人去办!”
李承云雷厉风行,不出半月,后院便建起了一座崭新的恒温孵化室。
孙谨言要做的,仅仅是在里面动动手指,设定好程序。
到点,一批批活蹦乱跳的鸡苗便会破壳而出。
随即,养鸡厂会派专车。
以一个让所有人眼红的高昂内部价。
毕恭毕敬地将这些鸡苗“合作”收购。
钱,会自动流进她的账户。
她甚至不需要踏出李家大院一步。
至于带孩子?那更是笑话。
这日午后,表妹李瑶的嗓子都快讲哑了。
几个小祖宗却依旧精神百倍地缠着她。
她累得头晕眼花,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能留在李家,照顾这几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是表姐给她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股清甜的香风袭来。
孙谨言端着一盏冰糖燕窝,亲自递到了她的嘴边。
“瑶瑶辛苦了,快润润嗓子。”
孙谨言的声音软得像蜜糖。